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

遊行的花轎消失在遠處。

鼓點和唱歌喊號子聲在海風中飄散。

海神祭祀是島城的傳統節日。

相傳那是一個浪漫的傳說。

海神的兒子在陸地上愛上了一個美麗人類女孩。

兩人相知相戀悄悄結婚生子,最終回應海神的召喚,海神之子回到了海里,而女孩老死在陸地上。

他們的後代就是島上的居民。

這爛俗的故事方濘一笑置之。

編故事也沒點新意。

到處都是乞巧節七仙女和董永的衍生版本。

其實祭祀只是為了保佑過去出海的漁民。將村裏的小姑娘打扮成祭品模樣在島上繞個半圈。

來向海神大人祈求平安。

後來島上的年輕人很多去了大城市。

這個節日就荒廢了。大家頂多在家裏吃點魚餅和糯米糕當個普通習俗。

近年來隨着旅遊業的發展,年輕人回來了不少,又把海神祭祀重新提上來,還拍成小視頻發在網上,宣傳島城的旅遊業。

海神祭祀,沒什麼好看的。

金水村廟會也沒什麼意思。

小時候和父母一起去過一次。

方濘還記得很清楚,不過幾歲的年紀,牽着父母的手,走在中間。

三個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現在想起來,方父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就浮現在眼前,方濘覺得很沒意思。

封允轍看着廟會傳單興緻勃勃。

他在電視裏看過這種活動,有吃的有玩的,最重要的是約會的好去處。

那個節目的名字叫:如何在約會中展現自己的魅力。

當時的封允轍還小,不懂約會是什麼,美食倒是讓孩子口水泛濫,還有很多沒見過的小玩意,讓幼小的封允轍充滿了嚮往。

封允轍偷偷瞄了方濘一眼。

要是能邀請他一起去,肯定能拉近距離。

“廟會……”封允轍鼓起勇氣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方濘皺着好看的眉眼把那張宣傳單揉成一團塞進了垃圾桶里。

“怎麼了?”方濘掀掀眼皮。

“沒什麼……”封允轍有些泄氣。

“那……”

我們就此告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方濘還剛說了一字,一陣‘咕咕咕’的聲音傳出來。

風停了。

四周安靜的出奇。

一連串‘咕咕’聲打破了沉默。

封允轍狼狽又尷尬,臉頓時紅了。

這讓人難堪的聲音來自他的肚子。

方濘噗的一聲笑了,說:“你很餓嗎。”

“有點。”封允轍老實地點點頭。

晚上在游輪餐廳里封允轍和封喜媛一起吃了點雪糕。

其實一晚上並不覺得飢餓,可能是因為太興奮,也可能是因為注意力都在方濘身上。

肚子在關鍵時刻開始了‘抗議’。

方濘憋住笑,又道:“晚上沒吃東西吧,對胃不太好。”

專業知識在腦子裏作祟,方濘又例舉了空腹對胃的影響,再科普一下胃的結構。

封允轍連連點頭,目光專註的看着方濘,非常認真地聽着,默默記在心上,手裏還緊緊攥着廟會傳單,把傳單上的‘村’字摳出了一個大洞。

方濘意識到自己說好多有的沒的,才注意到封允轍手中的傳單,轉移話題問道:“你想去廟會?”

封允轍猛地點頭,其實他一直在深呼吸,想讓腹部的聲響平息一會。

看着封允轍尷尬的樣子,方濘一邊笑一邊道:“廟會上應該有吃的賣。”

肚子的抗議終於變得小聲。

封允轍趁勢提出:“我可以邀請你一起去廟會嗎?”

對視幾秒。

沉默在四處蔓延。

方濘眼角含着笑意,凝視着面紅耳赤的封允轍。

失望從藍眼睛裏滿滿溢出,封允轍帶着些許無奈輕聲說道:“不行嗎?”

邀約如一滴水掉在方濘的心間,激起一圈圈漣漪。

外國人果然熱情奔放又直白大膽。

方濘深深了他一眼,並不回答,除了某騙吃騙喝的小0,好久沒有碰到這麼直接的人了。

不喜歡廟會那種人多的地方。

但是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方濘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見封允轍沒有跟上。

便回頭嘴角噙着笑意,輕輕催促了一句:“快點。”

這微笑如同一發子彈直中了封允轍的心臟。

他楞在原地完全沉浸在那回眸一笑之中,輕飄飄的話語鑽進了他的耳朵,縈繞在了心尖尖上。

深海之中的低靡暗藍色,由輕輕地起伏着,忽然進入了海底火山階段。

從心底發出的振動波,正在發起大規模的海嘯。

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封允轍的心臟。

封允轍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地起伏着,在砰砰作響的心跳之中神魂顛倒。

方濘眯了眯眼,不太理解。

不是餓嗎?

