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手機震動了幾下。

星野真理解鎖了屏幕,愣在原地。

並不是朗姆發來的回復，而是另一個剛剛和她打過電話的人，在這個手機里保存的名字還是“波本”。

他發了好幾條意思相近、語氣急切的郵件,說他在找她。郵件像是匆忙之中打出的,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打完整。

雖然沒有直白的打出她的真名，看起來只是在給背叛組織的叛徒發送警告,但是在這樣的時間點發出這種信息,假如消息記錄被黑衣組織的人看到,一定會引起懷疑。

星野真理咬了咬下唇，沒想到降谷零會冒這種風險。

沒撥電話過來,也許他並不知道星野真理有沒有在用這個號碼,只是給所有能聯繫到她的渠道都發了消息。

雖然知道他在聽到她遺言一樣的告白之後一定會有所反應,但是星野真理此時才意識到，也許降谷零重視她的程度比她以為的還要多一點。

‘也許因為他還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星野真理輕輕嘆了口氣。

她看着另一部手機,猶豫半晌，還是沒有開機。

她有些想知道降谷零會給她發什麼消息,會不會還在給她打電話，又有些害怕打開。

等到朗姆回復之後，就把手機毀掉吧，這樣消息記錄就不可能泄漏出去了。

這時她突然注意到稍遠處常盤集團的摩天大樓,那部透明觀景電梯正在下行,裏面似乎有個矮個子小孩的身影。

距離太遠不是很清晰，但是柯南獨特的髮型輪廓還是挺明顯的，看他的動作,像是在和什麼人通話。

雖然這個距離她的感知無法觸及,但星野真理直覺他正在通話的對象,也許就是她正在想的那個人。

遠處的富士山隱約露出一點影子,她想起曾經降谷零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世界上還有許多美麗的風景她不曾看過。

在空閑的那兩年，她終於有了休假的時間之後，確實去過不少地方旅遊，自然也登上過著名的富士山。在山頂俯瞰風景確實讓人心曠神怡，不過她當時也並沒有感覺到這幅美景值得為此殺人。

‘也許我該去個更近的地方看看。’

星野真理自覺沒有必要跟小偵探說起自己之後的計劃，忽然想去看看如月峰水的視角究竟是什麼樣，才會讓他做出這樣的事。

不過等她打了輛車到了如月峰水的住處附近，發現在他的住宅附近看去富士山突兀的被遮擋住之後，想像了一下在大樓上看到的景色，發覺自己依舊沒能代入他的心情。

‘大概我並沒有藝術家的天賦吧。’

她想道。

富士山的名聲中有不少是文化符號的加成，但她更偏愛純粹由壯美的自然景色帶來的震撼。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她本打算在事情結束之後去北歐旅遊觀賞極光。

不管見過多少次，她還是覺得星空是她看過最美麗的風景。

可惜在城市裏，徹夜不歇的燈光掩去了星光，她此時只能隱約看到幾顆星子。

如月峰水的住宅在一處山丘上，星野真理靠在山丘下的一棵樹旁，仰頭看着天空發獃。

即使是這樣的風景，今天之後也許也很難見到了。

她粗略定下的計劃毫無事前構思，也從沒想過如果善後。即使是最樂觀的角度，她真的會被帶到黑衣組織的真正首領面前，不經過審判就對他們以私刑制裁，也不可能將黑衣組織的勢力一網打盡。

不過沒有了頭腦的領導，假使星野真理能在boss的住處發現什麼重要情報，或是一起消滅幾個重要人物的話，大概剩下的成員會出現一陣混亂，調查他們就更容易了。

但她自己……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就沒有想過之後了。

星野真理伸手揮了一下，空氣中浮現出一道金色的光影，隨着她的手指移動變成一個小人的線條。

這是她小時候很喜歡玩的一個小把戲，自娛自樂的編出一場戲劇。在無數個無聊的夜晚，她孤身一人在漆黑的房間裏發獃，回憶曾經看過霓虹燈的原理，試圖用自己的能力復現出彩色的光芒。

理論上不算難，只是需要非常精細的操作。直到現在，她已經可以算是這方面的大師了——無人在此領域和她競爭——可以自編自演許多故事。

事實上能力的使用並不需要手勢輔助，不過她覺得這樣更有氣勢，像是音樂會的指揮家。

線條簡單的小人抱着腿坐下，縮在房間中央，周圍又多出幾個黑色的小人圍着。

星野真理想了下，給其中一個的顏色換成銀白色。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遇到琴酒，就先假設他在吧。

