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宿舍
當晚。
目暮警部帶手下回警視廳進行案情分析,順便等候米花市市長山崎趕來。
“賬目都在這裏了。”佐藤美和子拿出證據,“基礎設施款項是一筆假賬,市長夫人的卡號上幾經輾轉莫名其妙多出來一筆巨款。”
另有其他一些賬目數據,可以佐證山崎市長確實中飽私囊。
“我依然不明白的是,”開口的是白鳥任三郎,“如果是他買/凶/殺/人,兇手是誰?又為什麼把財務組全組的人都殺掉?”
白鳥剛過來支援這個案子,目暮警部白天在這裏還查到了別的線索,“第一位嫌疑人橋本和也在後來的詢問中說,其實他見到一個人影從辦公樓走出來,只是背影,所以沒有說。”
“現場沒有發現腳印,不過在可樂瓶蓋上發現了注射的痕迹。”犯人利用細針管將毒/物注射進飲料中。
“是渡邊警官。”七璃冷不丁拋出一個人名,是押送第三位嫌疑人田中翔太的警官,“我們昨天去調查時,田中翔太的母親說,他唯一偷東西那次,最疼他的祖母知道后心臟病發身亡,他絕對不會再偷東西。”
白鳥欲言又止,女警官知道他想說什麼,對他微微頷首。
“這當然不是證據,但是……”她看向佐藤美和子。
對方立即接話,“我查帳目時將所有嫌疑人都查了一遍,七璃拜託我順便查查渡邊的賬戶,果然,就在兩天前,他的銀行卡里多出一筆巨款,他取走這筆錢,放到醫院的賬戶上,他母親是癌症晚期。”
線索和思路瞬間串聯起來。
目暮十三的臉色稍霽,“如果能夠找到他衣服上的毒物殘留和山崎市長和買兇的訊息,就鐵證如山了。”
兵分兩路,目暮和白鳥去渡邊所在警局,七璃在警視廳查線上資料。
已是晚上九點,其他科室的燈滅了大半,搜查一課三系依然燈火通明。
但是辦公室就剩七璃和一位警官大叔,佐藤去電話局調取通話記錄。
寂靜的屋中,只有鍵盤聲噼啪作響,和漸近的腳步聲。
“你也還沒走?”女警官聲線四平八穩,對着電腦,沒有回頭。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你怎麼知道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女孩的話中同樣帶着笑意,“難道是夜闖搜查一課的小毛賊?”
她能聽出他的腳步聲。
“不。”他故作嚴肅,“是夜宵外送員。”
她轉過頭,捲髮警官眸中含笑,將東西放在桌上——紅豆湯和炸雞,罪惡的夜宵。
他一向瀟洒隨性,此時更是一手搭在七璃椅背上,距離……很近。
七璃再轉過來一些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把頭靠進他懷裏。
女孩仰頭望向他,眼睛瞬間亮起來,“謝謝!你真了解我。”
晚上工作,必須吃點東西,慰藉辛苦的心靈。
新晉警官過去把吃的給老刑警前輩分了一些,他們工位間有段距離。
前輩的目光在他們面上逡巡,雖然不算認識,但他知道屋裏的男生是機動隊的警察,笑着點頭:“年輕真好。”
七璃領會到前輩的深意,沒有反駁,回來繼續工作。
以程式設計師對鍵盤的了解,一隻手拿着食物,單手也能在鍵盤上翻飛。
與其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不如說認真工作的心上人最帥,無論男女。
松田陣平就在一旁坐着看她,偶爾聊上兩句案情。
“有了!”一串複雜的代碼打出,刪除的數據被恢復,電腦上赫然是市長山崎給渡邊發的eil消息:
【晚九點半,辦公室。】
渡邊:
【ok】
他當然不至於傻到把“動手”一類的詞寫上,但有了此訊息,就可以為申請問詢再添一筆證據。
七璃立即給目暮打電話彙報情況,正巧,他們也找到了證據,正在帶渡邊回來的路上。
松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不錯,首戰即將告捷嘛。”
她倒是沉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遞給松田一個商量的眼神,“你先回去?”
捲髮警官想了想,“也好。”
又突然轉移話題,“宿舍分在哪兒了?”
“還沒來得及看。”
“哦。”他語氣平淡,其實他知道。
hagi先生和公寓管理員阿姨關係很好,今早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嘛,等她回去就知道了。
————
警視廳審訊室。
渡邊坐在裏面。
證據充足,目暮有意給七璃鍛煉的機會,
於是新晉女警官坐在嫌疑人對面,面容冷肅,“姓名,年齡。”
“渡邊一郎。25歲。”男人如同沒有波瀾的古井。
“昨晚21點30分你在哪裏,在做什麼?”