還站着幹嘛?

一臉好感動的樣子傻乎乎的。

方濘轉過頭繼續向前走,他此時也感覺有些飢餓。

想想除了中午的全素沙拉,今天晚上到現在除了喝了一口不喜歡的酒,什麼食物也沒吃。

島城的傳統小吃非常清淡,以蒸煮為主,除了燒烤之外油炸食品很少。

去廟會上吃一點似乎也不錯。

旁邊颳起了一陣風。

封允轍追了上來,亮晶晶的狗狗眼興奮地看着他。

方濘的目光落在封允轍身上,產生了一種錯覺,封允轍的頭上長出了豎起來的毛茸茸耳朵,身後長出了大尾巴正在左右來回甩動。

好乖。

方濘不由自主伸出了手,在那毛茸茸的腦袋上摸了一把。

手感還不錯,但是沒有想像中的柔軟,似乎還有點黏手?

方濘回過神,心裏一緊,我怎麼摸上去了。

封允轍頭上的薄汗已經變成了大汗。

熱度從下往上翻湧,他覺得自己此時像個高壓鍋,熱氣十足隨時可能爆炸。

“不好意思。”方濘撇開臉淡淡道。

心裏在想着如何不經意又不失禮的掩飾過去。

其實他挺喜歡小動物,母親也喜歡,但是身體不太好,容易過敏。而且方父很不喜歡。

所以從小到大家裏都沒有長時間養過除金魚以外的寵物。

唯一的一條狗狗,是過生日外公的老朋友送來的。養了不到一周,母親就發了哮喘症,火速被送走了。

那時候記得方父還發了不小的脾氣。

現在想起來,或許方父只是不喜歡‘寵物’,不喜歡活着的東西。

藍眼睛狗狗被送走的那一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後來他再打聽小狗狗的情況,都被家裏人敷衍掉。

方濘心裏略微覺得有些難過。

這些年,他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忘了好多曾經的快樂。

以後要再養一隻狗狗。

黏人、聽話、善解人意,還要很大隻。

方濘目光落在封允轍身上。

外國品種也可以。

封允轍在一邊不知如何回答,雖然不太懂方濘為什麼要摸他的頭,但是他此刻很想大聲說,請用力摸我的頭,別的地方也可以。

怎麼樣摸我都可以的!

封允轍開始有點飄了。

腦子裏開始出現了奇怪的畫面,柔軟的沙發上他慵懶地躺着,頭枕在方濘的膝蓋上,那目光似水般溫柔,手指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髮、面頰、一路向下。

封允轍分神片刻然後猛然一驚,我在想什麼不健康的東西。

封允轍偷瞄了方濘一眼。

方濘雖然面無表情,卻被無處安放的眼神出賣。

“沒事。”封允轍小聲說道,“我爸也經常摸我的頭。”

這句話讓方濘始料未及地一愣,差點笑出聲。

大狗狗男生果然很有趣,自己莫名其妙就升了一輩。

方濘繼續往前走,把封允轍甩在身後,嘴角還憋着笑意。

封允轍頓了頓,飛快追上來。

又開始起風了。

馬上十二點。

強風伴隨着潮水襲來。

方濘的額發被吹拂起來,敞開的黑西裝鼓起風,裏面的襯衣並沒有扎進褲子裏,跟着一起飄起。

方濘拉了拉衣角。

封允轍走在方濘身側。

不經意瞥到飛起的襯衣下的腰身。白皙、優美,若隱若現的曲線似乎在勾引着人摸上去。

剛剛才褪去的潮熱又湧上來,封允轍拍拍自己發熱的臉,儘力平復自己內心的躁動。

馬路盡頭,拐個彎。

一掃昏暗燈光,進了另一個天地。

茂密的大樹下。

彩色led燈組成的‘金水村’三個大字便躍入眼帘。

下面是一個鼓風人型吉祥物,原本是招手的動作,在大風中走了型,兩隻比例不協調的長手在奇異地扭動。

方濘帶着封允轍往街道里走了幾步。

石頭牌坊前面,新添置了兩個大石獅子,還扎着大紅綢。

中間放着個鼓風式的假火盆。

牌坊上掛着的兩個黑色音響。

沒有放音樂,大概是因為太晚了,不想擾民。

畢竟村子裏的老人和孩子大多都睡下了。

幾個遊客在火盆前興緻勃勃地打卡拍照。

四五台網約車正在下客等客。

順着街道往裏看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上不了游輪的遊客們在某平台的宣傳下,聚集在了這條小商業街。

