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星野真理在降谷零的懷抱里抽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一直溫柔地拍着她的背，想哄孩子一樣安撫她，後知後覺感到了羞澀。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降谷零胸前的襯衫似乎都被她的眼淚沾濕了些，瞬間臉色通紅。
她往後退了點,小聲道：“降谷君，我……”
降谷零含笑道：“心情好一點了嗎？那我們走吧。”
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的西服，像是之前完成公安的工作時常穿的那身,也許今晚來找她之前他還在工作,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不過降谷零今晚的態度卻一直從容而冷靜,除了剛剛見到她時,再也沒有露出半點焦急之色。
他說這話時的態度也依舊很輕鬆,還笑着道：“再不出發的話,我恐怕要再違反不少交通規則，才能在上班前回到東京了。”
他走到車邊,給她拉開副駕的門。
星野真理稍稍猶豫一下，假裝拍了拍裙子，用能力把上面的灰土去掉才坐進去,瞥了眼開車的金髮青年。
他一直在說要先回東京，是因為有重要的工作還沒完成嗎？
星野真理想起之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似乎還聽到他旁邊有人，想像了一下他急匆匆和同事打了個招呼就離開的場景，更覺慚愧。
印象里降谷零在工作時一直是非常敬業的。風見裕也有次和她聊天時，還說起“降谷先生像是不需要睡覺,凌晨三點還在給他發郵件”。
結果被下屬偷偷稱為“工作狂”的他,卻在工作時間為了她早退,不知是否會耽誤什麼重要的事。
降谷零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麼似的笑道：“別擔心,工作總是做不完的。況且我是領導嘛，他們要說我壞話也只會在背後偷偷說的。”
正好遇到一個紅燈，他沖她眨眨眼。
星野真理忍不住笑了下：“降谷君說的好理直氣壯，不太像平時的你。”
“平時的我是什麼樣的，‘冷酷無情一心只有工作的男人’嗎？”降谷零笑道，“我平時加班的時候也沒有補貼，偶爾早退一次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這是風見裕也上次對他的評語。
星野真理微微吃驚，不知他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風見有時候實在有些不謹慎，竟然在我辦公室旁邊和人聊這種話。”降谷零搖搖頭，“看你的表情，他也和你抱怨過我了？沒想到你們關係也很好。”
“也算不上特別好。”星野真理含糊道，“我是完全不贊成他說的話的。”
她覺得風見裕也大約是憋了許久，遇見她這個知道他們身份又和降谷零“不熟”的人，就忍不住大吐苦水了。
可惜星野真理還是和降谷零更熟一點，辜負了風見裕也的信任。那之後的幾天，風見裕也大概都在苦惱自己的運氣莫名其妙糟糕起來。
隨意閑聊幾句之後，降谷零專註的看着眼前路況，語氣自然的問她：“真理，你剛剛在那裏是在等什麼人嗎？”
“啊，我……”星野真理支吾了兩句，突然有點心虛。
雖然降谷零此時看起來很平靜，不過她知道，他一定十分在意自己剛剛做出的選擇。
猜到她想做什麼是一回事，假如親耳聽到她這麼說……
但是降谷零這樣輕描淡寫的表現，只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他之前的焦急擔憂，就讓她更加坐立不安了。
星野真理害怕的不是降谷零生氣——倘若他嚴厲的教訓她一頓，她大約沒這麼難受——而是他會為此感到難過。
在不知道對方對她抱有同等深厚的感情之前，她可以認為自己是做出了“更好的選擇”，只消她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就可以給消滅黑衣組織的事業做出極大的貢獻。
最重要的事，可以讓她免於再為過去的心結困擾。
但是關心她的人會怎麼樣呢？那一瞬間自己內心的痛苦壓過了一切。
而且她未嘗沒有想過，自己在他們心中不會有那麼重要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澤田弘樹……他們都有自己重要的家人，即使會為她傷心一陣，也會很快的走出去。
但當她看到降谷零見到她的眼神時，她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可惜這件事不能逃避，不說別的，朗姆一定也會對這件事做出反應，這是降谷零必須得知的情報。
“我在等朗姆回信。”她老老實實道。
“朗姆？”降谷零神色一緊，“他已經發現你的身份了？你剛剛怎麼——我們先去警察廳吧。你還拿着百加得的手機么？”
他似乎以為朗姆是從百加得那裏得到了情報，但是這時候也沒指責她剛剛不說重點，只是想辦法善後。
星野真理忙道：“沒有。百加得事前應該沒彙報給他，否則他不至於睡得着，應該在焦急的等百加得回復才對。回信是……是我用夏亞的手機發給他的，現在已經把手機銷毀了。”
