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年滄桑（下）
那雕像赫然是一座秦兵馬俑式的將軍造型，一手按劍，肅然的面容直視向艦首前方，工藝極其精湛，一股莊重威武之氣撲面而來！
細心的美女管家注意到自己老闆異樣的神態，心思略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她也更糊塗了。
“你認得？”
她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了楚翎臉上，楚少爺又不知該如何說得清楚，只得面色古怪的道：“這是一個名為‘秦’的遙遠王朝的軍人的塑像。”
“琴？和我們這星球名字一樣？”勃朗特很有些奇怪。
“這……差不多發音吧。”楚鵬有些頭大。這世界的通用語好似他以前現代世界的多種語言雜合而成的，各種特色都吸收了點。而他一醒來就能說也能聽懂這語言，估計是這個身體原主人的緣故，不過要他詳細解釋其區別，就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了。
“這個王朝肯定很強大吧。”艾倫繞着雕像打轉，那模樣好似在欣賞一個美女，“嘖嘖，連雕像都這樣，可以想像真的士兵會是如何威風凜凜……”
“肯定啦！”伊芙琳白了他一眼，意思說你這簡直明知故問，“能修建這麼一艘空母和這麼一批機甲的人，卻把這麼一座雕像放在艦橋核心區，不強大的話這人會這麼做嗎？”
的確，大秦啊，橫掃天下，統一文字度量郡縣的大秦……
楚翎有些失神，實際上他老爹就最推崇一統**的秦始皇，從小耳濡目染的他自然也有些偏愛。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卻突然又看到了這麼多熟悉的事物，他腦子有點亂了，有種時空錯亂不知身處何世的感覺……
雲水心很是奇怪的看着楚翎，這個在她看來從來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少爺臉上突然顯出一種茫然失落的傷感神色。她突然感到，心裏某根絲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那雕像眼睛突然亮了，好似活過來一般，嚇了艾倫一跳，緊接着，一陣玩世不恭的聲音從雕像嘴裏傳了出來。
“傾國傾城號的新老闆……呃，當然，也許是老闆們，哦，或者老闆娘也在，甚至或者老闆兒老闆孫也在，興許呢……”
昏，這傢伙不僅騷包，而且嘴碎……楚翎一下就被從那古怪複雜的情緒中拉了出來，兩眼一翻差點倒地不起。
艾倫跟勃朗特和他的反應差不多，瞪着外星人般看着雕像——當然這本來就算外星人了，伊芙琳驚詫的掩着小嘴——她大概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同類，雲水心已經背過了身去——女管家肩頭不住顫動，顯然忍得很辛苦。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贏域——當然！是疆域的域！其實我也不姓贏的，都是院長那老傢伙，強迫我們所有人都改姓贏，萬惡的資本家啊……”
楚翎已經笑翻了，伊芙琳好奇寶寶似的揪住他問，雲水心也露出很感興趣的模樣。楚少爺心想，倆美女當前，這事兒再難解釋也要說清楚啊，連忙擠眉弄眼的說了一番，結果換來美少女的兩粉拳和女管家嬌媚的白眼。
“……該說重點了，唉，被老傢伙帶壞了，之前總要啰嗦一番沒營養的東西。其實，你們身處的這艘太空母艦，以及剛才一定看到的機甲，都是出自偉大的大秦武備研究院裏一眾更加偉大的研究員之手！當然，沒有最偉大隻有更偉大，我們會永遠在偉大的道路上乘風破浪……咳咳，習慣性跑題了，恕罪恕罪，都是老傢伙常給我們洗腦的緣故……”
楚翎有些要去砸了這雕像的衝動——雖然他自己經常啰嗦，但卻也忍受不了了。看着他微黑的臉色，雲水心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還好後來這個贏域的話順溜了些，沒有讓他倒地吐血。
“……我們大秦武備研究院本是摩索恩共和國的一個秘密機構，專責開發尖端武器，至於為什麼叫大秦，當然是那個老頭子自稱秦人後裔的緣故。不過據我們私下研究所得，那個叫大秦的古王朝，大概連基因都淹沒在宇宙塵埃中了，哪還有什麼後裔？老頭子八成不過是個古文化的迷戀者而已……”
楚翎正聽得入神，畢竟這和他的過去有些聯繫，突然有人拉了下他。轉頭過去，就見雲水心肅然道：“摩索恩共和國是第一宇宙紀最強大的國家，疆域一度廣達現有所有宇宙星系的三分之一，如果這個贏域說的是真的，那這艘母艦以及機甲的存在也不奇怪了，畢竟在第二宇宙紀里，尖端科技，尤其軍用方面的進展不大。但為什麼會出現在琴歌就有點問題，摩索恩的首都就是如今萊特共和國的首都星科恩，距離我們琴歌太遙遠了。”
