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懲罰

晚餐時,景延沒再和他們一起吃,而是和公司的幾個男生坐到了一桌。

封雲挽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那句話生氣,其實想起來,她至今都不相信於夢瑤說的那些傳言,也不覺得他是個濫交的人,剛才的話,更多是故意惹他生氣。

但轉念一想,他要真生氣了,徹底和她斷了聯繫,對彼此倒也是一件好事。

房間裏燈光昏暗,特別催眠,封雲挽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卻突然接到趙夢嬌的電話,讓她趕緊去三樓最靠里的房間。

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她困意頓消,急匆匆上了樓。

但一進門,卻愣了。

這是一間娛樂室,準確來講,也可以叫,麻將廳。

景延正對門口,和趙夢嬌面對面坐着,付行濤在景延左手邊,而周亦楷只是作為看客,坐在了付行濤和景延之間的角落。

四目相對,景延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輕靠椅背,右手搭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一個麻將牌。

趙夢嬌回頭,笑得很歡:“挽挽,快點!沒想到吧?這兒連這都有!”

很顯然,趙夢嬌對倆人之間的異常絲毫沒有意識到,要不然絕不可能在想撮合她和周亦楷的情況下,還那麼心大地把景延喊來。

封雲挽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設,她鎮定坐下,隨口問:“亦楷不玩嗎?”

趙夢嬌恨鐵不成鋼:“玩屁,他一竅不通,垃圾。”

周亦楷蹭了蹭鼻尖,“怪我,光顧着打遊戲,忽略了這種國粹。”

付行濤哈哈笑:“延哥技術怎麼樣啊?”

景延謙虛地說:“不太會。”

付行濤一下放心了:“也是,你在國外那麼多年,不擅長也正常,我們會手下留情的。”

封雲挽:?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發生了混亂。

她還記得高三那年寒假,在手機上教外婆打麻將,結果外婆沒迷上,她自己迷上了。

但技術菜,豆子打幾局就沒。

結果有一天,好友排行里景延橫空出世,那戰績,嚇得她下巴都快掉下來。

於是某個休息日,她用一碗外婆做的菜糰子,和他做交換,讓他幫打了半個小時,豆子瞬間從幾千,漲到了幾十萬。

在國外幾年而已,技術下降這麼快?

第一把即將開始,趙夢嬌卻伸手攔住了:“等等,這裏不允許賭錢的,那我們賭什麼啊?”

封雲挽提議道:“懲罰遊戲?”

景延撐着下巴,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可以可以!懲罰什麼呢?”她思索了幾秒,眼神一亮,“對了,我們來的時候,不是看到度假區入口有個鬼屋嗎?我們玩到十點,輸最慘的那個人……明天和亦楷一起去鬼屋。”

“?”周亦楷反射性發問,“怎麼扯上我了?”

“……廢話!誰讓你不參與。”

鬼屋……封雲挽怔了片刻,沒有反對,反正,她也不一定會輸吧?

付行濤反而有點擔心。

“鬼屋會不會太恐怖了?”

“你又沒去過,怎麼知道恐怖?”

“我沒去過這個,去過其他的啊。”說到這,付行濤滔滔不絕起來,“就輔川遊樂園那個,巨恐怖!你們知道吧?哎?說起這個,我當時還是和景……”

“咳。”景延溫聲提醒,“開始吧。”

“昂。”付行濤住了嘴,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眼前的牌上。

封雲挽剛開始是覺得,就算自己技術菜,但總比趙夢嬌好一點。

但很快,她這種僥倖心理就蕩然無存了,因為趙夢嬌雖然也菜,但礙不住運氣好啊!

絕張紅中都能摸到,還有她作為上家大方喂牌。

不像她,上家簡直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連着三把,開始十三張牌,結束還是十三張牌。

封雲挽氣得在桌下踹他一腳。

景延“嘶”了一聲。

趙夢嬌剛自摸,正開心着,聞言疑惑問:“怎麼了?”

景延笑了笑:“沒事,就是想起剛才那把,好像不應該出六筒,應該出七筒的。”

他不說還好,說了封雲挽更氣了。

他要是真出七筒,她就胡了!!!

玩了不知道多少圈,臨近十點,還是她和景延居於劣勢。

再這麼發展下去,她豈不是真要去鬼屋?

她細看了眼場上局勢。

她面前卡片最少,但景延也就比她多一張,所以最後一把,只要她胡,或者景延點炮,那麼她就不會是最後一名。

本來應該是精彩的雀神大戰,沒想到玩成了甄嬛傳。

時間只剩下五分鐘,基本也就是最後一把。

所以她玩得格外認真。

而景延也像是玩累了,防線崩塌似的,終於給她餵了張牌。

封雲挽連着碰了兩次后,成功聽牌。

她甚至連自摸后該有的驚喜表情都準備好了。

景延:“八萬。”

付行濤:“胡了!”

她嘴角一抽,眼見着付行濤激動地把牌推了。

“……”她安慰自己,還好,點炮的是景延,這樣他們平起平坐,還能一決勝負。

趙夢嬌看着倆人面前一模一樣的三張卡片,有些無語地瞪自家老公一眼。

付行濤尷尬撓頭,玩得太入神,他是真忘了助攻這回事。

封雲挽撐着下巴問:“平手怎麼辦?”

趙夢嬌的腦子飛快運轉:“要不猜拳?或者,你們仨一起去?”

周亦楷陷入沉思,如果猜拳的話,50%的成功幾率,還有50%,他得單獨和景延一起去鬼屋。

這未免太過尷尬。

而後者起碼保險。

他一向是圖安穩的人,所以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要不就一起去吧?”

