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請您立即去王后寢宮！”一位侍女急匆匆地跑來行禮，聲音顫抖着，譯元的心中一沉，大清早的這麼急，不會是好事。

瑪姬臉色慘白，雙目緊閉，手捂着肚子，不會是孩子有事吧？

譯元少有的發了脾氣：“為什麼還不請醫生？拖下去出了事情誰都負責不了的！”

“王后不讓我們去的……”大殿內一片沉默。

譯元只能問些別的：“王后昨天晚上吃了什麼？”

“國師大人送來的點心。”

“趕緊通知國王陛下。”譯元皺着眉頭，心知事情不簡單，必須讓拉米斯知道，但是如何說，說些什麼，她已經有了主意。

“不……不要通知他……”瑪姬虛弱着阻止。

譯元一直握着她的手，低聲說：“這樣大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如果不及時通知那邊的話，這裏沒有人能夠活着。”她知道瑪姬的擔心，所以從其他人的角度出發，瑪姬善良的心肯定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果然她不再阻止，只是轉過頭去。

既然通知了拉米斯，醫生自然也趕來了。

瑪姬的情況越發嚴重，所有人都在偏殿等候，醫生帶着助手在裏面忙碌。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這樣？是單純地吃壞了肚子還是有其他的情況？”拉米斯的質問沒有人敢回答。

因為是在上朝前收到的信息，所以隨同拉米斯一起來的還有眾多大臣，只不過他們沒有獲准進入宮殿，只能在庭院裏等候。

侍女出來向拉米斯請安：“王后目前情況暫時穩定，請國王陛下以國事為重，先去上朝。”

拉米斯仍然不放心，但是知道自己等在這裏不去上朝並沒有什麼用處，也只能囑咐幾句，帶着眾位大臣離開，只有一個人沒有離開，花白的頭髮下目光閃爍的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向站在殿門口的譯元，卡爾溫提着袍子走進去。

卡爾溫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茶杯里熱氣升騰，但他沒有動那杯子。“我還要上朝議事。”

此時的偏殿內再無其他人，譯元站在他面前，臉上帶着並不溫和的微笑：“剛才已經特意替國師大人向國王陛下恩准了今天不用上朝的許可。這裏的事情更加重要。”

如果此時卡爾溫開口質問阻止他上朝的原因，譯元可能會懷疑自己的判斷，一切事情與國師沒有關係。只是看着他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譯元的心跌了下去，沉默也就意味着她心中的猜想是正確的，也是最無法讓人面對的。

他們清楚地看到侍女從寢宮裏進進出出的，端着各類用具，無論是床單、衣物還是毛巾，上面都染滿了鮮血。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氛圍。

“不知道留我在這裏有什麼用？我也不是醫生，現在看到這樣的情形會讓我這個老人家難受的。”卡爾溫忍不住開口。

“這難道不是大人樂見其成的結果嗎？”譯元開門見山。

“什麼話！為什麼我會這樣想？瑪姬是我的親外孫女，她受苦的話我也不會好受的。”質問的語氣並沒有十分強硬，卡爾曼乾瘦的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長袍。

“點心裏放的葯對大人的傷害有限，卻剛好讓弄掉孩子，在用藥這方面國師大人的確有天分。你沒有講錯，瑪姬是親外孫女，你不能讓她生下這個孩子。讓一個你心目中根本不合格的國王有了後裔，將來這個孩子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話，你根本不可能再與他爭奪任何東西，因為你對血緣十分看重，你不可能和一個繼承了你血統的孩子去爭權奪利。但是現在，只要瑪姬沒有生出這個孩子，拉米斯與你們卡氏家族半點關係也沒有，無論你之後再有什麼動作，內心也不會有半點情感上的波瀾。”

“一個性格懦弱，大腦空空如也的人，僅僅因為他是拉蒙特的第一個孩子就順理成章地坐在那個重要的位置上，將全國的老百姓都交在他的手裏嗎？為什麼不讓有能力的人取而代之？蘭花王朝從建立初始，也是幾大家族互相爭奪蠶食吞併，才慢慢形成的。他們拉氏一族並不是天生的貴族，當時只是個薄有田地的小地主，靠着卑鄙的手段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們的血液里根本沒有高貴兩個字！”卡爾溫腦門上的青筋暴起，刻意壓低嗓門，只是濃烈的情緒讓他戴着國師印章戒指的手微微發抖。

“卡爾溫大人看來十分重視血統與出身，對於人自身的努力倒是視而不見。拉米斯的努力有目共睹，可惜你就是視而不見！”譯元的眼睛變成了金色，不過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

“高貴的血統是天賜的，人力不可以改變的，這難得不值得驕傲嗎？拉米斯再如何努力，仍然改變不了他父母血統低賤的事實！”卡爾溫將自己的鄙視表現得明明白白，再無絲毫的掩飾。只是覺得大殿裏突然間颳起了一陣狂風，單單隻圍繞着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耳朵卻被一個聲音填得滿滿的，震得整個人發暈。

你覺得自己的血統值得驕傲？是上天所賜的寶貴身份？可惜這天與地都是吾造的！

什麼？卡爾溫猛地抬頭，發現對面的譯元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黑髮紅裙，艷絕人寰的女神飄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大殿已經完全消失，周圍是不斷翻滾的烏雲隔絕起來的空間，厚實猶如牆壁。

她的目光令卡爾溫肩上如擔千鈞，不由自主雙膝脆地，但是他仍然掙扎着開口：“這天與地的開始與閣下有什麼關係？我卡氏傳承了數代人，血統越發優異，為什麼不能傲居萬人之上？”

區區數代而已，這就引以為傲了？

這個宇宙里每一股風，每一顆種子，每一塊石頭都是吾精心所造，爾等人類只是自然產生之後的附屬之物，理應臣服於這自然的力量，現在卻來和我講什麼傲人的血統，笑話！

現在吾十分後悔為什麼當初會產生製造你們這些低等生物的想法，自私、貪婪且毫無懺悔之心，將所有都視為理所當然！

你居然狠心將自己後代扼殺，其實你心底根本覺得自己血統也是骯髒的，不配延續下去，既如此，吾成全你！

……

侍女出來找譯元，看到她正坐在椅子上喝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譯元抬頭直視她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深黑色的宇宙，不過這種感覺一閃而過，待她定神時，一切如常。

“王后醒了。”聽到這話，譯元連忙小跑進寢殿。留下侍女一人在原地迷惑：國師大人不是剛才還坐在這裏的嗎？怎麼走得如何倉促？侍女搖了搖頭，也跟在譯元身後去了寢宮，她絕對想不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國師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