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閨女，你說，這事兒真能成嗎？”梅屠夫是個直腸子，此刻的腦子就有些不夠轉了。
之前梅屠夫還高興呢，他就是出門去看個熱鬧，結果還能順便給自家閨女找了個上門女婿。
一開始杜明河答應的時候，梅屠夫還以為是他自己聽錯了，差點連用慣多年的殺豬刀都不知道往哪兒下手。
可梅屠夫再三問過杜明河，杜明河都是一樣的回答，直把梅屠夫樂得找不到北，二話不說趕緊把人領回家來落定此事。
不過這會兒杜家人找上門來鬧騰，梅屠夫就擔心杜明河會改變主意，改口不答應了。
“我哪兒知道？”梅若蘭閑閑的拿手帕給自己扇風，一副不怎麼在意的語氣。
“別是誆咱們的吧？”梅屠夫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當即懷疑道。
雖說如若可以，梅屠夫確實很想給自家閨女招一個上門女婿，可梅屠夫也不想委屈梅若蘭。要是給梅若蘭找的男人不好，哪怕招上門，一樣也是結仇。
反之，要是男方家裏不錯，對自家閨女出自真心，梅屠夫也不是非要堅持不把梅若蘭嫁出去。
沒辦法。自家閨女的親事已經拖了很久，再拖下去，若蘭就真的成老姑娘了。梅屠夫也發愁，唯恐留來留去，反而害了閨女一輩子。
“那倒不至於，他沒這個膽子。”都在一個村子住着，梅若蘭對杜明河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毫不誇張的說，杜家其他三兄弟誰都可能會上門來誆騙他們父女。唯有杜明河不會。
“倒也是。杜家老三是個實誠人，做不出來誆騙人的事。”被梅若蘭這麼一說，梅屠夫立馬回過神。
不過接下來，他就更疑惑了：“那怎麼辦？杜家人能答應他來給咱們家當上門女婿？”
“不知道。”梅若蘭搖搖頭，給不出答案。
梅屠夫又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只扭頭看向梅若蘭：“那閨女，你是什麼意思？願意招他上門當女婿不？”
他剛剛只顧着高興，都忘了問閨女是什麼想法了。可別他這邊什麼都安排好了，結果梅若蘭實際上是滿心不情願，那他可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願意啊！”梅若蘭的回答很是爽快，沒有絲毫的猶豫。
“啊？”梅屠夫不敢置信的看着梅若蘭，“你早相中杜家老三了？”
“也算不上。就覺得他這個人還行吧！”梅若蘭對杜明河確實談不上多麼的情有獨鍾，但也沒有反感。
要是換了杜家其他三兄弟突然跑來說要當上門女婿，梅若蘭才是不敢輕易答應，勢必會好生琢磨琢磨對方是否別有居心，又存着怎樣的壞心眼。
至於杜明河么，真要算計起來，只怕還不是梅若蘭的對手。梅若蘭自然是完全不擔心的。
“杜家老三這個人吧……”順着梅若蘭的話，梅屠夫也仔細想了想，好半天後愣是沒想出什麼值得貶低的地方。
當然，也沒多少可以拿出來炫耀和誇讚的點就是了。也就會下地幹活這一點，勉強值得肯定。
不過招上門女婿的話，梅屠夫肯定不會那麼的挑剔，一時間就對這門親事再沒什麼異議了。
“反正先看看杜家那邊怎麼說。他們一家子可都是精明人，怕是輕易不會答應讓杜明河來咱們家。”想到杜家那一大家子人的為人處事，梅若蘭中肯的說道。
正好也讓她看看，杜明河的決心究竟有多大。她這邊才好給回應不是？
要是杜明河自己都猶猶豫豫的，她也就無需過多的費心了，更沒必要浪費時間跟杜家人周旋。
反之，要是杜明河說到做到，堅持來他們梅家當上門女婿，梅若蘭也不是不能出手幫他把杜家的那些爛攤子都給解決掉。
“也對。聽閨女你的！”梅屠夫是真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又是慣常疼閨女的，自然是事事都順着梅若蘭的心意了。
更何況，真要說起來，閨女的腦子可比他聰明，凡事都能拿的定主意，也很有主見。
眼下就盼着杜明河不是個信口開河的，這門親事真的能成。
難得有個他和閨女都能相中的女婿，梅屠夫想不動心都很難。沒看見，他連十畝田地的彩禮都拿出來了？
“老三啊，你是不是覺得娘對你不夠上心，連老四的親事都定了下來，你的還沒說成，這才故意跟娘鬧呢！”杜大娘思來想去，唯一能琢磨出來的理由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為了不讓杜家一大家子都跟着丟人現眼，杜大娘還是決定先說說好話，務必先把杜明河這個二愣子給穩住。
緊接着，她就連忙賣力跟杜明河解釋了起來：“老三，你也是知道的。你四弟和
