晉江文學城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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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立冬。

風一吹,枯黃的樹葉紛紛墜地。

“阿嚏——”

隨着一個大噴嚏,樂瑤狠狠低頭,緩了會兒,她直起腰,抽出散發淡香的紙巾擦鼻尖。

“板栗好咯!”攤位前的老闆高聲吆喝,樂瑤趕緊伸手示意,接過噴香的糖炒栗子抱在懷裏,裹緊了脖子上的紅圍巾。

李西月遠遠就看到烤板栗攤位前站着那個穿杏色毛絨衣的樂瑤,她有一頭天生的棕色頭髮,自然微卷。

栗子在鍋里翻炒,不知老闆說了什麼,樂瑤咧開嘴角笑,露出一顆調皮的小虎牙,配上那對琥珀色瞳孔,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瑤瑤。”李西月一喊。

聽到熟悉的聲音,樂瑤舉高手臂揮動:“西月,這裏。”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噴嚏。

李西月拎着兩杯奶茶趕到她身邊,見她把鼻頭揪得通紅,關切問道:“你感冒了?”

樂瑤吸吸鼻子,嘟囔聲中一陣委屈:“就前天嘛,騎自行車追了人三條街,風吹得我腦瓜疼。”

“……你還好意思說,什麼男的值得你追三條街。”李西月實在不理解,顏值黨都這麼恐怖的嗎?

“他真的很帥嘛!”回想起前天對人一見鍾情的畫面,樂瑤精神亢奮,繪聲繪色描述起當時的畫面,“你是沒看到,當時情況有多緊急,要不是他衝上去,那個寶寶就要遭殃了!”

那天是周五,樂瑤去商場裏的書店轉了一圈,乘電梯時遇到一起驚險事件。

一位媽媽推嬰兒車下扶梯失手,連人帶車翻滾下樓,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身着黑色連帽衫的男生翻越電梯,飛身截住嬰兒車,才讓這場事故有驚無險地度過。

事後,那名母親抱着孩子邊哭邊道謝,男生沒有邀功,拉起連衣帽蓋住頭頂,轉身離開。

路過的樂瑤被男生奮不顧身救人那幕颯爽英姿所震撼,等她反應過來,趕緊追上去。

男生騎上小電驢在路上穿梭,樂瑤鉚足勁蹬自行車追趕。

行人限制了電動車的前行速度,樂瑤才沒有跟丟,但也因為這樣,她始終跟男生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回憶至此,樂瑤歪頭提問:“三條街,我追了他整整三條街,結果你猜怎麼著?”

李西月順口接話:“怎麼著?”

樂瑤擺手:“跟丟了。”

李西月無語:“……”

李西月嘴角抽搐,把五分糖的白桃烏龍遞到她手邊,說:“趁熱喝口熱奶茶暖暖胃。”

“哦。”樂瑤接過奶茶,順便把手裏的糖炒栗子推給她。

兩人捧着奶茶、懷揣栗子走在路上,短靴踩得冬日枯葉咔呲響。

李西月見她念念不忘,顯得可憐兮兮:“如果再遇到那個人,你能認出來嗎?”

“能!”樂瑤信心十足,“我見過他的臉,絕對不會忘。”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男生抬頭時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眼尾有痣,襯得那雙眼睛深邃又含情。

李西月感嘆:“黎川這麼大,憑運氣找人好難。”

樂瑤捶胸跌腳,一鼓作氣喝完大杯奶茶安慰自己。

他們家相隔兩公里,兩人在公交站揮手告別,見她裹着那身厚厚的熊耳朵毛絨衣,李西月特意提醒:“明天升旗,記得穿校服。”

樂瑤吐出吸管,賣乖式地回答:“知道了,班長大人。”