伊芙琳也插了進來，“但據我所知，無論摩索恩公開還是秘密的檔案里都沒有什麼大秦研究院的記載，當年他們首屈一指的就是紅雲研究院，相變機甲就是這個研究院開發出來的。”
“人所共知的有什麼，真正厲害的都是藏起來的，這都不懂。”
“我不懂？關於摩索恩的核心機密檔案我都見過，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秦！”
“你個小丫頭片子少在這胡吹，機密檔案你怎麼見得到？”
“你……”
“好啦好啦，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雲水心摟住渾身毛又炸起來了的美女貓，橫了楚翎一眼。
楚翎有些鬱悶，女管家也太不合作了，他原意是想詐出伊芙琳的詳細來歷的。
贏域的話在繼續着，開頭大致講了下大秦研究院的創立歷史以及一些研究方向，還有成員組成。令楚翎感興趣的是，這個研究院七成的人員都是贏域口中所謂具有炎黃血統的人。
“……宇宙歷2937年，星際大戰的戰火燃起，由於那些噁心的政府官員的某些做派，以及老頭子不讓提及的一些原因，於戰爭末期的3024年9月18日，在老頭子秘密運作下，我們研究院大部分成員以及器材搭乘傾國傾城號出逃。由於當時傾國傾城號尚屬於半成品，最終誤入新直布羅陀隕星帶，還差點艦毀人亡，最終艱難穿出隕星帶后，動力系統徹底損壞，不得不迫降在這個老頭子命名的秦歌星……”
“原來琴歌的名字是這麼來的？”勃朗特回頭詫異的望向楚翎和雲水心。
“有趣有趣……”楚少爺摸着下巴念念有詞，沒理會他。雲水心愣愣的盯着雕像那紅光閃爍的雙眼，大概根本沒聽到中年大叔的話。
“……也許是命運的抉擇吧，被迫降落在這個荒涼的星球，我們卻在海底發現了一種特殊的礦藏，老頭子命名為長江七號礦，我們簡稱長七礦。這種特殊的暗紅色結晶礦具有一個特質，能形成獨特的反物質融合場，我們稱之為邊晶效應。這使得穩定的反物質能量場利用成為可能，而這本就是我們院最重要的一大研究方向，也敢說是全宇宙獨一無二的超前研究。
在其後的百餘年間，我們得以利用長七礦將傾國傾城號的動力系統和武器及能量防護系統均改造成了能容納反物質能量的系統，而且搭載的機甲也做了相應的改進。不過遺憾的是，由於神經元操控系統的複雜性和敏感性，將反物質動力系統和能控系統與其結合的努力進展很不順利，只做出了一台完成品。其餘的神經元機甲只應用上了反物質裝甲和能防系統。但我要說，就算一點反物質能量都沒有，我們的神經元機甲依舊是世界上最出色，按老頭子的話，至少領先一千年！
其實，更主要的原因在於，世上每個人都逃不過的債——死亡。老頭子在七十多年前最先逝世，而我，算是最長壽的。不過，孤獨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很失禮，我沒有將自己的影像資料留存下來，就連聲音也經過光腦處理成我年輕時的樣子，各位應該能理解吧……”這玩世不恭的聲音忽然傷感了起來。
當然能理解……
楚翎的心湖一瞬間就被一種感同身受的哀傷填滿了。說到底，現在的他身邊雖有猥瑣的大叔和靚麗的少女，但心依然是孤獨的。
“你怎麼了？”身邊傳來一聲柔柔的話語，彷彿絲綢撫過心田。
雲水心正關切的看着他，這少爺似乎情緒又低落了下去，甚至於，眼角邊還閃爍着點點水光……
都說女人是具有母性的，而對於楚翎，雲水心本就有種得費心呵護指導這個不成器的少爺成長為一名合格領主的心態，所以看到楚翎一再反常的表現，她的心似乎也有點疼了。
楚翎現在心緒有點亂，沒留意雲水心的變化，事後他也為沒乘虛而入懊惱了好久，不過這會，“沒什麼。”他擦了下眼角強笑道。
不過這也可算歪打正着，這種強裝堅強的樣子只讓母性流淌的美女管家心底更軟了，好似入口即化的棉花糖。
贏域的話還在繼續。
“……本來到後期，傾國傾城號已經完全可以離開秦歌，不過我們最後剩下的十幾個人商議了一下，按贏楠的話來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不懂？意思就是，他娘的死在哪裏都是死！所以還是留了下來。
總之，對於新老闆，我們的繼任者，我們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照料這艘母艦和那些機甲，它們就是我們這些流浪人的孩子了，拜託……
哦，最後差點忘了一句話，老頭子死時還念念不忘的——不能讓大秦的榮耀就此淹沒在漫漫星河中！”
咔嗒。
忽地一聲脆響，好像什麼東西輕輕破碎了，雕像雙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自毀程序啟動，留影銷毀中……完成。”朱朱柔和的聲音響起。
不願留下一點痕迹么……
楚翎慢慢走到艦長座椅上坐下，獃獃的望着雕像，心中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