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在東方晴跟王母說話的功.夫，地面已經過去幾天時間。

話說那天牛郎被天兵天將收走仙衣，從天上直接跌落，並沒有身亡，就在他即將墜地，馬上就要頭破血流之際，身體被一股神秘力量托住，緩解了下降速度，讓他得以平安回歸地面。

天兵天將們並不知道牛郎和織女發生了什麼，對他們來說，能不出人命還是不出人命的好。

不過有了王母的命令，就不一樣了。

回去的牛郎只覺得自己逃出生天，整顆心跌宕起伏后怕的不行。

而看到他空手回來，黃牛很是疑惑，“仙子呢？”

“別跟我提什麼仙子了，我區區一個凡人，哪有這種福氣。”牛郎又是恐懼又是不甘道。

恐懼於仙凡之間的差距，又不甘於自己和織女真的錯過。

一個仙妻，不知能多滿足牛郎身為男人的自尊心。

可是恐懼也是實打實的，織女也就算了，牛郎並不放在心上，關鍵是天庭的那些天兵天將，只一個照面，就給牛郎心裏留下極大的心理陰影。

還有自慚形穢。

能當上天兵天將的，無論是容貌還是實力，根本就沒有差的。

而他牛郎呢，容顏一點也不英俊，頂多看上去老實憨厚，結果跟天兵天將們一照面，直接被襯托成入不了眼的牛糞。

織女在天上天天跟英俊又有實力的天兵天將們打交道，又怎麼可能看的上在凡間地頭刨食的他呢？

在這之前，牛郎心裏膨脹的不行，一點不覺得自己配不上織女，直到現實擺在面前，見到對照組，他才正視自己先前有多自信和異想天開。

“牛郎你別這麼說，你雖然長相不行，實力不行，可是你樸實憨厚啊，你放心，仙子心性單純，絕對不是那等看臉的人。”黃牛道。

牛郎被黃牛哄得回復了點信心，可還是沮喪，“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那個仙子已經回天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下個仙子。”黃牛還沒放棄給牛郎找個仙子媳婦。

萬一那個仙子心性單純，沒有多想，沒有告訴其他仙子呢。

偷偷下凡的仙子數量不少，就不信他們一個都撈不到。

幾天時間黃牛都陪伴在牛郎身邊開導牛郎，等牛郎回神，驚覺地裏面的莊稼差點荒廢了，他和黃牛趕緊去地里。

地里有不少村民，牛郎和黃牛對仙子的謀划並沒有泄露，所以在大家眼中，牛郎的形象依舊樸實憨厚，見到牛郎過來，大家紛紛跟牛郎打招呼。

牛郎也寒暄回去，神情直恍惚，以為自己的生活已經徹底恢復平靜。

可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突然飄來一大片雲，給下方帶去一大片陰影。

有人下意識抬頭，就看到雲層壓低，上面還有人，頓時驚呼出聲，“那是什麼？”

其他人不認識，前幾天才跟他們見過的牛郎又怎麼會不認識，牛郎忍不住睜大眼睛，呢喃道：“天兵天將們怎麼下凡了？”

“主人，快走，天兵天將們是來抓你的！”黃牛反應比牛郎快多了，當即就想帶牛郎離開。

而此時天兵天將們已經拿出王母旨意當眾宣判牛郎的罪行。

“凡夫俗子牛郎覬覦天上仙子，意欲囚仙子為妻，此舉罪不容誅。

另有黃牛生出靈智，本該修身養性，多行善舉，爭取早日位列仙班，卻不料反挑撥主人冒天下之大不韙，擾亂仙凡之別，判和其主人同誅。”

旨意念完以後，就化作縹緲青煙追上牛郎和黃牛，如影隨形，讓他們甩都甩不掉。

牛郎是計劃的執行者，可黃牛這個教唆犯王母也沒有放過。

直到天兵天將們追隨旨意，前去捉拿牛郎和黃牛，地裏面的大家才如夢初醒。

“誰？真的是那個牛郎嗎？牛郎想要囚禁仙子做媳婦，天，這不就是拐賣嗎，真看不出來牛郎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想到牛郎憨厚的外表下居然是這麼可怕的人，得虧對方是仙子，要是普通姑娘，說不定就被牛郎得手了。”

說起這個，大家就一陣后怕，又慶幸自家女眷逃過一劫。

至於牛郎在本地的風評，自然一落千丈，萬人唾棄。

不過哪怕牛郎沒聽到鄉親們的話，也知道自己以後完了，畢竟天兵天將們當眾宣讀他的罪行，對他而言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社死，他以後再也沒臉回去了。

當然對於他來說，丟不丟臉還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現在他能不能從天兵天將的手中逃脫。

哪怕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牛郎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乖乖認罪，對他來說，能逃一時是一時。

牛郎是凡人不假，可老黃牛卻有點本事，他帶着牛郎逃跑，一時還真沒被天兵天將們抓到。

不過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黃牛身上的法力跟天兵天將們比不了，很快在天兵天將們的追捕下，黃牛的法力耗盡，身形轟然倒地。

“主人，快走……”

牛郎扯扯嘴角，“我又能去哪啊？”

“你之前給我出主意的時候，有想過這個可能嗎？”

黃牛沒跟他說想娶仙妻需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啊，要不然他寧願放棄仙子，只娶一個普通妻子。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世上也沒有後悔葯給他吃。

黃牛眼中流淚，“是我害了主人。”

