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劇場之歌
“沒有。”聽到女主角這三個字雲安下意識的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陳玥的屍首現在還在舞台上掛着,一想到昨晚聽到的那凄凄切切的歌聲,雲安便毛骨悚然。
如今《海戀悲歌》女主角在他心中已經和死亡畫上了等號,他環顧四周,看着劇團里大大小小的演員們臉上掛着的顯而易見的恐懼。
雲安想,恐怕今早後站在這裏的絕大多數人的想法應當都和他一樣。
被雲安拒絕趙禮也沒生氣,臉上還是掛着和善的微笑,直言道:“雲小姐,你的回答讓我有些意外。”
雲安沒說話,他後退兩步,像只發現了不明生物的貓咪,警惕又防備的看着趙禮一行人。
如果說之前雲安還有一絲不確定,那麼現在他幾乎可以確認,面前的這三個人應當都是進入遊戲的玩家。
很明顯,他們選擇了組隊抱團。
“還有其他事嗎?我要走了。”雲安淺淺的吐了一口氣,大着膽子說道。
他算是明白了林梁之前所說的“不敢和老玩家組隊,怕被出賣”是什麼意思。
這三人看上去似乎和普通人無異,但他們的眼神里的漠然讓雲安害怕。
他繞開趙禮要走,其他人立刻圍攏了上來,程羅京甚至直接掐住了雲安的肩膀,不讓他走。
程羅京的手勁很大,下手也沒個分寸,雲安吃痛又不願讓他們瞧出來便抿唇強忍着。
見雲安眼尾都快紅了,程羅京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替自己找補道:“禮哥都沒說話呢,你走什麼走。”
“程羅京,雖然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和其他人都不熟,他們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雲安鼓起勇氣反駁。
被雲安當眾駁了面子,程羅京心中生出的憐惜又消失了,怒目圓睜剛要開口,趙禮卻擺了擺手,對着雲安言笑晏晏道:“雲小姐不要生氣,我只是提出一個想法而已。”
“不過有一點雲小姐要搞清楚,會不會成為《海戀悲歌》女主角,你說了不算。”
趙禮臉上在笑,可眼底卻是冷冰冰一片,話里的威脅之意盡顯。
看到雲安眼底隱忍的恐懼,趙禮臉上笑意更深了。
原本程羅京說他有個漂亮的NPC女朋友時,趙禮沒太在意,作為一個做過不少次單人任務的老玩家,他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
單人任務中人心比鬼怪更恐怖。
為了活下去,人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海戀悲歌》女主角一看就知道是必死的,但每個女主角死得都太快了,趙禮手中掌握的線索太少,如果有熟悉的人能成為女主角,對他們完成任務更有利。
在見到雲安的那一刻,趙禮心中對雲安身份的最後一絲懷疑也消散了。
雲安必然是NPC,這般昳麗容貌的玩家沒有可能活這麼久,既然是NPC那趙禮便更無所顧忌了。
NPC嘛,就算是死了,反正下一批新玩家進入副本后又會刷新。
不過趙禮心中也有點疑惑,如此模樣的NPC他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
趙禮放走了雲安,程羅京在雲安臨走前還不死心的威脅他讓他離花弶和林梁遠一些,不準雲安與其他男人來往過密。
角落裏的一點小紛爭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陳玥的家人很快就趕到了劇團。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舞台中間哭成了一團,痛哭聲響徹天際,雲安站在舞台下呆愣愣的看着,也生出了一絲狐死兔悲的難過。
陳玥的屍首被帶走了,舞台上她最後留下的痕迹也被收拾得一乾二淨。
寬大的枱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乾淨整潔,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靜靜等待着下一位女主角。
陳玥的死給予
了《海戀悲歌》導演重重一擊,又死了一位女演員,還是以如此可怖慘烈的方式死在舞台上,他憤怒極了,小如綠豆的雙眼裏佈滿了紅血絲。
無論是誰都別想阻止《海戀悲歌》的公演!
女主角死了那就再換一個!不過在此之前導演看着劇場裏人心惶惶的氛圍,思前想後最終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要在劇場裏舉行一個祭祀活動!並且要求劇場裏所有的演員都要到場參加!
