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馳汽車投資案三(二更各種味道傾閘而出)

非馳汽車投資案三(二更各種味道傾閘而出)

看了會兒,周昶由會場的後門進去,再一次,有些閑散地靠着房間最後面的木飾牆壁,望着遠處檯子上的經鴻。

演講快要結束時經鴻的助理談謙走到了周昶身邊,手裏拿着手機,禮貌地叫了一聲:“周總。”周昶目光從台上的經鴻身上挪到了旁邊的談謙身上,隨意挑出一個音來:“嗯?”

談謙摁亮手機屏幕:“經總剛才囑咐過了,把領帶錢轉給周總您。”談謙明顯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可一點好奇都沒有,神色平靜,語調更平靜。

敢情是要價格來了,周昶一哂:“得了。我缺他這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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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周昶打斷了他,眼睛飄回台上,“你們經總沒你這麼磨叨。”

談謙猶豫了下,不過還是點點頭:“那一會兒我再問問經總意思吧,先不打擾周總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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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謙頓頓,看了周昶兩三秒,轉身走了。

等經鴻講完下來,談謙立即迎上去,將一瓶水遞給經鴻。

經鴻擰開瓶子喝了一口,問:“領帶的錢給周昶了?”

“沒收。周總說,”談謙學着周昶的調子和聲音,故意壓低嗓子,“‘得了,我缺他這點兒?’‘你們經總沒你這麼磨叨。’”

經鴻被談謙逗笑了,說:“注意着點兒,在外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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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這樣吧。”經鴻又說,“不用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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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遇到幾個熟人,二人花了一些時間才走回到休息室里,談謙負責收拾東西,經鴻自己則披着大衣先出了房間,往大門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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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兩步經鴻手機就嗡嗡地震了幾下。經鴻這才想起來,今天早上他剛答應跟某創業公司的創始人聊個音頻,約的11點15,想着那時泛海集團的發佈會應該結束了,他正好在車裏頭說。沒想剛才被耽擱了下,這會兒電話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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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鴻接起來,見這會兒越靠近大廳的地方人好像越多,便停住了腳,站在一邊接電話——這裏目前還算安靜。

對方是做二手交易的,主要領域是二手房,既包括買賣,也包括出租。

不出意外,對方再次拒絕了泛海集團的投資。

兩個人聊了會兒,對方還是堅持己見,道:“我們……我們商量了下,我們不想依附巨頭,也沒什麼大的野心,我們就想做‘小而美’……投放一些精緻房源,比如風景秀美的小地方……”

這時前面一個孩子突然之間沖了過來,經鴻一讓,背上大衣掉在地上。

經鴻一手拿着手機,不好撿,而且因為正說到重點,暫時也不想撿,便站在原處沒動,隨它去了。

結果十幾秒后,經鴻只覺肩上一重,那件大衣被什麼人撿了起來,披回到了自己背上。

經鴻想當然地認為是助理談謙——談謙就在自己後面,也要走這條路。

他沒回頭,一手繼續拿着手機,另一隻手則越過對側的肩膀,想扯一扯衣領、緊一緊衣服,幫着談謙好好兒將這玩意兒披回到自己身上。

經鴻根本沒在意,越過肩膀找衣領時摸到了對方的手背。他感到對方的手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但經鴻在聽電話,還是沒在意,手一挪,捏住大衣的領子,拽了拽。

電話里,對方還在不斷強調“我們就想做‘小而美’”,經鴻笑了笑,說:“很遺憾,這個市場完全沒有‘小而美’的生存空間。如果你們是這個態度,那不出一年,資本、流量就會徹底將你們打垮。”

圖窮匕見的一句話,電話那頭一片死寂——此前,經鴻一直是溫文和客氣的。

經鴻又說:“打垮你們的,可能是泛海,可能是清輝,也可能是別人。你們確定要和巨頭作對?”