大半夜還熱鬧非凡。

流量這麼好,怎麼捨得關門,肯定是加大力度宣傳。

難怪這麼晚村民們還抬着轎子遊街。

方濘陷入了沉思。

想想小時候根本沒有搞過什麼花里胡哨的東西,人也沒有現在多。

這幾年聽周毓說過金水村的廟會,一年比一年涼,後面索性停止了活動。

現在又趁着旅遊業的興起重開了。

果然還是辦法比困難多。

封允轍站在方濘身邊,抬頭看着牌坊上的字。

寫着‘風調雨順’。

牌坊看上去有些年代,上面雕花精緻,頗具古韻。頂上盤着一條龍,四根立柱上的花鳥栩栩如生。

封允轍正想着要不要拍個照留念。

“抱歉。”旁邊擠過來兩個遊客,擦肩而過,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又靠近了一些,封允轍臉上發燙,心裏卻跟吃了蜜糖一樣。

“想吃什麼不用客氣,我請客。”方濘指着一眼望去全是人的街道。

門口就有一個推車攤子。

小車不過兩米,一看就有些年代,掉漆的地方有些起銹。

車頭插着一面紅色小旗子,印着簡畫的魚。

一位老婆婆坐在車前,用撕成兩半的一次性降解餐盒給遊客乘食物。

方濘認識那個圖案,島城的特產是魚糕,金水村獨有的是金魚糕。

只有一家在做,聽說秘方不外傳。

普通魚糕用糯米加魚肉製成,一般做成乳白色,後面有人創新做成五顏六色的,用的是糯米綠豆玉米這種。

只有這一家做出來是金色,魚糕通體清透,散發著散散的金黃色。

“阿婆來兩份。”方濘見前面的遊客離開,趁着人少趕快上去。

“二十快。”阿婆聲音嘶啞,年紀大了嘴裏牙齒掉了很多,說話有些漏風。她不足一米五,微微勾着背,隔着的確良襯衣能看到乾枯削瘦的身軀。

方濘伸手掃了一下貼在小車上的二維碼,手指靈活地劃了划。

掛在車角的小喇叭清脆的播放:已到賬二十元整。

阿婆慢悠悠地揭開面前的鍋,裏面隔水蒸着一大鍋魚糕。

不似方濘記憶中吃過的長方塊,而是做成了魚的形狀,依然泛着清透的金黃色。

變好看了,也變小了好多。

大概只有不到原來的三分二大小。

方濘接過塑料餐盒,細細看了看,一份兩條魚,還沒有手掌大。

上面兩根竹籤穩穩地插在魚眼睛上。

藍眼睛小轍那麼大個子,怕是吃不飽吧。

他轉頭把第一份魚糕遞給封允轍。

“奶奶你怎麼還在,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就可以了。”一名年輕女子急匆匆跑出來,奪阿婆手裏的魚糕,把人往後推。

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有點眼熟,方濘看到胸口的標才想起是附近的旅遊酒店。

“晚上風大,魚糕又賺不了幾個錢,快去休息吧。”女子又催促着阿婆。

“還有一份沒給客人。”

阿婆嘮念着,一邊回頭看着魚糕小車,“今天晚上賣了不少錢,我蒸了一鍋,魚糕還沒賣完……金魚糕只有我家有……”

“知道了知道了。”女子哄道,“奶奶去休息,我負責守在這裏賣完。”

說著解下阿婆身上的圍裙,給自己套上。

阿婆才戀戀不捨地往巷子裏走去。

“不好意思,久等了,還有一份對吧。”女子麻利地揭開鍋把魚糕盛好。

方濘伸手準備接魚糕,女子的手頓了頓,驚呼道:“我記得你的,你是一中的。”

方濘愣了愣,隨口應了一聲。

女子笑道:“我也是一中的,大你兩屆,不過我更早見過是大概十歲的時候,來我們家買魚糕。後來高中的時候又看到你了。”

補充到:“你長得太好看,印象特別深刻。”

方濘有些尷尬接過魚糕。

女子遞給他簽子,又自顧自地說:“我們家其實早就不做了,這邊人少,廟會的情況時好時壞,幾年前我買了個模具改成了魚形狀,生意也沒好多少。”

