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混種

四.混種

感悟(艾雷塔茲視角):如同用斷掉一截的舌頭吃東西,靈魂缺失一部分會很難受,倘若不及時修復,剩餘靈魂將合併成一個縮小的整體。

世界上很多傢伙天生命不好,而之中大多數從一開始到最後,迎接他們的下場也只有越來越小。

感激於曾有暖光驅散黑暗,縫補了我殘破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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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鼻息聲*,距上一位王儲的誕生間隔近百年,一群廢物雜種,看來我要宰殺的遠不止3000個了....”

黃金大廳之下,眷族成群跪拜,卡達琳娜剛開始凝視着他們語氣平和;但也許是情緒經過短暫的醞釀后,突然一連串怒吼將第二天黎明硬生生告破:

“....舌頭斷了?說話啊!怎麼放任雜碎闖入我的領地?!連他一條小崽子都能失蹤?不惜一切給我去找,找不到就把你們全扔下去空降血戰!”

狂怒驅使下[兇猛氣勢]四溢,紅龍之主尾巴一掃,幾十個弱小的倒霉蛋頃刻間就化作了一攤攤肉泥。

迄今為止,丟失子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超出意料之外卻也處於情理之中,畢竟那個小兒子是特別的存在:

他的行為模式以及思路,卡達林娜都難以揣測。

孩子放養放習慣,現在終究放出了問題。

調整呼吸,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卡達林娜讓情緒儘可能恢復平靜,比起失去錢財,暫時丟失一個子嗣帶來的打擊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退一萬步來說,假如小兒子這次真的命懸一線,大不了等事情都結束了,自己再努努力重新生一個。

展開雙翼飛回高聳的龍巢,女主人逐漸鬆開眉頭呼出一口氣,片刻遲疑后對平時睡覺的床墊、以及附近好幾間儲藏室內陳列的藏品一陣搗鼓篩選:

掐住一份[通曉傳奇]法術捲軸瞄過一眼又放回去,斟酌那個風巨靈囚瓶也覺得不行,時隔3年再臭罵一頓某枚喜歡“看見”自己就挑釁的智能金幣......

最終卡達林娜張開嘴巴,用叉舌靈活勾下一串藏在舌頭下面的類人生物規格項鏈,輕放到爪心裏:

項鏈呈銀白色,主體由熔點極高的鎢打造,花紋複雜且精緻,加上幾顆小紅寶石點綴,使得看到它會下意識聯想到吉斯洋基人的鎧甲風格。

“我是卡達林娜,焠魂廳之主,馬上給我徵召一名薩斯軍士!”龍媽遏制着焦躁、坦露從容,借項鏈傳訊道。

.....

沉睡,這個不同於正常的睡眠,沉睡期間當事者會像死了一樣隔絕外界的一切動靜,取而代之是肉體和精神以一種非常恐怖的速度成長。

大多數情況下,沉睡在真龍破殼第一餐飽腹后和過渡年齡段時會發生,這是他們越發強大的最直觀前兆。

然而真龍首次沉睡一般沒那麼誇張的效果,主要是為了思維開拓和發育完善個別小器官,所以體型不會有很大的變化,持續時間也就相對短暫:

24小時以內。

直到第二天,朝陽爬出海平面完全照亮了大地好長一段時間,艾雷塔茲才睜開眼睛,安全起見整整一個夜晚他都保持着淺冥想狀態進行宿眠。

心頭攥有早產的妹妹,以自身幼龍之軀,光靠這點“溫暖”的體表溫度就想維持其體溫簡直天方夜譚,所以隔三差五少主必須得醒來噴口火焰。

外加靈魂負傷較重,因此他這次休憩獲得的收益被大打折扣,

清醒過來整條龍都踉蹌、靈魂痛楚傳遍全身。

綜上所述,目前艾雷塔茲應該把什麼放在第一位便不言而喻了:治癒好靈魂,然後儘快找到一處能夠臨時安頓的地方。

無形之重實實在在壓着身體,可當蜷在懷中妹妹的酣眠映入眼帘時,伴隨着陽光在其鱗片上熠熠生輝的點綴,疲憊宛若清風吹散了朵朵蒲公英,令少主深感一切都值得。

「要是沒挽救她,恐怕我已經發瘋到現在了。」

「“不過擺脫掉沒必要的負擔,那樣何嘗不是幸運?”」

起身用一隻爪子輕輕托起對方嬌小的身軀,艾雷塔茲低頭伸舌,配合另一隻爪子忍不住來回一頓清理愛撫:

“好了爍哈婭,我們走吧。”啟程前兩龍臉頰相貼,少主喃喃自語道。

眼下去處的選項看似很多,但實際上紅龍根本沒有什麼選擇,柱冕森林和凱圖爾堡兩邊太陌生不考慮,回頭的話不是面對焠魂廳就是大海。

不假思索,撿起昨天自己扯下來的那片帶鱗龍皮,臂膀彎曲將妹妹靠放到胸口減少等會空中氣流吹拂。

抬頭展開雙翼催動魔力騰空,少主往東北方一處微微凸出幾座山丘,且比較臨近人類地盤的寥寥林地飛去。

先找到獵物恢復好狀態再說吧,上位者從不缺少機遇。

.....

