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第172章
方濘這一下出手很重,他很確定擊中了目標。
黑影悶聲倒下,他還來不及反應被一拳呼過來砸在太陽穴附近,他應聲倒下,重重地砸在斷裂的大理石桌面上,腦子裏嗡嗡作響,使不上力氣,又被一腳踹到地上。
方濘意識模糊起來,餘光看到旁邊倒着的人好像是封啟明。
封啟明被方濘忽如其來的重擊直接打暈了過去,被的地方剛好是頭上破了的地方,那處又開始湧出鮮血。還處於腦震蕩狀態的方濘,半睜着眼睛,下意識想拿手捂住傷口止血,卻動彈不得。
“讓我看看是誰?”羅青乾脆扯下悶熱的頭套,一臉凶光,冷笑一聲,眼睛裏全是興奮。
找了半天的人居然還在這裏。明明在二樓和同伴掃了一圈。
他回想起樓梯間裏攔住他們去路的壯實男人,身手極好卻因為沒有武器被他們無情打倒,然後拋棄在樓梯間放保潔工具的雜屋內。
羅青還在得意自己的小心。使了個手段,直接先把封啟明推了進來,果然裏面有人。居然是沒找到的方濘,他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有方濘的地方,封允轍說不定也在。
一瞬間,封允轍忍着疼痛從帘子後面衝出來撞向羅青。他看到方濘被打倒,心如刀割,自己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的老婆,此時倒在了血泊里。
旁邊還有重傷昏迷的封啟明。
羅青沒反應過來,被封允轍一頭撞到牆角,他踉蹌了幾下摸了一把身上的槍,還沒來得及拔|出來,就被封允轍跟上來就是一腳,正踢到手腕上,手|槍飛了出去。
羅青痛得齜牙咧嘴,頓時有些懊惱,嫌棄配置的衝鋒槍太重,不利於行動和控制封啟明,直接丟在了樓頂。
他身形和體力都不如一米九身高的封允轍,即使封允轍受了傷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又連忙轉身去尋找手|槍,被封允轍死死抱住,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天旋地轉的感覺慢慢消散,方濘漸漸清醒過來,他動了動手指,四周開始清楚起來。他略帶黯然看着漆黑的頂,額頭火辣辣地疼痛。廝打的聲音不絕於耳,讓他頭痛欲裂。他猛然想起來,剛剛羅青進來自己發動了襲擊。
然後?
打是打中了,但是明顯沒打對人。他抬起頭尋着聲音望去,只見此時羅青在搏鬥中佔了上風,將封允轍按在塌了一半的護欄上,用手死死掐着封允轍的脖子。
封允轍瞪大了藍眼睛,漲紅了臉。
下面是二樓的大廳,距離至少也有七八米以上,底下有座椅和桌子等,目前已經被爆得面目全非。
掉下去非死即傷。
方濘目眥欲裂。他抓住殘破不堪的大理石桌,艱難地爬起來。
羅青和封允轍還在僵持中,明顯還沒有注意到這邊。封允轍被掐住脖子,漸漸使不上勁來。本來格鬥他佔了上風,狡猾的羅青趁機跑到方濘旁邊,他害怕方濘受到傷害,一時間露出了破綻,被羅青一把抓住胳膊將他推向護欄那邊。
我不能死,我還有方濘!
我要和方濘幸福美滿地生活,直到年老自然死去。
封允轍心中吶喊着。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死死抓住羅青的手,在那精瘦的手臂上留下血淋淋的抓痕。
羅青還在糾結中,他想直接把封允轍推下去,無奈封允轍的手勁太大,護欄已經搖搖欲墜,他害怕自己一起掉下去。顧不得封允轍那股幾乎要把他手臂擰斷的氣力帶來的劇烈疼痛感,只能咬牙忍住加大力度掐封允轍的脖子,希望能把人掐暈過去,再扔下二樓。
羅青的手越收越緊,封允轍拚命的掙扎,扔擺脫不了束縛。
方濘撿起手邊的鋼筋,顧不得有些割手,輕手輕腳走過去,卡着羅青看不到的視角。
舉起鋼筋,用力朝羅青插過去。
羅青只覺得耳邊似有風聲,多年的經驗讓他反應極其迅速,立刻偏了偏身體,鋼筋尖頭銳利,直中右邊的肩膀。
鋼筋插得並不深,因為疼痛羅青鬆了手。方濘立刻上前揪住封允轍的衣服,將封允轍奮力扯到一邊安全處。
封允轍跌坐在牆角,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氣。
鋼筋的尖銳部分插入右邊肩膀中,發出一陣陣銳利的痛,刺醒着羅青的神經。他知道傷口不深也沒傷到肺,伸手握住鋼筋,咬緊牙關一鼓作氣拔|出來扔到腳邊。
羅青憤怒地看着方濘,想不到看上去玻璃娃娃似的美人出手毫不含糊。鋼筋明顯直奔他的後頸和頭,要不是反應及時,怕不是直接被捅了要害。
方濘沉靜的眸子裏全是仇恨,一副恨不得殺人的冷酷表情,讓羅青心裏不覺有些發毛。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方濘是個成年人,雖然不如封允轍平時勤快鍛煉,但高出他許多。
方濘看出來羅青神色有些緊張,他握緊拳頭,氣勢十足。心裏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贏羅青,平時缺乏鍛煉,沒幾兩肌肉,會的也不過是高中時候和周毓一起學的基本防身術。
僵持了幾秒,誰也沒動。
方濘在考慮着就地取材摸個鋼筋木棍什麼的,又怕羅青趁自己撿東西的時機衝過來偷襲。他餘光瞥了一眼封允轍,滿臉通紅,還沒緩過氣來,一時也幫不上忙。
方濘心裏堅定起來。羅青這個惡徒,心中怨恨,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我一定要贏!
