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大雪

札幌機場。

3月初,北海道在醞釀一場大雪,下午三點,天空依然陰沉。

“這鬼天氣。”從飛機上下來的是位身穿黑色西裝制服的青年,表情不爽。

“航班沒有延誤就很不錯啦。”另一位魁梧的警官出言安慰。

他們中間,還站着另一個人。

確切地說,是被他們用手銬鉗制在中間。

鼻青臉腫,威風不再。——正是松田陣平在伊達航轄區擒獲的爆炸通緝犯,領導派他們押送他回北海道警本部,他曾在北海道製造一起爆炸案,死傷數十人。

撞誰身上不好,偏撞到他倆頭上。

“走吧。”兩位警官一左一右將他押送進警車,回警本部交接。

風雪欲來。

望着窗外漸驟冷的雪花,日暮七璃惦記起之前志願活動照顧的老爺爺,他獨自一人住在札幌郊外的木屋,兒女都在外地,自己不太會使用電子產品,也不知有沒有準備好這幾天的食材。

她決定趁風雪沒有到最大趕緊去看看。

她給隔壁宿舍的朋友留下消息,裹上長長的黑色羽絨服,帽子手套圍巾雪地靴全副武裝,準備出發。

照鏡子時覺得自己像一隻從北海道動物園跑出來的熊,因為帽子上有小熊耳朵。

到了爺爺家,老先生正坐在屋裏仰望屋頂嘆氣。

“我說什麼來着爺爺,上次您心疼我,不讓修,果然壞了吧。”女孩撣撣頭上的雪,話說的像是埋怨,實則很親昵。

“啊呀這麼大的雪,你怎麼來了?”老人起身出門迎接,臉上全是對孩子的關切。

“來蹭飯!”七璃拎了一大兜食材,足夠一禮拜不出門的。

女孩說蹭飯時理直氣壯,但老人豈會不知她是特意來給送食材的。

“您喝點熱水好好歇着。”她大手一揮做好安排,自己拎起梯子、木板和防水膠水就出門去了。

日暮七璃上高中的時候就在日暮老爺子的指揮之下上房修瓦,所以叮咣一會兒就快完工了。

但她的手機不斷地響着簡訊鈴聲,本想下去再接,對方好像等不及了,直接打來電話。

她看了來電顯示,意想不到,“喂?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我在北海道。你在學校嗎?”一聽就知道沒看手機。他們平時只是郵件交流,今天因為知道她沒有課,再加上要決定是否立刻回東京,所以直接電聯。

“沒有,我在鄉下修房頂。”

風聲漸漸呼嘯,從那邊傳來松田的疑問:“什——么?”

“我說——我在給上次說的那個爺爺家修——房——頂——”

房頂上蹲着一姑娘,手凍得通紅,扯着嗓子跟電話那邊喊。

也不管松田聽沒聽,她直接提出建議:“你要是來找我,去北門門口咖啡廳等等,我一個小時之內回來。”料想他也不至於傻到人在學校門口才聯繫她。

他們互通了課表和排班表,今天他上班,跑到北海道肯定是公幹,估計不是在哪個地方犄角旮旯拆炸彈,就是在警視廳。

警局門口。

“松田,你先回吧。我明天休假。”平時霸氣非常,很有領導風範的伊達警官難得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去看看娜塔莉。”

伊達航戀愛五年的女友,在家鄉北海道做英文老師,雖然異地,兩人的感情不減分毫。

“我也不回,去看個朋友。”年輕警官雙手插兜,說得很自然。

“誰啊?”沒聽說他在北海道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啊。

“日暮七璃。”怕班長沒想起來,他添了一句,“兩年前井上殺妻案,陪着抓人的那個。”

伊達航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我知道。聽萩原提起過。”

“你那是什麼眼神?”

“哈哈,沒什麼。”伊達笑聲爽朗,“明天有空的話一起吃飯吧。”

“好,回頭聯繫。”松田擺擺手,瀟洒離去。

另一邊,因為松田突然襲擊,再加上本來的目的是送東西而不是真的吃飯,七璃向老爺爺說明情況后往學校走。

從爺爺家到北海道大學需要四十分鐘左右,先走一段路到車站,乘坐三站擺渡車,再走一小段換乘電車。

路不算難走,但中間換乘的地方比較荒涼。

現在接近五點,北海道的三月初,太陽落山還很早,加上今天大雪,天已經擦黑。

步行到換乘站途中,她看見前方倉庫街道轉角旁有一個人坐靠在牆邊。

因飛雪的掩映,看不清對方的外貌,只能看出這個男人身上的瑩瑩白光。

是個好人。大雪天坐在這裏,是生病或是受傷了?

