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工作
傍晚，疲憊的沃納正在家中享用自己的晚餐。
半塊全麥麵包、兩根鹹魚和一杯涼白開，這就是他晚餐的全部。
雖然合適的生活質量很重要，但最近一段時間的豐厚收入並沒有讓沃納產生改善自身生活的想法。
他現在依舊處於很缺錢的狀態。
近段時間他每天至少賣四百份報紙，每份報紙掙三分之一個銅板，半個多月下來共攢了兩個金磅多點。
這份收入在摩恩城下層階級中已經非常高了，一名熟練工人每天也只能掙一個銀幣左右。
可哪怕如此，這些錢也不足以解決沃納目前的困境。
原身欠了老皮特兩個金磅不說，光是啟靈儀式所需的原材料，就要五個金磅左右的價格。
而最重要的是，別看沃納的報紙賣得很好，麻煩同樣也要來了。
為了多銷售報紙，沃納絞盡腦汁想出了各種吸引眼球的標題，其中有些甚至涉及到了權貴。
就比如今天他就借用了本地市長摩恩伯爵的名頭，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並且看過報紙的人都明白那只是一場有關貴族愛情的歌劇，但如果一直這麼下去，早晚會引起上面的不悅。
更重要的是，摩恩城裏的某些民間活力團體成員，已經注意到了他。
尋常報童每天最多掙二三十個銅板，大多是幫父母補貼家用，混混們不願意為這點錢惹麻煩。
但沃納一天能掙一個多銀幣，又是個孤兒，這就引起了貪婪的覬覦。
最近兩天，沃納聽好友菲娜說，已經有人在附近街道打聽自己了。
‘這該死而落後的社會治安！’沃納捂着臉嘆息。
照這麼下去，他最多也只能再賣半個月報紙就得停下來，甚至還需要換個地方住。
可他又迫切需要攢錢來購買那些材料，來進行啟靈儀式踏入超凡。
正當沃納為此苦惱的時候，聊天群里傳來新的消息。
【旅行家：最近怎麼樣，集齊啟靈儀式材料了嗎？】
【弦月：(〒︿〒)沒有，還差好多錢。】
摩恩城一間高檔酒吧中，坐在角落欣賞舞女的瓦倫丁看着那個表情感到有些莞爾。
弦月是個聰明而有趣的小子，之前這小傢伙在聊天群里胡亂嘗試的時候，莫名發現了一些符號會被聊天群當做文字或者標點來識別並成功發送，於是在以後的聊天中，他就經常會用這些符號組成奇怪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現在的情緒。
雖然有些幼稚，不過還確實挺生動形象的。
【旅行家：初始資金確實是個問題，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加入你們當地的某個隱秘超凡組織，如果你很虔誠的信仰某位正神，也可以選擇將自己能看到逸散靈光的事情告訴當地教堂的人，他們應該很歡迎你這種年紀較小的潛力者。
當然你要記住，跟任何人都不可以提及超凡聊天群的存在。】
對於旅行家的這個建議，沃納其實以前就想過了。
加入組織的好處顯而易見，瞬間就能解決他目前所有的問題。
但問題是沃納並不清楚摩恩城這邊有什麼超凡組織，尤其還得是那種作風正派的超凡組織。
旅行家先生倒是應該知道一些摩恩城的情況，甚至還能幫他引薦加入自身所在的探險者協會，但沃納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就這麼暴露出來。
至少在聊天群里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暴露自己身份和位置無疑是最危險的時候。
天知道旅行家先生心底會不會有什麼壞心思。
至於教會方面，沃納也無法接觸。
先不說他這個穿越者的靈魂是否與常人有異，加入教會是否會被察覺到，關鍵是來自地球的沃納是個標準的無神論者。
而旅行家先生之前說過，教會組織的收人標準就是必須信仰所在教會的神明，對此他們還有專門的檢測方法。
這兩條路暫時都走不通，沃納只能回復道：
【弦月：┓(′-`)┏我再考慮考慮吧。】
【旅行家：那好，其實也不用太着急。】
在瓦倫丁的猜測中，對方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少年，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由於還沒有集齊啟靈材料踏入超凡，沃納暫時也沒有什麼想問對方的內容，這次交流很快就結束了。