對面還是一片死寂。良久之後,對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說:“為、為什麼要這樣呢?‘二手房’這個市場很大,吃不完……你不要嚇唬我們,我們幾個有共識……”

經鴻淡淡地笑了笑:“你知道嗎,‘市場很大,吃不完’,這句話是最大的謊言。不管一個市場有多大,最後都只會剩一兩家。要麼一家獨大,要麼秋色平分,到了最後,玩家不會超過三個。只要進入一個戰場,就只有血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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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鴻語氣放緩了點:“你們團隊佛系創業,可其他公司卻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的。事實上對創業者來說,要麼贏,要麼死。”

“……”對面此時完全沒了一開始的堅決態度,他說,“我、我們……我們再想想,再商量商量,行嗎?”

“可以。”經鴻依然淡淡的,“想好了就聯繫趙總。”

掛斷電話,經鴻剛想叫“談謙”,就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個熟悉而意外的聲音:“經總好凶。嚇死人家小孩兒了。”

“……”經鴻轉過身子,發現周昶就在身後。

經鴻頓了頓,而後道:“實話而已。為了他們好。”

“倒也是。”周昶贊同,“不過,剛用完領帶,轉頭兒就拉上清輝當這壞人,經總這心夠黑的。”

經鴻說:“這也是實話而已。周總聽不得實話?”

“行吧。”周昶看看經鴻手機,又問,“不過,投這一家?這人能行?泛海的流量,他接得住?”

周昶更為少見地更改了主意,說:“還是算了。你們另外準備一瓶兒。經總這個我拿回去。”

一瞬間,果香、花香,一齊湧來。是周昶平日裏並不喜歡的橙子味兒、蜂蜜味兒,還有些粗獷的其他味道,複雜着。酸度依然正正好好,一點沒有疲憊之感。

助理愣了愣,又說:“好。”

但周昶驚訝的,覺得“竟然是1947年的滴金的”,絕非經鴻送了一瓶名貴的酒——這簡直是當然的,而是經鴻送了一瓶甜口的酒。

助理答應了:“好。”

說完,又最後看了經鴻一眼,便越過經鴻,向大門口走過去了。

接着周昶與英國的分公司開了個會,又脫了正裝,洗了個澡,濕着頭髮出來,浴袍半敞着,腰帶鬆鬆垮垮地繫着,露出大片光滑的胸肌。

周昶一直工作到了當天晚上11點左右才搭着自己的車回了附近的別墅。

“……”周昶還是拔了瓶塞,拿了一隻小醒酒器,在桌子上醒着。

談謙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經鴻在拿自己撒哪門子的氣,回:“劉總正在找您,您電話剛佔着線,劉總打到我這來了。”

…………

然而就在助理轉過身時,周昶卻突然間極其少見地叫住了他:“等等。”

見葡萄酒差不多了,周昶在醒酒器的冰酒壺裏加了些冰,弄均勻了,而後也沒離開,就荒廢着最寶貴的時間,靜靜地看着、等着。

十五分鐘后,知道已經可以了,周昶逕自倒了半杯。

在車上,與劉總說完事兒,經鴻再次想起來了周昶的那條領帶,他吩咐了下談謙和司機:“談謙,等一會兒你們兩個過去一趟老經總家,拿上一瓶好葡萄酒,給清輝的周昶送過去。”經海平喜歡紅酒,他那兒的好酒多得很,經鴻自己其實一般。

周昶不大在意,道:“那拿去吧。”

經鴻明白周昶的意思。“流量”是把雙刃劍,絕不是越多越好。一旦給了接口,泛海、清輝漫天花雨般的流量,不是誰都接得住的,對團隊的管理、技術等等都是極大的考驗。現在清輝集團已經投資另外一家二手房APP,泛海集團如果選擇這個公司,那開場就會刺刀見紅,沒有慢慢上升的緩衝期。周昶的言外之意其實是:這個性格的創業者,佛系、寡斷,能跟清輝斗得下去?