方濘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插起一塊咬了一口,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軟軟糯糯帶着一股魚腥味。

口感不錯,但是糯米食物並非方濘喜歡的東西,偶爾吃一塊還行。

“味道還和以前一樣吧。”女子有些自豪,“我們家的味道一直就沒變。”

“挺好吃的,在外面沒吃過這種。”封允轍冷不丁得回答,這種食物像他老家的一種點心,q彈還不粘牙。

“沒辦法,”女子尬笑了兩聲,“這東西沒辦法保存。”

方濘目光移到手中的魚糕上。

其實作為魚糕作為島城土特產早就批量生產。

裹上華麗的包裝,銷往全國各地。

但是黃金魚糕是特別的。

以前和周毓討論過金色魚糕,確實是添加了什麼才變成金黃色,添加物其實以現代技術很好破解,關鍵是比例,還有後續的製作工藝。

大熱天隔水蒸保持溫度,大概也是關鍵之一。

記得高中時周毓打包回來的黃金魚糕就變了色。

冷卻之後失去了透明感和金黃色,口感變硬,呈暗黃色,像塊泥巴。

後面又來了一波客人,女子開始忙碌起來。

方濘站到一邊,看了一眼身邊的封允轍。

兩塊魚糕早已消失不見,封允轍手中拿着空餐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藍眼睛裏透着幾分滿足,幾分渴望。

大概是沒吃飽吧。

“你還要吃嗎?”方濘忍不住問道,“我不太喜歡這種糯米食品,你再吃一塊吧。”

封允轍猶豫了一秒湊近過來。

“你拿……”方濘話還未落音,封允轍已經一口咬在他中的魚糕上,而且是他咬過留有牙印的地方。

你為什麼不吃餐盒裏那塊沒動過的。

方濘心裏不住的吐槽。

他是聽不懂國語嗎?

不會吧,我的發音很標準才對。

封允轍絲毫沒有尷尬,咀嚼了兩下,很自然地吞了下去。

方濘拿着手中少了半截的魚糕有些尷尬。

旁人投來了羨慕的眼光。

剛剛在攤位買了魚糕的女孩對身旁男友嬌嗔道:“我也要喂。”

男友:“真拿你沒辦法,來,啊~”

小情侶甜甜蜜蜜地在方濘走了過去,一塊魚糕你一口我一口。

只給方濘留下一陣肉麻。

他抬眼看向封允轍。

封允轍一臉無辜,注視着他,還有他手裏的魚糕。

眼睛裏透着真摯。

算了。

方濘故作鎮定,把手中剩下的部分連同餐盒一起塞了過去。

“你不吃了嗎?”封允轍不太明白,感覺到了方濘的一絲絲不悅。

“我不想吃了。”方濘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封允轍垂垂眼,看着手中的魚糕,心裏跟吃了蜜糖一般。

他不但請我吃魚糕,看到我喜歡吃,怕我吃不飽,還讓給我。

封允轍目光落在那半塊咬過的魚糕上,突然想起了剛剛咬過的魚糕似乎是方濘吃過的。

他心裏一陣狂跳。

這算是間接接吻?

封允轍開始細細回味着。

魚糕的溫熱、柔軟、香甜,還着一絲特有的鹹味。

他看了一眼方濘,聚焦在那花瓣唇上。

感覺慢慢在重合。

怎麼辦,我在想什麼。

封允轍臉又開始熱起來,頭上冒出大顆汗珠。

“你很熱嗎?”方濘看着封允轍的臉慢慢變紅,額頭開始出汗,兩隻藍眼睛也變得濕漉漉的。

難道是魚糕放了辣椒?

方濘不太理解。

“有一點。”封允轍低頭看着街道,把魚糕速度地往嘴裏塞,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去買點喝的。”方濘掃了一眼周圍,除了一個賣冰水的,過去幾家還有個賣鮮榨果汁的攤位。

果汁很樸實。

西瓜汁,椰子汁,菠蘿汁。

但是老闆非常時尚,穿着海草裙化着濃妝,頭上的花環還扎着熒光棒。

高舉着雙手學着**尾酒的樣子,拿着調酒壺左右搖晃。

冰塊在杯子裏搖地嘩嘩作響。

頭上五顏六色的光暈更是晃得人眼花繚亂。

不大的音樂聲與躁動的氣氛混合在一起,讓圍在一起的遊客看得津津有味,跟着一起搖擺。

老闆來了一個高空左右拋接。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歡呼聲。

場面勁爆,封允轍看傻了眼,杵在原地。

方濘轉身去買兩瓶礦泉水,他認識這老闆,是周毓報名的調酒班老師,還來過咖啡廳親自指導。

和周毓一個屬性。

站遠一點,趁着沒被發現。

在小0圈裏很出名,被看到在外面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拿着。”方濘把冰涼的礦泉水挨在封允轍額頭上。

好涼。

封允轍斂斂神,擰開瓶礦泉水仰頭灌了幾口,用力過猛嗆到氣管里,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難受嗎?”

