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自來熟的一隻劍靈
“當時為什麼那麼篤信我沒殺人？”
戰牧野問這話時目光微冷，似乎是在警告居潮汐別耍什麼花招。
然而居潮汐只是不甚在意地甩了甩劍尾，看起來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因為如果你想殺趙偉的話，機會真的不要太多好嗎？從最開始我們在商城搜尋物資，你分分鐘都有機會不動聲色地做掉他。”
居潮汐說著又撓了撓阿珍柔軟的肚皮，漫不經心道：“你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好，但卻是個高傲的人，一個趙偉根本不值得你髒了自己的手。”
阿珍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居潮汐也晃了晃劍格，看起來非常悠然自得。
戰牧野聞言卻微微一愣。
眼前的這把劍明明弱小、狡詐又厚顏無恥，但偏偏在他做局自陷圈套、敵眾我寡，成了眾矢之的時，她會帶着那隻討厭的臭貂一起站出來，為他發聲。
曾經那些研究員也把他當做英雄，當作護衛安全區的救世主，但當利益衝突，以及面對那鮮血淋漓的“眼見為實”時，他們都選擇了指責他、厭棄他。
甚至還要他去參加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來自證清白。
毫無疑問，他的價值被那些精於算計的高知分子算計到了血肉的最後一克。
而他和這把劍不過相識幾天，她卻願意冒着眾人的怒火與職責，和自己站在一起。
難道是他低估她了？
其實她是一把富有正義感的好劍？
向來雷厲風行、果決鐵血的戰牧野第一次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些微的動搖。
然而無論如何，“這一次你不能跟着我一起去。”
“為什麼！”居潮汐無法理解，“我們是夥伴啊。”
當時的居潮汐之所以這麼堅定地站出來為戰牧野說話，其實不只是基於她這段時間對戰牧野人品、為人處世的觀察，還有最基本的，對戰力的直觀感受。
這是一個末世，秩序顛倒、物資匱乏，只有武力是唯一說得上話、排得上號的東西，而她這段日子跟着戰牧野相處下來，她本能地感受到戰牧野身上有着非同尋常的強大力量。
也許劍器天生尚武，對武力有着敏銳的感知，當居潮汐每次靠近了戰牧野，她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涌動着的那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
而她冥冥當中有預感，如今戰牧野展示出來的，甚至還不足這股力量的十分之一。
她不過是個弱小的劍靈，運氣不好的話她也許這輩子都只能留在這個末世，並且無法再擁有自己的身體，那麼強大的戰牧野就是她為自己尋找的第一條退路。
何況死去的趙偉並不無辜。
戰牧野沒說話，冷着臉和她對峙。
居潮汐氣鼓鼓地坐到了阿珍身上，劍格擰來擰去，充分展現了她此時擰巴的內心，“可是尋秦去了，桑晨和靳佑也都會去，我的朋友們都去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很孤獨！”
戰牧野眉頭一跳：......？
“他們什麼時候成你朋友了？”
“我們每次見面都會打招呼的呀。”居潮汐說著，愉快地甩了甩劍尾。
打了招呼那就是朋友了。
戰牧野：“......”
真是...特別自來熟的一隻劍靈。
最後戰牧野還是沒能拗過居潮汐，帶着潮汐劍和阿珍一起上路了。
“這就對了嘛老大。”靳佑頂着一張娃娃臉，笑着坐到了戰牧野身邊，攬過他的肩膀大喇喇道：“我這次可聽說了啊，你被冤枉的時候是小潮汐一力挺你、為你辯駁的，她對你這麼好，你這次出門肯定得帶上她啊！”
“就是就是！”居潮汐從角落裏順着戰牧野的手臂繞了出來，在眾人的視線里扭了扭自己劍身，看起來格外得意，“外面都是些壞人，只有小劍是真心為你好，所以你以後幹什麼都要帶上小劍，好嗎？”
聽起來像是一些低級的PUA話術。
戰牧野：“......”