一片片無名小樹林湊到一塊勉強可以稱的上林地,此時陽光正穿過樹葉間縫隙傾灑在岩石、樹榦和溪水上,形成的光影斑駁律動。

安睡一宿后,不只有當地原住民回應光明呼喚,看似靜謐的小生態圈,偶爾也會被少數外來者拜訪。

“誒~採到了!今天運氣真好,已經是第6株寧神花了!”

一位雙眼蒙黑緞的類人男孩拄着助盲杖攀上一面矮岩壁,俯身用鼻子嗅聞了幾下,隨即連摸帶走到一朵黃蕊白瓣小花旁,把它連根小心摘下放入腰挎的皮袋裏高興道。

類人少年身高不及150厘米,一身淡銅色皮膚像是銅片上撲了薄薄的一層白塵,兩隻耳朵對人類來說很長、可放在精靈眼裏又太短,手背和面頰上有些猩紅色鱗狀硬質物規律分佈。

儘管這外貌不和諧到略顯詭異,但無法阻隔少年對外洋溢的活潑熱情,樹木間行走還時不時蹦躂幾下,彷彿瞳眸依舊明亮可視。

將這些寧神花帶回去,應該能從伯爾特先生那多要點麵包。

今天時間會很充裕,待會回去的路上還可以送幾朵給那些德魯伊,順便再跟他們說說話,真是太棒了!

“嗚噫!!!”突然,附近傳來一陣野豬的哀嚎,不僅弄得群鳥高飛,也嚇了男孩一大跳。

意識到也許有人在打獵,男孩本想背道而馳,但年幼的他好奇心旺盛,加上現在時間還早心情也不錯,歷經一番斟酌后心中的謹慎還是做出了妥協,同意男孩去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一眼”。

這塊林地最近自己天天來感覺沒什麼危險,如果那邊在打獵的話,極有可能是同城居民。

絕大多數人他都不認識,迄今為止身邊也沒一個朋友....機會不多,試試去打個招呼吧,大不了發現什麼不對勁就撒丫子跑唄!

想到這,男孩滿懷期待咧嘴一笑,拄着盲杖直直朝動靜傳來的方位快走了過去。

另一邊....

艾雷塔茲拔出深深嵌入大野豬脖頸的龍爪,如洪水開閘般,鮮血一瞬間通過傷口噴涌而出,下面大片土壤因此被染成了黑紅。

而野豬死亡時靈魂被少主扯下一大半進行存儲,擁有這些份量,修補受傷的靈魂就綽綽有餘了。

這頭肥豬2米多長,它身上的肉完全夠滿足自己今天一整天的進食需求和妹妹沉睡結束后空空的胃,接下來先處理獵物的同時等爍哈婭蘇醒吧。

當艾雷塔茲剛開始用空閑的左前爪按住,並配合口齒撕咬時,餘光猛然劃過一棵棵樹,100米開外一個向這邊走來的類人身影引起了他注意:

“*沉悶的低吼聲*......”基於獸性,近乎是本能性的,對敵反應立刻在生理上顯露無遺。

貫徹為確保安全,幼年絕不輕易招搖的自然法則;艾雷塔茲轉身帶妹妹一跳二蹬腳沒喘一口粗氣,便沿着樹榦藏匿進了冠頂密葉之中。

但自己鮮紅色的外表仍然顯眼,只好接下來隨機應變,被來路不明的傢伙打斷進食少主可謂憋着一肚子火,暗地裏殺戮的渴求正默默翻騰。

漸行漸近,直至一股愈加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少年這才放慢腳步貼近身旁的遮掩物:

“您好?先生....或女士,請問....我能過來看看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招呼打了過去。

可一時間,沒有任何人回應他,此刻樹葉的“沙沙”聲是格外清晰......

壯大膽子繼續向前邁出幾步,離那具野豬屍體距離僅約5米時,另一股刺激無比的氣味毫無徵兆的沖入鼻腔,迫使少年把卡在喉嚨里的話咽回,並捂住鼻子大聲連咳了好幾下。

由於從未觸及,所以他壓根不知道這是硫磺味,也不明白這種味道出現於林間究竟有多不合理。

樹上,艾雷塔茲靜靜觀察着。

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小孩,一對眼睛還都瞎了....回顧傳承信息分析外貌,似乎他是個半木精靈,此外仔細端詳其臉和手上小片的紅色硬質斑塊:

「這個質地,錯不了....」

....是龍裔,這個男孩族譜上絕對有一位同族,只不過可能到他這代,體內龍族血脈已經變得無比稀薄,導致他外表上龍類特徵才這麼一點。

以半精靈的標準,此子年齡大概15歲左右,也是命運多舛....混血混成這樣無論在哪都很容易倍受排擠與歧視。

思維活躍到這,一小團憐憫開始從艾雷塔茲心底瀰漫,但也僅限於此,畢竟自己沒義務冒着麻煩與風險幫一個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換句話說,其實對方沒被吃掉,就已經是紅龍最大的仁慈了。

這個世界的五色龍名聲很不好,見者盡量迴避、聞者廣泛散播,而勇者則會為了財富或名望等原因激進挑戰。

還有吟遊詩人們那些添油加醋的屠龍故事,更是讓類似“幼龍不堪一擊”的刻板印象深入人心,尤其對很多連塊龍鱗都沒見過的人來說。

眼看少年就要因艾雷塔茲身上的硫磺味被迫選擇離開之際,同一個方向,後面又走過來三個獵人模樣的人類。

確認好目標,為首的男人忽然獰笑着從箭袋裏掏出一根箭矢,拉滿弓射向了半精靈小男孩。

“嗷啊!!”