她跟李西月是初中同學,升高中又同班,緣分造就一段深厚友誼。

樂瑤愛美,喜歡穿漂亮衣服,偷偷打扮戴首飾。而李西月一板一眼,是個規規矩矩的班長。

校服太丑,樂瑤不喜歡,學校硬性規定參加升旗儀式必須穿校服,否則扣班級分。於是李西月經常叮囑她,千萬別忘記帶校服。

隨着冬季來臨,溫度降低,大多數同學都把寬大的校服套在外套外面,舉行完升旗儀式就脫掉,樂瑤也是如此。

周一廣播聲響起時,同學們陸續趕往操場。

樂瑤努力把厚厚的袖子塞進校服里,整個人胖了一大圈,拉拉鏈都要吸氣。

“你行不行啊?”見她費勁的樣子,李西月有些擔憂。

“我當然行!”樂瑤深吸一口氣,把拉鏈從底拉到頭。

“快點,要升旗了。”催促聲中,兩人結伴跑出教室。

他們學校分為初中部和高中部,幾十個班密密麻麻站滿操場,主持人站在舞台上宣佈升旗儀式正式開始。

升國旗,奏國歌,全體同學敬禮,直到音樂結束。

主任上台講了一堆老生常談的話,樂瑤站在操場下,雙手捂耳朵。

不是難聽,是風吹得耳朵疼。

解散時,各班依序離場,實則一脫離老師的視線,學生們就開始亂竄。有人衝進教室,有人去衛生間,還有一部分改道跑去小賣部,買水買零食。

樂瑤擠進狹窄的小賣部,出來時帶着麵包和優酸乳。結實的膠袋沒了,薄薄的透明袋子勉強塞下兩塊麵包,兩瓶優酸乳只能抱手上。

第一節課馬上開始,樂瑤抱着東西一路狂奔,爬上樓梯。身後衝來幾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樂瑤為了讓路,貼着樓梯邊緣。

“嘭咚——”

轉角處,樂瑤猝不及防跟人撞到一起。

“不好意思。”一道輕快的男聲落在耳邊,緊接着,被一陣尖銳的預備鈴聲打斷。

樂瑤彎腰去撿,動作驀然僵住。

她居然,彎不下去!

緊緊裹住外套的校服限制了樂瑤的動作弧度,看起來像只圓滾滾的大笨熊。

撞到的男生被她笨拙的樣子逗樂,可惜他雙手抱書不得空,只好提醒身旁的朋友:“阿修,你幫學妹撿下唄。”

樂瑤穿着校服,很好區分年級。

“人是我撞的?”被喚作“阿修”的人開口就是疑問語氣,聽起來很是無情。

作為聲控的樂瑤卻被那道獨特的聲音吸引,冷質的音調,又如明珠落玉盤般清脆。

樂瑤抬頭望去,斜前方的男生踩在比她高一層的樓梯上,視角比例拉高。

在看清那人容貌時,樂瑤的視線如鉤子般釘在男生身上。

他皮膚白,五官如玉石精雕細刻,不見瑕疵。

單眼皮,瞳孔漆黑,眼尾那顆棕色淚痣成為讓人一見難忘的標誌。

是他!

三條街都追不到的那男生!

樂瑤吃驚地張開嘴巴,哪裏還記得地上那兩瓶被撞歪頭的優酸乳。

紀池側頭,瞧談修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臭臉,直接把練習冊塞過去,自己彎腰把兩瓶酸奶撿起:“不好意思啊學妹。”

“沒事沒事。”樂瑤連連搖頭,回話時,目光不斷地往斜前方那人身上瞟。

還完東西,紀池繞道下樓。

斜前方的談修動了,他手裏托着一沓練習冊,跟樂瑤擦肩而過。

樂瑤用自己5.0的視力發誓,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衣服外套碰到了她的校服。

零距離接觸,樂瑤腦袋裏跟放煙花似的炸開。

茫茫人海,她跟一見鍾情的男生再次相遇,還同校。這是什麼天大的緣分!

見他即將離去,樂瑤連忙轉身,跑到他面前:“等等。”

被這突然竄出來的小笨熊攔下,談修緩慢抬起眼皮:“還有事?”

男生的五官偏冷,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犀利。

樂瑤不由得攥緊膠袋,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我是高一一班的樂瑤,請問你……”

那口氣吸得太深,憋不住了,樂瑤重重吐出。

然而沒等她問出後半句話,只聽見“咔”的一聲,校服拉鏈忽地從中間崩開。

剎那間,樂瑤腦袋一片空白。

難以置信,她在自己一見鍾情的男生面前,擠爆了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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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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