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葡萄

野生葡萄

五點起床的後遺症就是,唐依依忙了五個小時,才十點鐘。

十點啊,是她上學時沒早八的早午飯時間,可能她才剛睡醒。

她給林岸送完早飯之後就回家開始幹活,從二樓的浴室開始,再到一樓的洗手間,樓梯也要拖乾淨,她在樓梯入口放了新拖鞋,上二樓必須要換新拖鞋,避免弄髒二樓的地板。

一樓客廳還堆着很多東西,熱植跟蝴蝶蘭們都放進一樓的植物房了,還剩下幾個大個子選手繡球月季,以及她趕在搬家之前起好的種球,種球要放在通風好的地方,太潮濕容易爛,所以不能跟熱植放在一起,剩下的還有一堆她的園藝工具,泥炭土,粗椰殼,赤玉土,松鱗,各種花盆等等。

月季她花了吃奶的力氣才搬動,搬到了門口,——村裏的房子每家門口都有個平台,經常能看見老頭老太太在自己門口坐着聊天。

繡球放在巨大的月季後邊遮陰,三棵大型藤本,二十幾個品種的兩三加侖月季,十幾個品種的繡球,擺在門口還是很嚇人的。

這些她目前還處理不了,要等她把後院收拾出來才行。

今天農具都買回來了,正好可以開始收拾後院。

今天的午飯十分豐富,唐依依難得蒸了米飯,弄了個滷菜的拼盤,自己炒了個番茄炒蛋——賣相很差,但是對於照着教程做的唐依依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進步了。

吃完飯把魚塊洗乾淨,按照楊阿姨的語音一點一點加調料腌好,再用盤子裝好放在塑料菜籃子裏,用繩子掛起來,吊在門口的衣架上。

村裡沒那麼多講究,人口少衣服少,常常就直接在自己門口拿竹竿做個衣架了事,唐依依的衣架是住宿舍的時候用的,有了新房子也不愁沒地方掛衣服,正好成了活動的晾衣架,還挺方便,曬她一個人的衣架就足夠了。

楊阿姨說等晒乾了收起來放冰箱,想吃的時候煎就行。

勞動人命的智慧呀。

她一個人住,這種食物最方便了,不容易做多剩下浪費。

掛好魚,唐依依拿着相機開始今天的拍攝。

“噹噹當——這就是我的大院子……”

昨天拍的植物房素材夠了,還沒有剪輯,她爭取今天剪完就能發,她都鴿了好久了呢。

簡單拍了一下院子的雜草,自言自語似的談了一下自己的規劃就結束了。

這個相當於是一個預告,視頻不會很長,主要是用來跟之後做對比,所以拍起來也比較簡單,唐依依又拍了些雜草的照片留着之後用。

今天拍完,唐依依倒是又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除草是一方面,院子裏還有幾棵比較高大的樹,那棵槐樹倒是可以保留下來,還有一棵不知道品種的枇杷樹,沒人管看起來挺磕磣的,還有角落的一棵葡萄樹,她看了一下,沒有嫁接口,生長非常旺盛,所以大概率是不好吃的品種了,院子裏肯定是要有一棵葡萄樹的,主要是她喜歡吃。

現在六月份不是種葡萄樹的季節,一般來說秋天九十月份才會有葡萄苗上市,這種事情也急不來,只能等過幾個月再看了。

這棵葡萄樹現在是旺盛生長時期,靠着自己趴在牆壁上,根系非常瘋狂,甚至還在掛果。

葡萄這種植物是需要打理的,太久不打理株型雜亂,看起來就很醜。

唐依依吃完午飯,看着這棵野生葡萄,鄭重地點點頭:很好,今天就拿你開刀!

野生葡萄雖說是根扎在她這邊,但是枝條已經張牙舞爪爬到別人家院子裏了,——正是她的大腿預備役林岸家。

她的後院沒有重新裝修,她還是挺喜歡這種用破石頭隨便堆起來的圍牆的,比較原生態,就保留下來了。

圍牆高度大概一米三,她一側頭就能看見林岸的院子。

他的院子光禿禿的,唯一顯眼的就是離她不遠的超大柿子樹,真的超級大一棵,葉子都是綠油油的,看起來十分健康。

唐依依已經在展望冬天他家的柿子了。

這麼大一棵樹能結很多果子吧?他一個人肯定吃不完,到時候他倆混熟了,她還能去他家摘柿子吃。

且不說柿子,她先把眼前的野葡萄解決了,順便再拍一個視頻素材。

唐依依拎來自己剛買的、嶄新的農具,正巧拿它試試手。

葡萄樹主幹都有她胳膊粗,唐依依先試着拿鐵鍬把主幹周圍的土挖出來一些,呼哧呼哧幹了十來分鐘,挖出來一堆結實的黃泥巴土,最近沒下雨,格外乾旱,土都是板結的,一點都不好挖。

挖完試着拔。

唐依依兩手扯着主幹,身體半蹲後仰,宛如一種拔河的姿勢,試圖用自己的重量以及許久沒用的物理知識撬動它。

結果人家,紋絲不動。

“呼——呼——”唐依依喘着氣,看着面前紋絲不動的葡萄樹。

它好像在嘲笑自己。

唐依依嘗試了幾次,甚至拿鐵鍬試圖斬斷樹根,人家也只是破了層皮。

太陽當空照,夏天的太陽最是毒辣,尤其是現在大中午的太陽,曬在人身上跟針扎似的。

她被氣得或說熱的神智不清,對葡萄樹的憤怒竟然勾起了她兒時的回憶: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