情況一概不知,男孩左小腿就遭受箭矢擊穿,鬆開助盲杖一個不穩倒在了地上,小皮袋內寧神花紛紛散落,他連連慘叫出聲。

“德迦哥哥....”捂着受傷小腿劇烈喘息,男孩聞出來者身上的氣味后,語氣哽咽顫抖:

“....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會聽話會聽話....”

聞言,男人走上前瞄過不遠處的大野豬,又將視線放回少年臉上,對一朵寧神花狠狠踩下:

“吼,真沒想到啊,野豬不錯嘛吉里小雜種,難怪你那蕩婦媽被精靈凈身出戶了都要留你在身邊....”

“....只可惜,一條狗就算會點巫術那還是一條狗,更何況是瞎狗,要怎麼指望它養活一個人?噗哈哈哈!”

每當夜深人靜獨自蜷縮在地上,少年總會嘗試進入那個女人所存在的夢,竭盡全力想再看清她的輪廓。

無論哪一天思念都沒斷過,所以男孩絕不允許有人侮辱自己的母親!

咬牙抓起一把泥土,他狠狠朝男人甩去:

“【德迦·金德】!不準叫我小名!收回你的話!!”男孩像變了個人一樣大聲呵斥,整個過程紅龍盡收眼底。

其他一男一女兩個同夥見狀想上前攙扶,卻被德迦一把推開,淡定拭去眼睛旁的塵埃:

“哼哼好啊,你很有膽量!父親當初領養你是礙於他在別人眼裏一直保持的好形象,供養你一個精靈雜種我們家要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我這個當兒子的,今天就要為家人丟棄你這個包袱!”踩在男孩散開了棕黑色長發的背上,德迦拔出腰間佩掛的短劍就要刺下去。

意識到自己再無反抗之力,少年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不甘的閉上了黑緞後面奢求再度尋覓回光明的眼睛....8歲前後一幅幅記憶畫面掠過腦海:

美味飯菜、父親粗獷的笑聲、母親溫柔的懷抱、月木無聲的細語,還有唯一一個願意跟他玩耍、勾小拇指的純種紅髮女孩,彼此翻滾打鬧在溪水邊、樹木上和月光下....

....後來月光化為利刃,割破了男孩那雙讓大自然厭惡的赤色豎瞳,紅髮女孩痛哭流涕、月木的綠葉婆娑,彈唱悲歌間馬車狂馳,母親離世、父親無信、乾麵包冷地板。

幾分鐘前....

和其他感官比起來龍類的聽覺略顯平平,靈敏度雖然只有差不多人類那層水準,但他們卻可以憑藉過濾掉背景雜音來專註想要的信息,因此下面幾人的通用語對話少主聽的一清二楚。

正當艾雷塔茲匍匐於樹頂,陷入猶豫糾結要不要跳下去救孩子之際。

昨天早早沉睡的爍哈婭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她轉頭疑惑的環顧一圈后,抬頭視角落在少主下顎上:

“寶貝,這裏是什麼地方?我肚子餓了!”爍哈婭發出的龍類女童聲斂威之餘不乏嬌嫩,猶如女嬰身披鎧甲在戰場上衝鋒。

聽到這句話,表面上艾雷塔茲順應紅龍本能,冷靜低下腦袋與妹妹的視線銜接,瞪眼展露出自身威嚴警告她別蹬鼻子上臉。

可事實是,少主內心突然結合自己剛睡醒的妹妹一瞬間思考了很多,千言萬語彙成一串行動計劃:

混血兒無辜,欺負孩童的弄死,戰利品!不值錢....但想要,讓爍哈婭上去練練手,戰利品瓜分,分她稍微多點鼓勵鼓勵,見證妹妹漫長生命中的第一場勝利,真有意義!

對流程滿意點頭,艾雷塔茲拍拍妹妹的小腦瓜往下面一指:

“爍哈婭看到地上那三個成年人類了沒?你宰掉他們,因為我為你提前佔據有利地形,所以他們身上帶的東西咱倆分,戰利品你六我四,三個人的話都給你,剩下第四個混血幼崽歸我。”

沿着兄長所指的方向探去,花費不到2秒的時間估量好戰鬥勝算,龍寶寶伸出叉舌舔舐了一圈喙嘴:

“好。”

得到肯定的答覆,少主避開身邊大量可燃物,湊近用小口火焰吐息預熱完小母龍后,舉起她對準剛拔出短劍的德迦借兩成力道扔了下去:

“好好賣力,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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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龍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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