雲安接到消息通知時正在後台“走訪”,他知道鬼嬰叫聰聰,還知道鬼嬰疑似林晨的兒子,他想方設法的在向劇團里的其他演員們打聽,看看能不能多收穫一些線索。
這個方法雖然笨但也有效果,雲安收穫了意外之喜。
林晨雖然生了小孩,但卻是沒結婚的,她的男朋友也不是圈外人,甚至好像就是劇團里的人。
不過她男朋友到底是誰也沒人能說得准,林晨將這段感情隱瞞得很好,如果不是兩年前她懷孕了,劇團里都沒人知道她談了戀愛。
雲安本想繼續追問可導演通知每人都要按時按點到場參加祭祀活動,便只好先去參與祭祀。
祭祀活動安排在演出廳,雲安進去的時候大部分演員都到齊了。
大家圍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如遺世獨立的花弶在一堆人中便格外的顯眼,雲安走進演出廳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花弶。
他下意識的想到花弶身邊去,可又想起程羅京的警告,害怕給花弶惹麻煩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轉頭看向了擺在舞台中間的祭祀桌。
桌子是一張很普通的桌子,擺在桌子上的東西也很簡單,一些水果點心。
只是……雲安眉心緊皺,這祭祀桌不偏不倚正好擺在了陳玥被弔死的位置,這是導演故意的嗎?
雲安來不及多想,緊接着他看見導演小心翼翼的從後台請出了一塊看着灰撲撲平淡無奇的長方形木板。
木板有個底座,可以立在桌上,水果點心這些都是導演親力親為的一一擺放在木板面前。
聯想到花弶曾說過的“導演供奉了一個邪神保佑劇團”,雲安心中大致明白了,今天的祭祀便是祭祀邪神。
他裝作不經意的偷瞄了一眼木板,木板上什麼字也沒有,雲安心中有點疑惑,但又不敢找人詢問。
與此同時雲安心中隱隱生出了一點不祥的預感,看着木板靈位又怕又驚,邪神會比鬼嬰更嚇人嗎?祭祀過後他會保佑劇團的每一個人嗎?
問題沒有答案。
按照導演所說,等到時辰一到,每個人都要跪在地上面對祭祀桌,虔誠許願,讓神明保佑《海戀悲歌》能順利公演,不再有意外發生。
在劇團里導演就是絕對的權威,沒有人敢反駁,時辰一到,所有人都跪下了。
雲安也只能隨大流跪下,他不想參與這場祭祀,從進演播廳開始他就心神不寧,現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現在是白天,花弶也在他的身邊,應當不會有事。
祭祀開始,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雲安雙膝跪在堅硬的木質地板上,彎腰低着頭,他聽見了導演碎碎念的聲音,像念咒一般,語速極快又很緊密。
導演不知道念了多久雲安只覺得膝蓋跪得有些麻了,像針扎一樣。
他忍耐住不適,也不敢抬頭,忽然聽到導演大聲道:“許願!”
像條件反射一般,雲安低頭雙手合十閉着眼睛開始許願。
許了願,雲安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演出廳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一陣陰風順着雲安的臉頰吹過,他呆愣了一秒然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它來了,這是雲安腦海里唯一的念頭。
燈一滅,整個演出廳里黑黝黝的,見不到
一絲光亮,雲安膽怯的跪坐在原地,他很怕,只是輕輕的一眨眼,眼眶便紅了。
“花弶先生!”雲安小聲的呼喚着花弶的名字,像走失的小孩,急切的尋找着花弶。
明明方才花弶還在他的左邊,為什麼自己伸手去摸左邊沒人!
雲安慌了神,那雙小鹿似的眼睛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巴掌大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無措的神情。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演出廳的燈滅了,在場那麼多演員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動靜。
他們……還在嗎?
雲安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抱着腿如鴕鳥一般將臉埋在了膝蓋上。
他渾身都在細細的發抖,忽然之間燈又亮了。
雲安猛然抬頭,偌大的演出廳只有他一個人,祭祀的桌子上的牌位直直的對着他。
雲安抬頭時正好看清了桌上的牌位,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愛子聰聰之靈位!
小孩尖銳的怪笑聲在舞台上響起,鬼嬰趴在祭祀桌上,抱住了排位,那雙只剩下眼洞的眼睛鎖定了雲安。
雲安瞳孔放大,可視線就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無法從鬼嬰的身上離開。
演出廳的燈閃了閃又滅了,那股縈繞在雲安周圍的寒意更重了。
像動物四腳着地奔跑的聲音,雲安知道那是鬼嬰跳下了桌。
在演出廳閃爍的燈光中,雲安雙眼噙着淚,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鬼嬰來了。
在燈光最後一次閃爍中,雲安看見鬼嬰高高的躍起,嘴角裂開像在笑,對他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