青青那丫頭是自己相對眼的，娘也就是托媒人上門走了一趟。這門親事歸根到底，不算娘給你四弟尋摸到的，是你四弟自己有這個本事。”
“你的親事，娘這幾年沒少費心，一直都在四下幫你仔細看着呢……”生怕再度刺激到杜明河，杜大娘此時此刻對杜明河絲毫沒有平日裏的大聲呵斥，反而是輕聲細語的哄着。
“你要真想娶梅家那姑娘過門，咱們也不是不能好好商量。可你怎麼能一上來就嚷嚷着要給梅家當上門女婿呢？這上門女婿的日子是人過的？你一個大男人，就不會覺得低人一等，日後走出門會被人瞧不起？”說心裏話，四個兒子中，杜大娘最不喜歡的就是杜明河。
至於原因，眾所周知，她其他三個兒子都太能幹，處處都能給她這個親娘長臉。只有老三杜明河，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根本提都不值得提一下的。
這也是杜明河的親事一直拖到現下都還沒說定的癥結所在。
否則以杜家的家境，杜明河再差也不至於拖到二十歲都還沒成親。沒看見老四杜明晨才十八，再過一個月就要成家了？
按着杜大娘的想法就是，反正杜明河也說不到什麼好兒媳婦，那就乾脆不急，先緊着其他三兄弟來。
老大杜明海讀書考科舉，需要銀錢。老二杜明山一家子住在鎮上，需要貼補。老四杜明晨這不是馬上要娶媳婦，更是缺不了用錢的地方。不管怎麼算，都率先輪不到老三杜明河的。
不過這都是杜大娘之前的想法了。現下這一瞬間，杜大娘就只想着立馬給杜明河娶媳婦，必須得打消杜明河要給梅家當上門女婿的荒謬念頭。
真是不知道丟人現眼的。真要是讓杜明河去了梅家當上門女婿，他們杜家一大家子人以後都別想在朗日村抬起頭來了。
杜大娘自認她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也很是認真的跟杜明河分析了利弊，杜明河肯定會老老實實的順着梯子往下接才是。
哪想到杜明河只是一言不發的梗着脖子站在那裏，明顯是不為所動，打定主意要跟她剛到底。
咬咬牙，杜大娘一股怒氣生出來，差點就衝著杜明河噴火了。
“三弟，娘都為你考慮這麼多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說說啊！”看出杜大娘又要開始罵人，杜大嫂適時的出聲，阻斷了杜大娘的怒火。
尋常不管杜大娘怎麼呵斥杜明河，都跟她這個大嫂無關，杜大嫂從來都是冷眼旁觀。偶爾心情不好了，還會見縫插針的煽煽風、點點火。
但是這會兒情況不一樣。杜明河的鬧騰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杜明海，杜大嫂當然要攔着了。
“再不然，你把梅若蘭娶回家裏來，讓娘做主給你們三房分出去怎麼樣？再怎麼說，也比你上門去當贅婿來的體面不是？”看看，這才是杜大嫂真正的水準。只要她想，尋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只把三房分出去，而不是整個杜家分家，落在外人眼裏就是三房不夠好、不夠孝順，才會被掃地出門。其他幾房完全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反而還會博得一場美名。
“分家？”杜大娘先是跳腳，剛準備罵人，就被杜大嫂看了一眼。
下一刻，杜大娘如同被捏住喉嚨的鵪鶉，立馬就縮了縮脖子，口風也跟着變了：“行吧、行吧！給你們三房分出去，這總可以了吧？”
杜大娘自認她已經很退讓了，杜明河怎麼也該見好就收才對。然而，杜明河並沒有順着她的安排往下走。
如果是前世的杜明河，以他對杜家的在意、對爹娘的孝順，他確實會順從杜大娘的話，甚至還會感激杜大娘為他諸多考慮，相信杜大娘也是在意他這個親生兒子的。
但是現在的杜明河，並不會了。
搖搖頭，杜明河擲地有聲，態度堅決：“我要給梅家當上門女婿。”
頓了頓，杜明河又補充道：“說是贅婿也行。”
杜明河後面這句話，明顯是衝著杜大嫂去的。雖然都是一個意思，可“贅婿”這兩個字確實比“上門女婿”要更難聽。
但杜明河不介意，也不在乎。
杜大嫂的面色再度變了變，狐疑的看向杜明河。她怎麼覺得，今日的杜明河變得不一樣了？
不應該啊！杜家四兄弟，就屬老三杜明河最老實，也最愚鈍。要說玩心眼兒，杜大嫂對上老四杜明晨都會有些顧忌，對上老三杜明河卻完全不擔心會被回懟，更加不可能會被報復。
杜明河在杜大嫂的眼裏，一直以來就是被騙了還會幫着她數銀錢的傻子一個。
仔細又看了看杜明河，好半天後，杜大嫂輕輕搖了搖頭。
應該是她多想了。杜明河還是以前那個棒槌，哪裏有變得精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