唐依依差點唱出聲。

她咬咬牙,摒棄雜念,重新蹲下,深吸一口氣,再次拔河。

她身體不斷往後壓,試圖將自己當成一根槓桿,撬動整個地球,哦不,她並不需要撬動整個地球,撬起這個垃圾葡萄樹就可以了。

之前嘗試過太多次消耗了體力,再加上她今天早起,這會兒肯定撐不住,撬的時候手忽然脫力——

唐依依彷彿一個圓滾滾的湯圓,後背朝下,咕嚕滾了一圈,又變成了坐在地上的姿勢,沾了一身泥巴雜草。

坐在地上的唐依依腦子是懵的。

“噗——”

不遠處傳來笑聲。

這笑聲成功點燃了唐依依脆弱的自尊心,她凌厲地側頭看向聲音源頭,兇巴巴的盯着人家,試圖靠一張圓臉給人威懾,無聲地對人家吼——笑什麼笑?!

林岸今日無事,大中午的,他剛睡醒倒了杯水來後院鬆鬆筋骨,就看見隔壁院子有個小矮人在拔蘿蔔。

院牆一米三,林岸這個身高,基本上站在那裏就能看盡她整個院子。

成功見證了她翻滾的全過程,半口水都噴了。

現在,小富婆惱羞成怒跟只河豚似的看着自己。

“要幫忙么?”他問。

河豚一下子就消了氣。

“你來吧。”

林岸把杯子放到圍牆上,輕鬆跨過圍牆過來,在她一堆農具中挑選了一個鋤頭在手裏掂量掂量。

“你往後一點。”

唐依依乖乖站遠一點。

同樣的工具,林岸拎着鋤頭,對準樹根,結實的胳膊一用力,準確無誤斬斷一半樹根,而後,他換個角度再來一次,最後一隻手拎起主幹。

咔吧。

主幹斷了。

沒了主幹的野生葡萄也不能繼續作威作福,主幹連帶着枝葉倒在一邊。

唐依依:“……”

她幹了半小時沒挖斷,他過來三秒鐘就解決了。

世界的參差。

“根要挖出來么?”林岸覺得這工作實在是太簡單。

“嗯!”唐依依連忙點頭。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嘛。

林岸換了個鐵鍬,傾斜角度對準根系周圍的黃土,一腳在鐵鍬上踩了一下,鐵鍬就深陷進土裏,他胳膊用力將鐵鍬木柄往下一按,土就被挖出來了。

唐依依恍然大悟。

原來要這樣用!

槓桿沒有錯,是她方法不行。

她之前用鐵鍬,恨不得就拿手把鐵鍬戳進去。

林岸鏟土也跟她不一樣,挖出來的土用鐵鍬貼地鏟的時候要抖一下,這樣一次性能鏟更多的土。

唐依依在心裏鼓掌:學到了學到了。

看林岸幹活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男人身材好,天熱習慣□□上身,小麥色皮膚微微出汗在陽光下像是在肌肉上抹了一層油似的,彎腰的時候拉扯到背部的肌肉,唐依依也見過自己的後背,跟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兩種背,經常做體力活的人每一塊肌肉都經過了鍛煉,使用的時候會彰顯自己的位置,鼓鼓囊囊的,再就是胳膊和小臂,線條十分流暢。

天熱得厲害,唐依依被曬的口乾舌燥,眼神迅速從他身上挪開,試圖尋找水源,結果找了半天,才看見邊上的水井。

葡萄根系發達,林岸挖出了主根,伸手扯了一下就拔了出來,剩下的沒辦法清理乾淨。

畢竟這裏是土地,地下不知道有多少植物根系,大概處理一下就行了。

他弄的一手泥一身汗,把鐵鍬放一邊,使喚她:“給我打點水。”

唐依依連忙應下,過去打水。

這裏的水井還是挺好用的,一個槓桿,沒錯,又是槓桿,摁下去,重複動作,就會有水來。

唐依依以為這樣就夠了。

這房子太久沒人住,井邊的塑料瓶里的引水早就幹了,林岸頭疼地嘆了口氣:“你加點引水,去你屋裏倒一杯來……算了。”

他返回圍牆邊,拿到自己的水杯,將水杯倒進口子裏,然後迅速把把手往下摁,來回兩次,水出來了。

唐依依原本站在把手這邊,他一過來人高馬大了,她下意識後退,踉蹌兩下拉開距離。

他壓出水就把把手給她,“摁兩下。”

唐依依大概了解了這個井的構造。

井不是古裝劇似的要放桶下去打水,而是用水泥封成了一個半人高的凸起,留一個碗口大小的口,以及一個水管大小的出水口,一根杆子作為把手,大口中有用橡膠包裹的東西,加入引水,形成一個封閉的環境,再迅速往下壓把手,通過不斷壓出空氣把底下的水壓上來。

唐依依又學到了。

她老老實實充當一個打水機器,幫他摁水。

水井這附近鋪了水泥,所以泥巴不會隨便濺起來,林岸洗完手,雙手接了捧水喝口水,又接了一捧洗臉,順便把頭也洗了,清涼的井水順着他臉往下經過脖子鎖骨胸肌……

唐依依覺得自己需要喝點水降降溫。

“我渴了,”唐依依乾巴巴地宣佈,“你來摁一下,我喝口水。”

林岸也沒說什麼,幫她摁水,水流一下子控制不住,把她褲子都打濕了,第二次林岸就小心了點,慢慢地摁,唐依依學着他接了捧水喝。

井水的味道……很清甜,不像是礦泉水,說不上來的味道,冰冰涼涼的,解暑又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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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片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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