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深宮太監

酒宴過後，接下來的幾天洪七公都和歐陽克嘔氣。

兩人雖同住一府中，卻儼然一副王不見王的架勢。

奇怪的是，歐陽克的心情卻彷彿不受絲毫影響，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閑來無事時就到處轉轉，興緻來了又會給小輩們指點一二。

而到了晚上，他的心情就更加歡愉，只因他又要延續上一世的‘精彩’夜生活。

按理來說，大宋的夜生活是比不上後世的五花百門、精彩絕倫。

但對於找到樂子的歐陽克來說，此間歡喜，不足以為外人道。

這天夜裏，歐陽克匆忙洗浴后，便跟武陵色打過招呼，當即便平地升起，迫不及待就乘風而去。

‘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

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

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乘虛御風於凡人眼中，無異於仙家法術。

可作為自逍遙子之後，成就逍遙御風的第一人，不過是雕蟲小技，無足掛齒。

只見歐陽克衣袍滾滾、隨風而動，天地元氣自其湧泉而入，而出乎天靈，天地與其共生，仿若化作了大自然的一縷清風。

須臾間，就掠過青天白雲，飛入黛牆青瓦。

待再出現時，他正身形搖晃，如羽毛般地飄落到了一座巨大的宮室中。

放眼放去，室內佇立着一排排高大而筆直的巨大書架，秩序井然。

書架上邊正擺放着浩如煙雲的書籍，濃郁而清雅的墨香從中飄溢而出，讓人宛如置身於一片書山墨海之中。

對世間的讀書人而言，這裏簡直是一片天堂。

歐陽克亦不例外。

他一副熟行熟路的樣子，徑直地走到了一座烏木梯凳上邊斜身倚靠，隨即又從身側琳琅滿目的書架中摸出了一本，掀開去看，很快就沉浸其中。

時間就此慢慢的流逝，不知過了多少，只覺天邊的月隱了又現、現了又隱。

忽然間，一陣雜亂細碎的足音打破了深夜的沉默。

歐陽克聽着越來越近的噪音，頓時一臉不虞。

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喊道：“有賊進來了，你不去看看么？”

歐陽克的話聲落下，許久過後也未有回應，彷彿只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語。

只有感應到氣息飄遠而去的歐陽克才明白，剛才的他並非在說瘋話。

這孤寂凄清的偌大宮室，確是另有一人！

昔日，他追尋洪七公蹤跡而潛入皇宮，偶然發現了這一文華聖地后，心底大為觸動。

大宋一朝文華鼎盛，北宋之時曾設立過三大藏書所，可靖康之變，百年辛勞盡數付諸東流。

不曾想，這南宋偏安才幾十年，竟又興建起了藏書館閣，着實令他大為驚喜。

其中經子史集自是不在話下，但秘藏的武學秘籍更是不在少數，令他他尤為驚喜。

本來和洪七公鬧不愉快的他，也在這浩如煙雲的典籍中得到排解。

可天底下的樂事，並非都一帆風順。

從前歐陽克就知道，少林藏經閣可能藏着一個武功很是厲害的掃地僧。

卻忘了皇宮裏頭，通常都會有個武功深不可測的老太監。

或許這個老太監態度並不囂張跋扈，也不是姓曹的，所以才讓他丟以輕心，以至於剛來的第一天晚上，就被人堵上門來。

歐陽克當時一驚，只因在此之前，他以為世上無人能夠靠近他十丈內，而不被他發覺。

由此可知，老太監武藝之卓絕、功力之精純，橫絕當代，怕是王重陽復生也有所不如。

狹路相逢，本以為會大打出手。

但老太監就靜靜地瞄了他一眼后，便一聲不吭地守在門前，獃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他。