居潮汐說完也不等戰牧野回復，又圈上了阿珍柔軟的肚皮，顛顛地跑去找桑晨玩了。
旅途奔波勞碌，而且眾人心知肚明接下來的路上還有惡仗要打，因而在最開始熱鬧過一陣后，現在有部分人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了。
戰牧野和尋秦在無人注意之處正默默交流着什麼。
戰牧野將掌心的瓶子趁着調整坐姿的機會塞到了尋秦懷裏。
尋秦一邊說話，一邊手指在坐墊處有規律地敲擊着什麼。
裝甲車內光線昏暗，幾乎無人注意到這一隅的動靜。
但交流過後尋秦無比震驚。
原來那天戰牧野早就知道實驗室一樓診療所的那個女醫生並不簡單。
當時他注意到了女醫生在抽血前默默擦拭了一下針管，於是就留了個心眼，在針管扎進血肉的剎那，他調動異能將藥液穩定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然後讓身體跟着正常的反應倒下。
之後他們又利用能夠接觸到監控的便利提前偽造了一份假監控。
等到戰牧野被送入“案發地”時，他已經利用異能將體內的麻醉藥清除得差不多了。
而就在眾人離去，他還偽裝昏迷時，那隻被叫做“008”號的異化螃蟹再度出現。
戰牧野原以為“008”號是受人指使要來吃了他，但他沒想到“008”號出現之後只是默默地將一瓶玻璃瓶狀的物事送到了他身邊。
然後又用藤蔓確定了一下戰牧野的生命體征，確認戰牧野生命體征平穩並沒有什麼大事後，它又慢慢地隱到了陰影當中。
再然後就是倉皇失措的趙偉。
他應當是被人約到了這個地方。
因為當趙偉慌張地撞開病房門時，他的面部肌肉已經崩潰了，裏面似乎正有什麼活物正在遊走，他往前走了兩步，甚至沒有空去搭理還躺在地上的戰牧野。
他衝到了病房的窗口似乎想要逃跑，然而下一刻他身體的一半就迸裂出了血水，他從窗口滾到了地上，痛苦地哀嚎過幾聲之後他的肢體開始異化，最終成為眾人發現他屍體時的模樣。
死得醜陋且極不體面。
震撼過後，尋秦又看見戰牧野對他下達了任務要求。
戰牧野要他抓緊一切機會和時間，分析出“008”號異化螃蟹給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真是個會壓榨、指使人的。
尋秦伸了個懶腰，自然地將小玻璃瓶放進了自己的背包當中，算是答應了。
戰牧野原本想的是將計就計，趁着他們不在病房的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實驗室的構造，方便他以後潛入尋找希華晶核的下落，沒想到卻還有意外的收穫。
而參與這一次九死一生的運輸任務原來也在他的計劃之內，只不過為了不讓目標那麼顯眼，戰牧野原本還要多花費一番功夫。
但是居潮汐倒是誤打誤撞替他順理成章地接下了這次的任務。
戰牧野的眸光輕輕落在不遠處，正趴在阿珍身上呼呼大睡的居潮汐身上，漆黑的瞳仁里不免有幾分探究。
這隻劍靈，倒是和他想像當中的有些不一樣。
——
望着浩浩蕩蕩的車列從大學城安全區的大門口出發，万俟建山背着手回過身走了幾步。
陳部宣跟了上來。
“都做乾淨了嗎？”
陳部宣抬手捻了捻嘴邊的兩撇小鬍鬚，“放心吧校長，大學城運輸物資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周圍的民間組織都是蠢蠢欲動。”
万俟建山點了點頭，“戰牧野是非常難得的高階異能者，武力超群...也不是個傻子，這一次的屠殺務必要做得萬無一失。”
陳部宣當然也明白這點，“車上還運載着超S級的異化種，如果那些人沒把戰牧野幹掉的話，那麼這個異化種就會成為最終的劊子手。”
万俟建山聽到這裏愣了一下，“你把它放出去了？”
“放心吧校長，我已經秘密聯繫了南部高新區的人，到時候派他們那兒的異能小隊會去收下那隻異化種的，不過畢竟是超S級的異化種，哪能白白讓他們佔便宜，當然也得讓他們死幾個高階異能者才好。”
陳部宣說到這裏，臉上的皺紋跟着他的笑意走成了異常陰險的一條紋路。
万俟建山聽了也跟着笑起來，“原本他也可以走得不那麼痛苦一點，只可惜...非要和我們作對。”
“是啊，超S級的異化種出場，到時候只怕他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怪就怪他在安全區裏的聲望實在太高了。”
万俟建山說著，在大門旁希華的雕像下站定。
“當初他和希華兩個人可是建立大學城這個安全區的不二功臣，如果他當時肯像希華這樣犧牲...你看看，現在她雖然死了，但留了個好名聲不是？”
“是啊，這一次回來，昔日英雄戰牧野畏罪自殺、死相凄慘的消息就會傳開，真是叫人唏噓。”
至此人們心中的兩座神先後隕落，災難之中信仰缺失，那麼新的神，就該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