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還是個童子雞呢
蔡卞搖頭晃腦,一臉沉醉。
過了片刻,突又疑惑。
“不對啊,你看這最後一句‘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那石堅身強力壯,怎麼就拄拐杖了呢?”
“通篇詩也有股暮氣,不像是年輕人所寫。”
陳祿修咳嗽一聲。
“要不,蔡大人當面問問?”
“或許真是那石堅長輩所寫,也不一定。”
蔡卞哼了一聲。
“你小子偷來的詩,讓老夫去問?老夫還要臉呢。”
一邊手腳麻利,將書帖捲起,握在手中。
“這帖子有點意思,詩是好詩,書法嘛怪模怪樣,但也算有點新意,老夫收藏了。”
陳祿修咳嗽一聲,道:
“不知對石堅這州學第一,大人可還有什麼指示?”
蔡卞裝模作樣,摸着鬍鬚想要開口,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一下手中書帖。
“嗯,你既是州學老師,那就好好教導一下這個石堅吧。”
“以此子之才,將來若是不傷仲永,說不定也能混個知州噹噹,做個新學領袖也是好的。”
“若朽木真不可雕,到時候再毀了也就是了。”
“好了,老夫乏了,休息去了。”
說完,蔡卞興沖沖的離去。
陳祿修看着這一幕,不由啞然失笑。
“蔡家文風鼎盛,此言不虛也。”
石堅回到寢室,蘇過和姜唐佐同時發出驚呼。
“石兄,你竟活着回來了?”
“石兄,你竟能回來?”
石堅大感無奈,挺了一下胸膛。
“石某身正不怕影子斜,在那瓊州大牢一進一出而安然無恙,怎麼就回不來了?”
蘇過眨了眨眼睛,道:
“男人只有一進一出可不行。”
姜唐佐咳嗽一聲。
“蘇兄,這位還是童子雞呢,你說這個他恐怕不懂。”
兩人哈哈大笑。
石堅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把自己的身體甩到床上。
“你們這些老肉雞,終究也只不過是新黨的盤中餐罷了,笑什麼笑?睡覺。”
一陣風吹入房中,將燈吹熄。
姜唐佐和蘇過興緻勃勃的爬上床,提前開啟了卧談會。
“石兄,你和那個白姑娘進展到哪一步了?”
“要我說啊,白姑娘確實是漂亮,那柳葉眉小蠻腰,我見猶憐,嘖嘖。”
“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白姑娘可是真正的絕色啊。若是你不娶,萬一被哪個大人物看中納回去當侍妾了,那你就虧大了。”
“但話又說回來,白姑娘畢竟是個俚人,若是娶了,對仕途恐怕也有影響吧?”
“這話就不對了,李唐皇族也不是有胡人血統,妨礙他們當皇帝了?”
……
“我們說了半天,你倒是表個態啊石兄?”
寢室安靜片刻,只有石堅均勻的呼吸聲在回蕩着。
良久,呼嚕聲在寢室中此起彼伏。
石堅似乎回到了中學時代。
每天繁重的課程,夜裏的挑燈苦讀,和兩名寢室同窗的卧談會……
但和前世冗長得似乎永遠無法結束的中學時代相比,這一次石堅充滿幹勁。
因為考上太學,就能當官。
很多時候,目標定得樸實無華一些,往往能給人最大的幹勁。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石堅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上陳祿修的課。
以至於當他又一次碰到陳祿修的時候,臉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上下打量了一眼陳祿修,石堅拱手。
“恭喜先生榮升瓊州府知州。”
陳祿修得意洋洋,撫恤而笑。
“權知、權知罷了。”
石堅微微一笑。
“以大人之才,想必去掉這個‘權’字,指日可待。”
通判瓊州軍州事,簡稱通判,正七品官。
權知瓊州軍州事,簡稱權知州,正六品官。
知瓊州軍州事,簡稱知州,正五品官。
石堅想了想,道:
“既然大人高升,想來董必大人遇害案,已經得出結論了吧?”
董必遇害,一度是瓊州的大新聞。
但隨着時間沖刷,人們現在更關注的已經是城裏的新任花魁楊如玉了。
陳祿修哈哈一笑,下巴微微昂起,道:
“本官正要和你說明此事。”
“經查明,是三河峒的禁女,假扮青樓女子色誘董大人,並暗中下毒。”
“三河峒如今已被昌化軍剷除,董必大人遇害案也算是真相大白,爾如今也不需要有任何擔心了。”
陳祿修拍了拍石堅的肩膀,志得意滿的離開了。
石堅看着陳祿修離去的背影,默然無言。
又一隻手拍了拍石堅的肩膀。
“石兄,吃飯去咯,今天我請!”
石堅回頭,看了一眼興緻勃勃的秦席房,表情變得越發古怪。
秦席房楞了一下,隨後一臉嚴肅。
“今天我刷牙了,你絕對看不到菜花了。”
石堅突然開口。
“秦兄,董必怎麼死的?”
秦席房眉頭一揚,笑道:
“我殺的啊。”
石堅嘆了一口氣。
“你殺他幹嘛?”
秦席房雙手一攤。
“看他不順眼咯。”
石堅聳了聳肩膀,朝着食堂走去。
秦席房急了,快步跟上。
“我和你說,真是我殺的。”
“那你去投案吧,咱們的知州大人剛走不遠,說不定能給你一個從輕發落,留你全屍。”
“哈哈哈,真的是,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對了,他只是權知州,比真知州還差一品呢。”
“你只是權學子,比真學子也差一品。”
“哈哈哈哈,真有什麼用?有權才是王道。好了,今天你想吃什麼,我剛弄來一隻老鱉,下午讓食堂給咱們加工一下?”
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後,漸漸遠去。
汴京,蔡府。
蔡京喝着茶,漫不經心的開口。
“董必那個狗才總算是死乾淨了,今次誘他前往瓊州,還真費了不少勁呢。”
“沒了他礙事,將來章惇那邊就沒有那麼麻煩了。”
“話說,手尾都收拾好了?”
蔡卞笑了笑,輕輕吹了一口滾燙茶水,淡淡道:
“瓊州數百峒,隨便拉一個峒來頂缸便是,又有甚難度?但章惇乃是精明之人,將來你我兄弟還是要小心為上。”
蔡京哈哈大笑。
“章惇所仗者,不過官家寵信罷了。他能給官家做的,你我難道不能?”
“等剪除完章惇羽翼,便是你我取而代之的時機了。”
兄弟兩人相視而笑。
片刻后,蔡卞從袖子之中拿出一份書帖。
“兄長,你且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