她也隨意的坐在地上，完善自己預定好的戲碼。

等一個禿頭坐輪椅的老頭——她擅自腦補出的黑衣組織boss形象，這麼喜歡研究長生的實驗，一定是個怕死的老人——來到房間裏的時候，星野真理打了個響指。

一道紅色的光芒出現在房間中央逐漸，小人們的線條都變得模糊不清，最後和房間的線條融合在一起，變作蘑菇雲的形狀越飄越高，最後消散了。

“這樣做應該是不對的吧，但我好像總是做錯事。”她喃喃道，“我不想再選了。”

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像是有什麼人在城市的道路上飆車。

星野真理面色微變。

車速太快，她剛站起身來，就看到熟悉的白色萬事得rx-7一個漂移停在了路邊，正對着她。

幸好如月峰水的住宅選址偏僻，周圍不會有什麼鄰居投訴擾民。

星野真理抿了抿嘴，很想離開這裏，不過這時候轉頭就跑就有點狼狽了。

金髮青年從駕駛座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降谷零的頭髮微微汗濕，似乎因為跑得太急，一時沒有說話，只站在原地平復粗重的呼吸，同時仔細打量星野真理。

“太好了……你沒事。”

他長長的出了口氣，才說出這句話。

星野真理錯開眼神，小聲道:“降谷君，你不該在東京嗎？”

這麼短的時間，她以為從東京開車過來沒有這麼快。

“接到你電話之後我就出發了。”降谷零道，“大概稍微超速了一點，違反了幾處交通規則。”

他像是想開個玩笑緩解氣氛，但是說出口的聲線依舊是緊繃著的。

降谷零沒有放開她，只是鬆開左手撫上她的臉頰，溫柔卻不失強硬地讓她轉回頭看他:“真理，今晚發生了什麼？”

星野真理垂下眼道:“沒什麼……好吧，有一點意外，我已經解決了。你這樣子過來沒關係嗎？”

“什麼意外？”降谷零問道。

“這不是重點吧。”星野真理避而不答，反問道，“你給我發短訊，又在半夜突然來這裏，如果被黑衣組織發現了不好解釋吧？”

“你都跟我說那樣的話了，我怎麼可能還在乎這些事！”降谷零忍不住提起聲音，又深呼吸了一次，冷靜道，“黑衣組織也不會時刻監視我，即使有些疑點，總能找到合適的借口解釋的。但如果不來找你，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

星野真理抬眼看他，撞進他專註的眼神，遲疑道:“我……”

“而且，為什麼你覺得我來這裏被組織發現會有問題？”降谷零溫聲道，“因為他們會知道‘夏亞’今晚在西多摩市？你遇到黑衣組織的人了？是誰發現了你的身份？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如果你這個身份不再安全的話，我可以幫你製造一個新身份，你知道這是公安的特長。也不用擔心我，這不會對我有影響的，我可以解釋說之前就對你有懷疑正在調查，或者就是沒有發現你的身份。被你騙過的人那麼多，多我一個也不奇怪吧？”

他沒有顯露出一點為難，彷彿這只是一件可以解決的小事。

星野真理又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降谷零沒有急着追問，像是在深夜飆車過來只為了和她聊聊天，耐心道:“把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不要想着自己一個人犧牲，好嗎？你知道的，黑衣組織非常多疑，不管是夏亞是‘死了’還是‘失蹤’，如果他們有懷疑都不會放棄的。”

雖然他對今晚發生過的事推測有誤，但是對於星野真理想要採取的行動，倒是猜的不差。只有一點，如果黑衣組織的上層突然身亡的話，對波本的這點懷疑就不會是重點了。

聽着他溫和的話語，星野真理覺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幾乎要忍不住落下。

她本來不想當面對他說起自己做過的事的，如果他之後調查出——到時候隨便怎樣吧——但是面對面和他說出這種話對她來說好難。

可她也沒想到，他會這樣急切的找她。

“我……我……”星野真理抽噎了一聲。

降谷零被她的眼淚驚住，掏出手帕為她擦拭，聲音更加輕柔:“別怕，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可以告訴我的，都交給我好嗎？不想說也可以，我帶你回去——”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星野真理搖搖頭道，“百加得發現了我的身份，但是還沒有彙報給黑衣組織。我殺了他。”

她沒有錯開眼神，抿住嘴直視他的雙眸。

降谷零一瞬間瞳孔微縮，但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生氣抑或失望，依舊非常冷靜的問她:“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