歐陽克初時一驚，但見他後續並無動作，也就大膽起來，繼續享受其中。

那一夜雖相安無事，但歐陽克沒有放下戒備，一回去便向武陵色探聽老太監的底細。

剛開始武陵色也是一臉茫然，但他位高權重，耳目頗多，稍一打探，便叫二人大吃一驚。

原是老太監真名已然無法探究，只知他終日藏身禁宮的偏隅之地，無人問津。

有時也會有一些小太監會喚他作‘老祖宗’。

而他們從一些資歷較老的太監口中得知，老太監資歷深深，據聞竟早在靖康之難，就跟隨高宗一路避難至此了。

聞得此言的兩人立時一驚，頓即暫停了查探的工作。

靖康之難距今九十餘年，能在戰亂中跟隨而來，當時起碼也有十多歲了。

推算一下，一個年逾百歲、擁有着深不可測武功的老妖怪，還在宮中被人尊稱為‘老祖宗’，想想也知道是個大人物、大麻煩。

縱使大權在握的武陵色，也是忌諱不已，不欲再去探究個中秘密。

歐陽克也因此在府中靜坐了三天。

可午夜夢回，一想到那看了一半的‘太祖蟠龍棍’，就不禁心癢難耐。

大宋崇文抑武是自宋太祖趙匡胤而起的，但實質上他也是靠武功起家的，還是不遜於逍遙子、慕容龍城等人的武學大宗。

其開創了‘太祖長拳’和‘太祖盤龍棍’更是世間一等一的武藝絕學。

其中，前者風格獨特，造詣純正，套路嚴謹，動作舒展，招式鮮明，步法靈活，不拘陳跡，剛柔相濟，虛實併兼，行拳過步，長打短靠，爆發力強。

早就廣傳江湖，影響深遠，但凡練武之人，無不懂得耍兩手，對各門各家拳種有着重要影響，因此又有‘百拳之母’的稱謂，乃武林‘六大名拳’之一。

而相比於太祖長拳的流芳百世，太祖盤龍棍卻一直只聞其聲，未見其形，早就消失在武林青史中。

以至於很多人不明就裏，以為趙匡胤昔年使用的盤龍棍，乃江湖中常見的長條棍棒。

但見識廣博的歐陽克曉得，盤龍棍其實是由鐵環連接兩截一短一長的木棒組成的，屬於雙節棍的前身。

但歐陽克對此也只是略有所聞，精彩之處一直無緣探得。

不曾想，駕臨藏書閣的第一晚就令他得償所願，豈不令他大喜過望。

然而，彼時月落日出，宮人們穿梭如流，來往如織。

他若真不離去，就真的要打草驚蛇了，只得放下書，抱撼離去。

在探到老太監的一些半些后，討厭惹麻煩的他又是按耐了三天。

可最終，還是比不過對武學的渴求，跟武陵色一番商妥后，便再次隨風潛入夜。

昔時，禁宮依舊，人也依舊。

歐陽克預計出現的一場激斗，就在老太監一句‘悉隨尊便’后，緊張的氣氛化為烏有。

至此，歐陽克開始常常作客，從不缺席。

“咦——”

正要專註間，激烈的打鬥聲又再打斷了他的思緒。

歐陽克當即放下書冊，雙耳灌氣，剎時間百丈之內，落葉飛花、風吹草動等微弱之音，盡入其中。

同一時間，浩瀚無邊的音波也在猛然發動擴散，直震得虛空嗡嗡作響。

‘好傢夥，如此精純醇厚的內功，怕是童子功無疑了。’

歐陽克眼前一亮，心中驚訝不已。

高手過面，縱是免不了手癢的，歐陽克也不能避免。

可老太監年逾百歲，養氣功夫有成，火氣全消，早就波瀾不驚了。

加上他不請自來，人家也不去怪罪，自己就更沒理由先動手的道理。

但他還是對老太監一身精純至極而又靜水深流的內功而好奇不已，連日來也在不停地猜測。

在他猜測排序其中，玄門內功和童子功便在諸多可能中位列前茅。

如今看來，兩者有之。

佛門武功剛陽正大，以渾厚強硬着稱。

道門武術陰柔淳樸，以變化精微見長。

而唯一能兼收兩家之長的武功，也只有童子功了。

童子功並非一門武功，而是一類武功。

但凡需要保持童子之身修鍊的武功，皆可統稱為童子功。

某種程度上說，林朝英的素女功亦算是其中一種。

而保存童子身，對於遵守戒律的佛道兩家受戒之人來說，就更合適了。

故而，童子功落入佛道兩教中是如魚得水，相得益彰。

其中，最負盛名的莫過少林混元童子功，乃少林四大神功之一，也是四大神功之首。

這種說法，並非混元童子功威能勝於其他三門神功，而是童子功乃最強的築基之法，其最大功效就是積深蓄厚，越是深厚，其對修鍊者的輔助功效越是強大。

傳說，少林達摩祖師天生一道純陽童子氣，以此練成了古往今來童子功最強大的終極秘訣——童子金身，而後來創出的第二門神功金鐘罩，據說也是脫胎於此。

後來有着傳世經典着稱的‘易筋經’、‘洗髓經’，其威力都已經遠遠超出了童子功。

但誰能說這些璀璨輝煌的成就背後，離得開貫穿始終的童子功加成和輔助。

無獨有偶。

武當祖師張三丰的純陽無極功，同樣也是一門修鍊純陽童子氣的武功，到最後修鍊越深，對自身的武學境界和精氣神的增益更是到達了無可復加的地步，最終抵至天人至極，得道飛升。

張三丰和達摩同樣都是武林的神話傳說、不朽豐碑。

兩人共同點都是修練了童子功，可見童子功確實玄用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