沃納收拾好餐具，給自己揉了揉酸痛的小腿，隨後便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沃納像往常一樣來到報社領取報紙，卻被管理員湯姆告知了一個不清楚好壞的消息。
“特普先生要見我？”
“是的，他讓你來了之後就去樓上找他。”
管理員一邊給其他報童分發報紙，一邊叮囑道：“特普先生是帝國報社的首席編輯，他的辦公室在三樓樓梯口的左手邊第一間，注意要敲門再進去，記得禮貌問好。”
沃納疑惑道：“就是昨天那位先生？他找我幹什麼？”
“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態度一定要恭敬。”管理員好心提醒道。
沃納道了聲謝，來到了報社三樓。
由於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站在辦公室門口邊等邊想。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賣報時的標題黨行為引來了投訴或者大人物的不滿，讓報社的人警告自己一下。
但這種事讓倉庫管理員湯姆去說不就可以嘛？
更讓沃納奇怪的是，昨天通過那次接觸，他發現這位報社編輯不僅是超凡者，而且還不叫特普。
這讓沃納藉此意識到，聊天群的功能似乎不只是拉人，它還具備識別真名的能力。
同時，他對這位編輯的身份產生了好奇。
他為什麼要用假名字在帝國報社工作？
他背後是不是還有組織？
正當他思考這些的時候，身穿西裝、拎着公文包的特普編輯來了。
沃納趕緊站直身體，故意露出一絲忐忑不安的表情。
“特……特普編輯，早上好。”
特普點了下頭，用鑰匙打開了辦公室門。
“進來吧。”
“是。”
沃納跟在他身後走進辦公室，四處打量了一圈，第一印象就是十分整潔，各種書籍、稿子整齊堆放在桌上，各種辦公用品也都在其最合適的位置。
‘這位不是有潔癖就是有強迫症。’沃納心中想道。
特普推開辦公室窗戶，涼爽清新的空氣吹入，驅散了房間裏悶了一夜的些許異味。
隨後這位報社的首席主編坐在辦公桌前，面無表情的看着沃納。
“沃納·萊茵？”
“是的，先生。”沃納應道。
“特普先生，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特普微微點頭，看着眼前這個有些局促的少年，目光中帶着審視。
“我聽湯姆說了你最近故意製造一些誤導人的噱頭來售賣報紙，這麼說你識字？”
“是的，在我父母過世前，我曾在羅琳初等教育學校讀過兩年。”
“這麼說你是個孤兒？”
“沒錯，先生，我父母一年前去世了，原因是工廠事故。”
特普對此沒說什麼，轉而又問道：“你是怎麼想到通過誇大、篡改新聞描述，來騙人購買你手裏的報紙的？”
沃納臉色瞬間微白，這話可就有點責問的意思了。
但在心裏，沃納其實並不慌亂。
因為他在這位報社首席編輯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欣賞的意味。
“先生，我在賣報紙時所描述的內容並非篡改新聞，只不過是截取了其中一部分內容說了出來，我可以保證我說的都是真話。
就比如昨天的新聞里，帝國東海岸艦隊確實進行了集結、土倫島確實有艘船沉了、伯爵小姐……”
在對方平淡的眼神下，沃納訕笑着住嘴。
“好吧，我承認我為了抓住潛在購買者的好奇心，用了一些迷惑性的說辭。
但這是因為我欠了別人六個金磅，現在急需籌錢還債。”
聽完他的解釋，編輯先生不置可否。
他靠在椅子上，靜靜打量着沃納，將其看得很不自在。
沃納感覺對方的眼睛在發亮，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有實質，心中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害怕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甚至有點詭異。
因為沃納只是在偽裝成一個缺少閱歷的孤兒，實際上他面對眼前這位編輯時，並沒有畏懼心理，更不應該談得上害怕。
可事實上，他現在心臟跳得很快，手心和額頭也正在慢慢滲出汗水。
沃納敢肯定，對方絕對使用了一種超凡能力。