景延把面前的四張牌一推,起身,單手插着兜不甚在意地問:“明天幾點?”

封雲挽願賭服輸:“八點半吧,太晚了趕不及十二點退房。”

“行。”景延轉身便走了。

封雲挽也前後腳離開。

娛樂室內只剩下三個人,趙夢嬌伸了個懶腰,挽着付行濤的手走了幾步,卻發現周亦楷沒跟上來。

“幹嘛呢?走啊。”

“啊。”周亦楷跟上,欲言又止問,“嬌嬌,如果剩下四張牌,兩張五萬,兩張八萬,是不是就算聽牌了?

趙夢嬌贊同地點頭:“是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周亦楷愣了幾秒,笑道:“沒什麼,就是感覺我好像學會了。”

“沒想到你學習能力還不錯嘛!下次打的時候喊你!”

三人一邊聊,一邊下了樓。

但周亦楷卻無法忘記剛才的最後一把。

所以,景延是在已經聽牌的情況下,故意拆了對出的。

而且明知道他坐在旁邊能看到,卻還故意得如此明目張胆,這個男人,還真猖狂。

*

鬼屋,是度假區的一大亮點,又應景地推出了聖誕主題,門口果不其然大排長龍。

三分鐘裏,封雲挽打了不下五個呵欠,尤其是在看到眼前瘋狂秀恩愛的情侶時,那種想回去睡覺的心情更是到達了頂峰。

小姑娘穿着一件可可愛愛的羊羔絨外套,扎着雙馬尾,埋頭在男朋友的懷裏撒嬌:“我不想玩這個。”

男朋友摸摸她的腦袋,耐心安慰:“沒事的,這個一點都不可怕。”

“不要嘛~~”

“你要不想玩,我們可以回去。”

景延突然插了一嘴,換來前面男生憤怒的瞪視,彷彿在說:就你貼心是吧?

封雲挽面無表情地低頭看着手裏的宣傳冊:“願賭服輸。”

景延便沒再說什麼。

鬼屋一共就一個主題,醫院聖誕不眠夜。

宣傳冊上除了一些恐怖畫面,主要介紹的是鬼屋的故事背景,十年前的聖誕夜,醫院開始有病人離奇失蹤,而後每到聖誕夜這天的凌晨四點零四分,醫院某樓層就會想起怪異的聖誕歌聲。

玩家根據路線,將依次經過醫院大廳、病房、手術室等區域,從中找出歌聲背後的秘密。

封雲挽並沒有細看,把宣傳冊塞進口袋時,他們也不知不覺到了隊伍前列。

為了效果,鬼屋每次只能進去四個人。

景延進去后,工作人員便喊了停。

封雲挽回頭一看,便見周亦楷被隔在了門外。

“我們是一起的。”她趕緊解釋。

工作人員對這種情況顯然見多了,冷酷拒絕:“一起也沒用,一次只能進四個人。”

“那我們能不……”封雲挽本來想問問能不能和後面的人換,他和景延等下一輪。

但還沒來得及,門就被“嘭”一聲關上了。

眼前瞬間暗了下來,封雲挽想起剛才進隊伍前,景延蹲下系鞋帶的樣子,不禁懷疑:“你故意的吧?”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景延的聲音很無辜:“什麼故意?”

“算了。”

封雲挽懶得和他掰扯,收回注意力,藉著吊頂上灑下的詭異紅色燈光,看清裏面的大致佈局。

這大概就是宣傳冊上所說濃縮版的醫院大廳,他們面前是幾列座椅,再遠處就是醫院前台,彷彿有風從不知道哪個方向吹來,配合著閃爍的燈光,令人不禁脊背發涼。

遊戲還沒有正式開始,眼前的電視機里跳出文字,略顯詭異的機械音正念着注意事項,排在封雲挽前面的女生轉了過來,自來熟地問:“你怕不怕啊?”

封雲挽安慰她:“還好。”

女生的雙手環抱在胸口,搓了搓手臂:“我沒玩過,裏面是不是會很恐怖?會有npc追着我跑嗎?”

封雲挽還沒說話,女生的男朋友就回頭把她擁了回去,“我都說了你跟着我就行,不用怕。”

“……”

封雲挽左右環顧,她高中的時候去過一次鬼屋,這是第二次,可和上次相比,她明顯感覺到心口好像毛毛的,於是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注意事項宣讀結束,隨着話音落下,四周安靜了片刻。

聖誕歌響起的前一秒,封雲挽聽到了身後景延的聲音:

“怕?”

“有什麼好怕的。”

封雲挽的聲音,夾雜在混着雜音的聖誕歌里,聽不真切。

她沒回頭看,一個人挺直腰板往前走。

景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幾秒,眉頭皺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隨時保持着大概半米的距離。

穿過大廳,進入了一個黑暗狹長的走廊。

斑駁的牆面上滿是噴洒的血跡,突然間,伴隨一聲慘烈的尖叫,四人聽到腳步聲,默契回頭,只見一個渾身裹着帶血紗布的NPC,突然從四人身後跑了過來。

“卧槽!!”剛開始時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的男生,突然撒腿就跑。

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被落下的女生本看着膽怯,此刻卻也變了個樣,大喊着男朋友的名字,怒氣沖沖追了過去。

後面的“鬼”越來越近,封雲挽的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她閉了閉眼,指尖無意識地顫抖。

下一秒,手腕被人輕輕一扯。

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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