“市政大廳,抓小偷。”他仍舊冷漠。
“山崎市長和你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我不認識他。”
“哦?”七璃勾起嘴角,目光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有銳利,“那你如何解釋他打給你的一千萬日元。”
他混不在意,“誰知道是他打的錢?扶貧吧?”
雖然是輔警,基本的程序也是了解的,他目前很是平靜。
“從你昨天穿的衣服里檢測出了案發現場的毒/物,”七璃的聲音又冷上幾分,壓迫感更甚,“你用着針管將毒物注射進去,而後把針管收回口袋,最後丟掉了針頭,卻沒有想到毒/葯成分殘留在衣服上。”
是肯定句,但他仍然不慌不忙,“我看到針管,怕它扎到人,好心幫他們丟掉還有錯了?”
“是在市政大廳里?”
“沒錯。”
“戴手套丟的?”七璃聲線穩定,但語速很快,幾乎讓人沒有思考的時間。
“沒錯。”
“丟在哪裏?”
“河裏。”他似乎成竹在胸,“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凝視着他周身的邪氣,七璃知道他不可能痛快承認,並且親情一類的東西未必能束縛住他。
“你就不怕患癌症的母親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後加重病情?”
果不其然,他一攤手,“我儘力了。”
日暮七璃不緊不慢,但眼神凌厲:“你說你是巡邏時發現的小偷,你的巡邏範圍並不包括大廳之內,怎麼可能在大廳內發現針管?既然是後來撿到的,手套上為什麼會有可樂的痕迹?”
重要的底牌往往要在最後才亮出,沒等他回答,七璃接著說。
“你不認識市長,他給你發的郵件你卻回復ok。”
女警官面容一厲,氣勢超強,“你刪除的全部郵件記錄我都已經恢復,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渡邊冷靜的面具產生了一絲裂痕。
七璃不動如山,腦海中在飛速思考擊潰他心理防線的方式。
親情無所謂,見到證據繼續抵抗,威逼利誘全不在意。
不承認是因為還不想服刑,而支撐他負隅頑抗下去的依仗到底是什麼?
想到這裏,思路瞬間清晰。
“山崎市長已經被帶到警視廳,”她抬眸凝視着對方,“貪/污/受/賄,公/權/私/用,中飽私囊,他自身難保,到時候第一個推出來的就是你。”
正常人果然是難以理解變態的想法,他突然扭轉態度,無所謂地笑笑,“既然如此,我就坦白了,幫你們破案,你們需要如實上報立功表現。”
七璃頷首。
“我家的床縫裏,放著錄音帶”,他邪笑着,其中有他給我打電話要求我替他殺人的錄音。”
渡邊冷笑一聲,“我徹底沒有希望的話,他也別想好過。”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殺了?”
“殺一個是殺,殺幾個也是殺。”他面容猙獰,眼中閃着兇惡的光,“都殺了一勞永逸,就沒人礙事了。”
反社會人格。
視人命為草芥,毫無道德底線。
山崎市長是被警視廳客客氣氣請來的,松本清長親自接待——理由是市政大廳出了命案,需要向他告知。
警視廳隸屬於東都政府,並不懼怕米花市的市長,客氣請他來,只因行事嚴謹。
不過,當他到此時,證據已經齊全,完全是請君入甕。
晚上十一點,案件終於結束——不算寫報告的話。
從早晨六點多到晚上十一點多,七璃連軸轉了一圈,精疲力竭地拖着行李箱去看她的新宿舍。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正常的單人公寓,因而男女宿舍並未分開,大家比鄰而居。
所以當她用鑰匙開門的時候,背後的門也開了。
回頭一看,熟悉的捲毛先生還穿着白天的襯衫,肆意倚在門框上,懶懶地打個哈欠,“喲,才回來啊。”
七璃茫然眨眼,“這麼巧的嗎?”
他揚起唇角,“沒錯,還有更巧的呢。”
————
一周后。
目暮警官召集起三系所有人,歡迎新同事的到來。
“這位是從機動隊暫時借調到我們三系的松田陣平警官。”
他漫不經心的樣子讓其他男警官不太喜歡。
七璃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驚訝瞪圓。
因為七璃在,捲毛警官認真做了自我介紹——雖然也沒有隨和到哪裏去。
於是搜查一課的青年男警官們扼腕嘆息,好不容易新來一位女警官,還沒混熟就要名花有主了。
樓上機動隊,青木長官更是連連嘆氣,他怎麼願意放走他的得意部下呢?但是他真的,太、煩、人、了。
不過那個犯人確實是心頭大患,而且傳真每次都先到搜查一課。
看在他說逮捕完炸彈犯就回來的份上,先這樣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