事情有些超乎了他的預料，自己怎麼會被超凡者注意？！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桌后的特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沃納忽然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緊接着，他便聽到編輯先生開口道：“我這裏有一份工作想給你，有興趣嗎？”
沃納愣了一瞬，立馬驚喜道：“有！”
特普嘴角微微上揚，“你不先問問是什麼工作？”
沃納嘿嘿一笑：“如果有人給別人介紹新工作，那一定會比這人之前掙的更多，否則根本無法打動任何人。”
“看來你很有自信。”特普點了根香煙，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了一張卡片，扔給了沃納。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帝國報社的見習記者了，直接對我負責，平時的工作就是在城裏四處搜集新聞信息，還有就是利用你的天分攥寫一些吸引人眼球的文章，我會在審閱后發表到報社發行的報紙上。”
沃納接過金屬卡片，發現這是一張帝國報社的記者證，上面早已用鋼刻印好了他的名字。
這不代表對方早已打算給他這份工作，只能說這位編輯先生很注重效率。
“先生，那關於薪水……”
“你的周薪是六個銀幣，這比你每天四百份報紙的銷售利潤要少，但別著急，你所搜集的新聞信息如果有用，又或者攥寫出足夠提升報紙銷量的文章，都會有額外的獎勵。”
“新聞信息？”沃納想了想：“是哪方面？”
“任何方面，只要有價值。”
沃納無奈聳肩，什麼才叫做有價值的新聞？
見特普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沃納識趣的離開了辦公室。
等他走後不久，一名穿着襯衫和藍色馬甲的年輕人敲門走了進來，胸前別著一張記者證。
他快步來到特普編輯的面前，低頭等候吩咐。
特普此時手裏拿着水壺，正在沖泡咖啡。
“卡特，去查一查這個小傢伙最近一年的情況，如果沒有問題，給他建個暗檔。”
名叫卡特的年輕男人點頭表示應下，表情卻十分驚訝不解。
“先生，這麼個當地的窮小子，也值得在我們特情局留檔？”
特普端着剛泡好的咖啡，走到辦公室窗前看着外面。
“昨天下午我讓你派人去打聽了這小子賣報紙的事情，你怎麼看？”
“我承認他有些聰明，甚至可以說如果在帝國本土，以那發達的報紙環境，這小子應該能混得很不錯，但他畢竟是個普洛人，又沒經過什麼訓練……”
“普洛人？”特普微微搖頭，“你忘了他姓萊茵了嗎？”
“萊茵？”卡特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後身為帝國特情局間諜的過人記憶力很快想起了什麼。
“您是說一年多年前意外犧牲的那兩名長時間潛伏間諜……”
“尤爾·萊茵、尤多拉·萊茵，這是他們在普洛這邊生下的孩子。”
這件事卡特聽說過，兩名受過嚴格訓練、潛伏多年從未啟用的隱藏間諜突然毫無徵兆的死亡，當時在摩恩島分部可是引起了很大影響。
結果最後調查發現，這對間諜夫婦似乎真是死在一場蒸汽鍋爐爆炸的工廠意外事故中。
兩名守序人途徑的二階超凡者、受過專業訓練的帝國特工，就這麼簡單的死於一場蒸汽爆炸，實在令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問題。”卡爾沉聲道，“按照局裏的規章程序，沃納作為烈士的孩子，應該被送回本土撫養。”
特普平靜看着窗外，淡淡道：“之前的負責人覺得，兩個精銳的超凡者間諜未必真的死於意外，所以選擇留下這個魚餌，看有沒有人接觸沃納。
他始終認為自己這兩個手下是發現了什麼絕密情報，在沒來得及遞交上級之前被幹掉了。
哪怕是在因為瀆職被調回本土問責的時候，他依舊這麼想。”
在那之後，特普受總部命令，帶領新的人手重新佈置了帝國特情局在摩恩城的力量。
“所以您打算跟進這件事？您也覺得萊茵夫婦的死另有隱情？”
“一年前的時候沒能發現的問題，現在更不可能被我們找到，繼續跟進只不過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徒勞。”
“那您的意思是？”
編輯先生抿了口手裏的咖啡，表情平靜道：“我只是希望帝國對得起每一個為它付出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