周昶喜歡澀一些的,最好一點甜都不沾。他喜歡那種收斂感。

經鴻無語。

周昶捏着杯子,想起今天上午的一幕幕——鮮紅的下唇、微涼的指尖、講解泛海探月計劃、自動駕駛、開放平台時的神態、還有說著“只要進入一個戰場,就只有血戰到底”時的語氣,全身被這酒精燒得微熱,雖不是平日喜歡的味道,周昶卻覺得很渴,竟等不及再一口一口細細地品這頂級的好酒,忽地揚起脖子,各種味道傾閘而出、傾瀉而下,他一飲而盡。

事實上,因為經鴻囑咐過談謙不要提“周昶”的名字,對着老經總時,談謙就只說了“經總想送他的朋友”這一句話,於是經海平想當然地認為經鴻會與朋友一起喝,又知道兒子喜歡甜的,便抽了一瓶貴腐甜白。

經鴻望着周昶的背影,手裏握着那杯溫水,直到談謙匆匆趕過來。

周昶看看自己手背,五根手指張了張:“沒事兒。又不是古代的大閨女,被摸一下,家裏人就賴上你了。”

“嗯,”周昶沒問是什麼,吩咐助理:“拎到車裏吧,我晚上拿着。”

名字就叫貴腐甜白,當然甜。

竟然是1947年的滴金。

他們旁邊有台飲水機,周昶突然走過去,抽了一個紙杯,打了一杯溫水,遞給經鴻:“拿着吧,談助馬上就來了。”

談謙點頭:“好。我就放在清輝前台?讓前台告訴周總,因為領帶那件事兒,經總送了一瓶好酒,就可以了吧?需不需要親手交?”

他走到酒窖前面的木頭桌子前,抽開盒蓋,拿出紅酒,垂着眸子看了看。

周昶一笑:“經總的手怪冰的。”

“行。”助理猶豫了下,問,“前台說……好像是一瓶酒。咱們那個xx產品註冊用戶上周正式突破5000萬了,超過泛海,您今早讓我們準備一瓶好酒送過去,慶慶功。不然就用泛海這瓶?團隊肯定高興。”

周昶下午一連開了十幾個會,有的長有的短。中間有一次他回辦公室時,他的助理跟在後頭彙報說:“前台剛剛來了個電話,泛海集團的談總助留了一個素色盒子,讓轉交給周總您。”

“不用。”經鴻說,“撂在前台就行。”經鴻也不想顯得自己過於在意這件事情。

經鴻點點頭,說:“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談謙。”

“行。”周昶一哂,“合著是我瞎操心呢。那我等着。”

助理困惑道:“周總?”

經鴻多少帶點不悅,問談謙:“剛才哪兒去了?”

周昶知道經鴻想問什麼,直白地道:“是我。談助還在休息室,我看着了。”

周昶揚起脖子,喝了一口。

頂級的貴腐甜白。貴腐菌需要霧氣,而這霧氣不能大也不能小,小了貴腐菌數量不夠,大了,貴腐菌又容易轉變成某種黴菌。滴金酒庄的地理位置是世界上最好的,而1947年氣候又是歷史上最頂級的,是蘇玳的世紀年份。那一年的滴金如今每年只開十瓶左右。

經鴻接過來,又抬起眼睛,眼神明顯帶着疑問。

幾句話說完,經鴻看看周昶的手,想確定下剛才究竟是周昶還是談謙,於是問了一句:“剛才……”

這酒顏色並非金黃,而是接近橙紅,是貴腐老酒的琥珀色,清透、炫目。

不是慣常喜歡的味道,但意外地挺不錯。

他也不認為自己看起來像喜歡甜的。

“這就不用周總操心了。”經鴻語氣帶着揶揄,“我們泛海自己扛着。”

“行。”經鴻轉身,一邊撥電話號,一邊走出了會場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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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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