“少在這主僕情深了，你們的一切都建立在仙子的犧牲上，可真是令人作嘔。”追上他們的天兵天將們滿臉厭惡道。

“你們這些仙人懂什麼，天上哪有凡間的真情，我主人忠厚善良，一定會好好待仙子，不比仙子在天上日復一日的枯燥好。”黃牛理直氣壯道，對牛郎的濾鏡極深。

至於被它吹捧的牛郎則糙臉一紅，心裏別提多尷尬。

天兵天將們冷哼，不再說話，直接把牛郎和黃牛帶走，臨走之前，他們還特地路過牛郎所在的村子，雲層壓低，可以讓人輕易看到牛郎和黃牛。

此時牛郎做的事已經傳來，頓時迎來大家的唾棄。

惋惜的，厭惡的，嫉妒的，目光繁雜的讓牛郎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和眼前一黑。

被大家知道他做的事了，他以後就算僥倖活下來，也徹底沒了名聲。

這對什麼都沒有，只能用面子維持人生臉面的牛郎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摧毀。

牛郎信心遭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對黃牛這個一直幫自己的助手不由轉為怨恨，“都怨你，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也不會什麼都失去。”

他擁有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他要是沒有聽信老牛讒言，絕不會連僅有的.名聲也失去。

黃牛聞言默默垂淚，人就是這樣，牛郎真要計劃得逞了，對待黃牛絕對會感激，可現在他什麼都失去了，黃牛自然也就成為了他的出氣筒。

很快天兵天將們就帶着牛郎和黃牛上了天，這是牛郎第一次到天上，腳底下是雲層，駭的他雙.腿直打擺子。

天兵天將們把他們帶到王母跟前，王母神聖威嚴的讓人無法直視，牛郎和黃牛從始至終低着頭，只聽一道威嚴的聲音道：“凡人牛郎，還有黃牛，究竟是誰給你們的自信，讓你們敢算計天上仙子的？”

王母之所以要在處刑前見他們一面，是想知道這件事還有幕後黑手嗎。

沒人能在王母面前撒謊，黃牛不想說，可嘴巴卻不受控制的開口，“我主人忠厚良善，只有天上單純乖巧的仙子才能配得上。”

單純乖巧就意味着好拿捏，黃牛可真是為自己主人考慮的周全。

王母被氣笑了，“來人，保留他們的記憶，把他們打入畜生道。”

本來牛郎和黃牛被處刑，是不用保留記憶的，也算是了結這件事。

可是現在王母不那麼想了，只是一死，太過便宜他們了。

“從今往後，你們需得在凡間不停傳唱你們算計仙子們的下場。”想到原著牛郎織女的故事流傳範圍之廣，甚至形成習俗，王母又加了一句。

世界情況特殊，如黃牛這類開啟靈智的凡間動物在凡間並不是獨一例，黃牛能說話，其他動物自然也能，牛郎和黃牛都保留了記憶，說話自然不成問題。

就這樣，牛郎和黃牛兩人被送去地府，投胎到畜生道。

織女下意識上前兩步，想要看看他們的未來。

第一世，牛郎和黃牛變成了八哥，極大減少了他們說話的阻力。

可惜他們並不能發言請求別人救助他們，只要一開口，就會自動講述織女和牛郎的故事，故事內容，自然是凡間男子不自量力的覬覦天上仙子，最後沒有得逞，還被懲罰的故事。

“哈哈哈哈，對方不過只是一個放牛的，究竟是怎樣的自信，讓他覺得自己能配天上仙子的？”很多人聽了樂不可支和不可思議道，對牛郎滿是嘲諷和鄙夷。

要是牛郎真成功了，他們會羨慕嫉妒甚至效仿，可問題是牛郎失敗了，加上他和織女的仙凡差異，牛郎的所作所為就是自不量力。

被人當面羞辱，牛郎心裏的難受可想而知，曾經他有多心比天高，現在就有多狼狽。

隨着故事流傳的越廣，牛郎這個詞慢慢有了普信的意思，並為大眾所鄙夷不恥。

而且被人日復一日的嘲諷，牛郎再不復最初的自信，反而越發認同別人說的，他當初哪來的自信？

對了，他的自信是老牛給予的，要不是老牛，以他有限的見識，哪裏敢覬覦仙子。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牛郎的憋屈全都發泄到老牛的身上，時至今日，老牛已經成了牛郎的專屬出氣筒，承載了牛郎無盡的怨恨。

只是隨着多次轉世，老牛第一世的忠誠也隨着物種變化而漸漸消去，剛開始它還是默默承受垂淚，後來它開始還嘴，“說到底還是你有那份心思，你自己把持不住能怪誰，難怪你只能當個小小的牛郎呢。”

牛郎被激怒，和老牛直接扭打互毆起來，兩人曾經的情分被歲月消磨散，只剩下對彼此深深的怨恨。

怨恨之下，兩個再講故事，就開始添油加醋，牛郎嘴裏，老牛成了那個引他誤入歧途的罪魁禍首，老牛嘴裏，牛郎則成了一個試圖巴結仙子，想吃仙子軟飯的軟飯男。

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悔恨，悔恨當初不該算計仙子，要不然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生生世世都無法解脫，自己還親自把自己釘到恥辱柱上。

牛郎和黃牛的故事已經落下帷幕，可對於織女來說，故事才剛剛開始。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看牛郎和黃牛的下場並沒有花去多少時間，剛開始織女還能留意牛郎和黃牛，等到後面，她滿腦子都是各種史書，和無數陰謀詭計，以及凡間男子對女子的血淚迫害。

直到此時，織女才明白，妻子在凡間意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