她走近前,卻發現他的肩膀處衣服顏色發暗,血液浸染了白雪,周邊一圈暗紅。

是槍/傷。

她蹲下身來,“先生,醒一醒,我給您叫救護車。”

青年本來因為失血已經有些意識渙散,聽到這話猛的抓住她的手腕,“不用。”

帶着槍/傷哪裏敢去普通醫院。

“可您失血很多,您是警察嗎?我……”

話沒說完,眼前的男人突然像獵豹般眼神一厲,轉而按住她的肩膀,“你在開什麼玩笑?”語氣嘲諷又危險。

日暮七璃雖然勇,可不是莽撞,這樣的時間地點和傷口,一切都充滿着不太妙的氣息。

白光,槍傷,但說他是警察會生氣。

她心中有不能確定的猜測,猜錯猜對,好像都有可能處境危險。

於是她選擇當作沒有任何猜想,裝成一副略顯高傲的模樣,“不是就不是,凶什麼凶?!我總不能看你死在這兒。”

金髮男人是有專業素養的人,演戲要演到底,還不能讓她報警。

萬一她是組織派來試探的,他必然不能暴露身份;如果她真的是個普通的學生,也不能讓她和自己有過多接觸。

“不用你管。我只是休息一下。”本來想讓部下接他回去,現在看來只能自己撐到安全屋了。

臭着張臉拒絕幫助的,正是潛入黑衣組織卧底搜查不久的降谷零。

今年24歲,尚未到八面玲瓏遊刃有餘的時候。

剛剛用計破壞了組織和軍/火/販子的一場交易,在雙方眼裏,他們都被對方擺了一道,故而暴起火/並,帶領降谷的代號成員讓他賣命,自己全身而退,趕着去做下一個任務,現場全都丟給了他。

他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孩,其實風險不大,畢竟哪個黑衣組織成員還戴小熊帽子呢。

可是不能冒險,他將手伸回口袋,用快捷短訊暗語告訴風見不用來接他,而後自己扶着牆站起來。

日暮七璃本想着算了,多說多錯,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萬一她說了什麼不合適的關心,有可能給這位先生帶來風險。誰知道他衣服上有沒有被裝什麼東西。

但是這傢伙剛才按她那一下彷彿用掉了力氣,現在走路兩步一晃,血順着衣袖滴落在雪地,刺眼的很。

自己怎麼可能回得去啊。她看不下去,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吧大哥,這麼倔的嗎?”女孩裝出不良少女的姿態,“就算你是極道組織的又怎麼樣,送你去個醫院而已,不至於的吧。”

說他是警察他會有危險,說他是壞蛋總不會了吧。

七璃甚至把學生證從兜里拿出來拍他手上,“不會把你賣了的,要麼送你去醫院,要麼送你回去。給我馬上選一個。”

氣勢洶洶。勢不可擋。

降谷零是真沒見過這陣勢。現在能確定不是黑衣組織的人了,但這話說得讓身為警察的他實在聽不下去。

“什麼叫‘極道組織又怎麼樣’?你家長沒教過你什麼叫安全意識嗎?!”

我知道你是好人呀。

不過很好,另一種程度上達到了目的,能說出這種話就代表大概率是安全的。

“別廢話。”她惡狠狠甩下一句,噼里啪啦給松田發了消息,然後架起他沒傷的肩膀,讓他把重量分擔出來,“帶路!”

降谷確實失血太多,破罐破摔就着她的力氣往前走,這姑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風見本來離這裏就遠……安全意識的問題待會兒再說吧……

兩人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漸行漸遠,是她下車的早閣站向農田去的方向。

這裏是一片荒廢的農田,現在全被大雪覆蓋,暮色中,沒有一個人影。

“你……害怕嗎?”

“不怕。雪女不吃人。”她還有心情跟傷員開玩笑。

“……你……”

“算啦,省省力氣吧。”

他們在漫天風雪中走了大約十五分鐘,進到一間廢棄農舍,屋內有個暗門,裏邊倒是嚴嚴實實,能開燈,有食物和藥箱。

“多謝……”金髮男人看向她,“你先坐,我叫朋友送你回去。”還得麻煩風見一趟。

見他要處理傷口,七璃轉過身去,“不用,有人來接我。”

她又給松田發了條簡訊告知具體位置。

前一條是:『611線路早閣站向南100米倉庫邊發現了一個受傷的好人,拜託來接我一下,鞠躬感謝!』

日暮七璃難得給松田求人的態度,他自然快快趕來了。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場景。

男人低沉的嗓音和着風聲喊着:“日暮!日暮七璃!”

七璃臉上浮起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可以讓我的朋友進來嗎?他很可靠的。”

降谷零神情獃滯地點點頭,這聲音……

捲髮男人進門,四目相對,俱是一愣。

降谷搶先開口,“這位是?”

“啊,”他會意,收起驚訝的眼神,“初次見面,松田陣平。”

初次見面個鬼。

金髮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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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巫女能力救濟柯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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