方濘輕拍着他的背,動作輕柔又帶着幾分力道,三兩下就讓封允轍緩了過來。

“我沒事。”封允轍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燥熱,又翻湧上來。

他好溫柔。

我好羞恥。

封允轍指間抓緊了礦泉水,臉上開始發紅髮燙,眼睛逐漸染上水霧。

方濘細細看了看封允轍,從馬路上到金水村,封允轍的臉就一直紅彤彤的,又時候會轉白,但不多久又會變紅。

“是不是發燒了?”方濘把手搭在封允轍額頭上,確實有點熱,但感覺也沒到發燒的地步。

“我真的沒事。”封允轍心跳加速,馬上要突破120,還有繼續飆升的現象。

腦子裏不住在轉。

怎麼辦?

他摸我的額頭了。

溫柔地關心我。

我為什麼要這麼害羞?

他轉眼看到自己不由自主緊緊握住了方濘那隻搭在自己額頭的手。

“不舒服就去醫院吧。”方濘淡淡說道,目光落在封允轍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上。

手又大又熱,掌心還有些濕潤。

方濘不由蹙眉。

原來他不喜歡被人碰觸。

是我大意了。

接觸患者之前要做好足夠的溝通才行。

不過看這個樣子,也不像生病,倒像是在害羞。

我不去醫院。

我沒有發燒。

我只是害羞。

這三句話在封允轍腦海里跟走馬燈一樣旋轉。

他張了幾次嘴,組織不了語言。

一陣沉穩的鐘聲傳來。

有人敲響了金水村海神廟裏的大鐘。

十二點了。

廟會的人群安靜下來,一起聆聽着鐘聲。

不知是誰在社交網站上宣傳,情侶一起聽海神廟十二點的鐘聲就能天長地久。

方濘心裏只覺得好笑。

旅遊業搞得一手好營銷。

那個宣傳網頁周毓翻給他看過。

三百字小作文還附上了圖片。

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背景是金水村大廟。

對對對,差點忘了,最下面還附了一行小字。

‘在大鐘敲響的時候告白也很靈。’

方濘目光落到了封允轍的手上。

一聲一聲的敲鐘聲回蕩在金水村。

封允轍居然還沒有鬆開。

力氣有點大,握得方濘手腕有些生疼。

方濘輕輕搖了搖手腕,又深深地看了封允轍一眼,暗示明示一起。

封允轍回過神,還捨不得鬆開手。

他來島城的飛機上看宣傳冊也看過那個關於鐘聲的傳說。

大鐘敲響的最後一聲。

封允轍斂斂神,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你。”

封允轍的聲音混在鐘聲里,不大不小,一起鑽進方濘的耳朵里。

方濘頓了頓,心裏緊了一下,甚至以為自己幻聽了。

鐘聲結束。

熙熙攘攘的街道又恢復如常。

周圍的遊客們開心地玩着樂着鬧着。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大樹的陰影之下站着沉默地對視的兩人。

氣溫驟然降低。

沒有回應。

方濘的沉默讓封允轍覺得窒息。

潮熱褪去,有如從上自下淋了一桶冰水,他的臉刷的一下變得煞白。

他突然想起方濘之前用手機聊天那麼開心,說不定有戀人。

心下竟然有些發酸。

封允轍鬆開方濘的手。

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五個淡紅色的手指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封允轍心情有些低落,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我沒聽清楚。”方濘的聲音清澈如流水。

“我不是故意的……”封允轍又說了一遍。

“不對,是前面一句,我沒聽清楚。”方濘若無其事地揉揉自己的手腕。

前面……

前面……

封允轍開始混亂了。

方濘轉過身背對着封允轍,其實心裏也有點亂。

第一次碰到這種類型的人。

又單純又可愛。

除了長得大隻一點。

“我喜歡你。”封允轍鼓起勇氣大聲道,“請問你現在有戀人嗎?如果沒有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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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友又撩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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