在荒郊野外，她兩手空空的銷毀一個手機，聽起來和殺死精心準備過的黑衣組織殺手一樣可疑。
降谷零沒有計較這些細節，皺眉問道：“你給朗姆發了消息？”
星野真理道：“嗯……我給他發了封郵件，說我已經厭倦了和他玩這些小遊戲，他有本事就來……呃，找我。不過我沒給他發送地址，他大約也還沒看到，醒來之後會以為是我殺了百加得再挑釁他吧。”
她的原文語氣還要囂張一點，保管朗姆看了就怒氣衝天，然後懷疑夏亞給他設了什麼陷阱，再想辦法反過來誘捕夏亞，最後自己假裝上鉤。
具體如何實踐她還沒想好，總之先扮演出被百加得發現了某個秘密，於是虛張聲勢的找朗姆挑釁的形象。
想必朗姆會認為百加得抓住了夏亞的要害，會一邊虛與委蛇，一邊想辦法調查出真相的——星野真理為他準備好的真相——縱然想要自投羅網，她也不能表現的太刻意，要想辦法讓朗姆以為他是真的技高一籌，才會使他放心。
星野真理只說了自己已經做的事，沒有提到之後的計劃。不過降谷零對她和朗姆都很了解，只聽她寥寥數語大約就猜到了什麼，臉色驟然難看起來。
“降谷君。”星野真理小心翼翼道，“我給他發的郵件里沒有關於我的情報。”
“但你之後準備發？”
“我……”
降谷零道：“我們回去再說吧。”
西多摩市距離東京很近，降谷零又車速飛快，不消片刻兩人就到了降谷零的公寓樓下。
星野真理悄悄鬆了口氣。
雖然知道降谷零車技很好，不過剛剛他開得像是要起飛的樣子，還是讓她有點擔心。
公安的特權可以用在消除罰單上面嗎？
降谷零面沉如水的帶她上樓，進門之後才苦笑道：“你這樣的決定都做得出來，卻在怕我會生氣嗎？”
“抱歉，降谷君……”
“我之前以為你只是一時衝動。”降谷零道，“但是你這樣的計劃，不像是一時半刻想出來的，倒像是早已有了腹稿，只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星野真理抿唇沒有說話。
他說的沒錯，她做計劃總是未慮勝先慮敗，自然考慮過無數次如果自己的身份被黑衣組織發現了該怎麼辦。犧牲自己，保護友人不受傷害是她的第一想法。
但是降谷零當然不會高興聽到這點。
降谷零看着她低垂的頭頂，深深嘆了口氣。
金髮青年的胳膊環繞住她，星野真理感受到溫暖的溫度，小聲道：“
降谷君……”
溫柔而堅實的懷抱擁住她，好像把一切煩惱都隔絕在外面。降谷零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聲道：“我不會對你生氣的。只是對自己有點生氣，要是早點告訴你就好了。”
星野真理眼眶微熱，道：“現在也不晚。我覺得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降谷零緊貼着她的胸膛微微震動，輕笑道：“你說出這種話，又好像還是小孩子一樣。抱歉，我剛剛是不是臉色不好看，嚇到你了？”
星野真理搖搖頭：“我知道降谷君不會發脾氣的，你一直很溫柔。”
作為公安警察降谷零的時候，他似乎更多的表現出嚴厲的一面，才讓佩服他能力的下屬也對他的態度腹誹不已，偷偷在背後吐槽他。
但星野真理知道——她現在就是知道——降谷零對她一直是溫柔又耐心的。就好像她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心情總是很柔軟，像是看到午後樹蔭下的光斑，早春新發的萌芽。
降谷零嘆了口氣：“但是我之前都沒能讓你安心，對嗎？你總覺得也許……也許我覺得你不重要。”
“但我現在知道了。”星野真理道，“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的。”
降谷零知道她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但還是感到有些難過，低頭看着她的眼睛道：“真理，我希望你也覺得自己很重要，更加任性一點也好。”
她明明是非常優秀的女孩子，為什麼總是對自己這樣嚴苛。
降谷零今晚才覺得自己模糊的摸到了一點這個答案的邊界。
雖然被他這樣抱着很安心，不過星野真理聽到他充滿憐意的語氣，覺得他誤會了什麼，想要改變一下氣氛。
雖然……好吧，她確實有些心理陰影，在發現自己打破原則的那一刻，也覺得不如在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前犧牲。
但是在今天之前，她並沒有抱着隨時都可以去死的心態度過每一日。即使是今日這樣對她的能力不利的情況，她也是從可以留活口變成不得不殺人，更沒有日夜活在被黑衣組織滅口的恐懼下。
如果告訴降谷零超能力的事，他現在不會再認為她有中二病了吧，會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嗎？
星野真理想像一向很沉穩的他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過要解釋清楚大概要花很多時間，降谷零明早還有工作，仰頭對上他紫灰色的雙眸，她突然覺得此時的氣氛更適合做另一件事。
因為她突然發笑，降谷零露出略有些疑惑的神情。
星野真理踮起腳尖，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心滿意足的感受到他渾身僵住，要問她的話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