方濘腦子閃過無數個畫面,預想要如何打倒羅青。羅青捂着右肩,肯定是因為剛剛他的襲擊受傷,手臂上鮮血淋漓是因為封允轍的掙扎。
羅青身後面是包廂護欄,殘破不堪,搖搖欲墜。如果大意,極有可能全部斷裂脫落,從缺口處掉到樓下,有接近十米的距離,非死即傷。
忽然。
方濘看到表情凝重的羅青面色一松,喜悅之情從臉上一瞬閃過,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他順着羅青的目光,看到他倆之間的建築碎片的縫隙里閃着點點黑色寒光。
是什麼東西讓羅青如此在意?
方濘猛然想起在舞台上方往下看到無數次的黑色金屬物體。
是槍!
方濘迅速反應過來。為什麼羅青在和封允轍肉搏,而不是直接用槍。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因為打鬥中掉落了。而現在羅青發現了丟失的槍支的位置。
眼看着羅青一個箭步衝上來要撿起手|槍。
不行!
如果被羅青拿到了槍,他們全部都要死在這裏!
想到這裏,方濘感覺身上的寒意和恐懼褪去,血氣只往上涌。好不容易又重新回到了這裏,好不容易拿回了外公的遺產,好不容易和封允轍重逢。
他還有好多要珍惜的人和事物,他也想要守護自己的愛人。
方濘也衝上前。羅青見方濘上來,左手馬上揮了出去,被方濘彎腰躲夠。羅青迅速一腳掃過來正擊中方濘的小腿。
左腿一陣劇痛,方濘頓時疼得臉色又白了幾分,腿軟了幾分,摔倒在地上。羅青可不會憐香惜玉,趁機又補了一腳,重重踢在方濘身上,正中胸口位置。方濘悶哼了一聲,只覺得胸口一副像是撕裂一般劇痛。
一股腥甜味道在方濘口腔中瀰漫開來,他竭盡全力睜大地眼睛,疼痛讓他保持清醒。
大概是肋骨斷了?他不想封允轍擔心,咬牙忍住不發出聲音。
封允轍看在眼裏心如刀割,顧不得脖子疼痛,連忙支撐起身體想去幫忙,被羅青一把打倒在地,頓時眼冒金星。
見封允轍被打,方濘掙扎着想再站起來,可是四肢的氣力彷彿被抽干,動一下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重新排列組合似的。
眼看得意洋洋的羅青走到夾縫附近,用手扒拉着殘磚碎瓦,馬上就要拿到夾縫裏的手|槍。
不行,不能讓他拿到槍。
方濘竭盡全力抬起手臂,掙扎着爬過去,想爭奪碎片夾縫裏的手|槍,被羅青狠狠踩到腳下。
方濘感覺有無數東西雨點一般砸在自己身上。他沒有叫出聲,麻木感蓋過了疼痛感。
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方濘不由想起活了二十多年,不知不覺在生活的經歷中被磨平了稜角,失去了少年時候的血氣與衝動,只學會了忍耐與沉默。
母親、外公,接連離他而去,世上除了幾個朋友,生命中便沒有再剩下什麼。
直到封允轍走進他的視線,就宛如夏天裏最燦爛的陽光,把他的人生照亮。
我已經一無所有,我不能再失去小轍。
可以的,我可以的。
方濘這樣不斷的告訴自己。
忽然之間,豁然開朗。
眼前的陰霾一掃而光,歌劇院又亮堂起來。
舞台上的燈光從各個角度,無死角地射過來,女高音響起,華麗而莊重。
那不是悲傷的輓歌,而是慷慨激昂的戰歌。
方濘欣喜地看向四周,感覺身上的疼痛全部都消失了,手腳也變得非常靈活。他重新站起來了,身輕如燕,又全身充滿了力氣。
此時他便是這舞台的主角,對方是十惡不赦的匪徒,心愛的人還在角落裏受了傷等着自己拯救。
方濘回頭看了一眼封允轍,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後轉頭忽然加快步伐,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羅青,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氣,撞向護欄那邊。
“不要!”封允轍聲嘶力竭地喊着,護欄本來就搖搖欲墜,衝擊力讓它不堪重負直接斷裂。封允轍眼睜睜看着方濘帶着羅青衝破了護欄墜了下去。
歌聲停了。
緊接着是全場爆發震耳欲聾的掌聲。
眼前被黑暗籠罩,方濘漸漸什麼都聽不到了。
終於,謝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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