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孤獨的身影
夜晚的星城，道路上沒有多少車輛，黑色的小車像流光一樣在街上穿行，很快就把李望送到了。
李望同劉疆他們告別後就低着頭回家了。
今天的樓道似乎格外的黑，也格外的長，李望感覺自己費了好大的勁才爬到家門口。
李望轉動鑰匙，開門走進屋裏。
家裏還是只有他一個人，他今天真的經歷了好多，他很希望此刻有一個人可以耐心地聽他傾訴，然後用最溫柔的語言安慰他。
可惜，他沒有朋友，父母也遠在千里之外，他就像一個和這個城市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李望沉默地洗漱，覺醒后他在黑暗裏也能看清東西，所以他索性連燈都懶得開。
房間裏黑黢黢的一片，李望刷牙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在房間裏幽幽回蕩，彷彿有人躲在角落裏委屈地啜泣，明明難過到了極點，卻還是要壓抑着自己的哭聲。
李望洗漱完畢就上床了，他沒有哭，但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這個夜晚，李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眠，他感覺心裏那麼多年積累的情緒已經到了頂點，就像蓄滿的洪水，下一秒就要爆發。
可他心裏的洪水卻沒有去處，只能在心口那裏堵着，水面越來越高，從心口慢慢上漲，淹沒了胸腔，又灌向了喉嚨，李望感覺呼吸都好睏難。
他低落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藍淵。”
“我在。”
“能陪我一會兒嗎？”
“好。”
……
而這個夜晚同樣不能眠的還有一個人。
庄曉秋在床上激動地滾來滾去，時而莫名其妙地傻笑着，時而面色緋紅地望着一處發獃，整潔的床單在她的翻來覆去地滾動下皺成一團。
第二天，李望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低垂着頭，沉默地走進了教室。
早讀還沒開始，教室里同學們都在熱烈地討論着什麼。
“你聽說了嗎？”李望剛坐到座位上，施小斌就湊了過來，他剛和旁邊的王浩彥聊完，“昨天晚上老城區一個舊小區失火了，火特別大，一個小區幾十戶人無一倖免，全都遇難了。”
“不知道。”李望沒有去看施小斌，搖了搖頭。
施小斌看李望沒有交流的慾望，也沒再多管，在他印象里自己這個同桌一直是少言寡語的，他又轉過身去和王浩彥聊起來。
幸好我還有人聊聊天，不然就這樣干坐着，聽別人聊天，該有多無聊。
施小斌內心的想法一閃而逝。
前排，許如清也在和庄曉秋聊天。
“聽說那個小區就在你家旁邊？”
“對啊，昨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發現窗子外面紅彤彤的，不過當時我沒想那麼多。誰成想今天早上我上學的時候那個小區都變成廢墟了，還在一縷一縷的冒着煙。”
庄曉秋說得繪聲繪色，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你一直睡不着？昨晚幹啥去了？”許如清說。
庄曉秋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發虛，她沒想到自己這位好閨蜜那麼會抓關鍵點。
“哎呀，也沒啥，就是突然睡不着，可能是太想你了！”庄曉秋狡黠地說。
許如清直接給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但就在她的眼球轉到左邊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後排的一個男同學。
現在早讀還沒開始，大家基本都在和好朋友熱切地聊天，
那個人卻趴在桌子上，看起來和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好孤獨。
按理說現在趴在桌子上也有可能是沒睡好，正在補覺，但許如清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那個人的身影好孤獨，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連頭髮絲都透露着兩個字：孤獨。
許如清愣住了。
李望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班上一大半的同學都在討論小區失火的事，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趴在桌上的同學，知道小區失火的真相。
很快早讀開始，又很快結束，然後就是第一節課，這節課是語文課。
當語文課下的時候，施小斌上完廁所回來后，突然又把肥臉湊到了李望身前。
“姜凡夢今天沒來上學，她們班同學說她請假了。快說，你和姜凡夢昨天幹什麼去了？”
施小斌開玩笑地說，臉上帶着男人都懂的笑容，肥胖的肉臉看起來賤兮兮的。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玩笑。
但李望看着施小斌的笑容，突然就很憤怒，無名怒火在他心口肆意燃燒，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指着施小斌破口大罵“閉上你的臭嘴，不要多問。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這樣嘰嘰喳喳的真的很煩”。
但李望只是搖頭，沉默地搖頭，讓人看不出他心情的變化。
施小斌無趣地轉過身。
李望迅速平靜下來，突然又對施小斌感到抱歉，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在他心裏，他總感覺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施小斌的事。
李望意識到自己的狀態很不對。
很快又上課了。
李望下意識看了一眼許如清，許如清還是和以前一樣美好，美好得不像話。
李望想，如果許如清願意聽，或許自己會把這許多年的心事一股腦地全都傾訴給她吧。
包括那麼多年從小到大一個人生活的孤苦，包括對她不知所起卻又一往情深的喜歡，包括他成為覺醒者后內心的忐忑與不安，也包括他內心此刻充斥着的對姜凡夢的深深的愧疚……
所有的所有，李望都願意說給她聽。
越是看着她，李望想要傾訴的想法就越強烈，可這終究只是他一個人的臆想，鏡花水月，終究是虛幻。
李望無力地垂下頭顱，眼眸黯淡。
李望接下來的課都過得渾渾噩噩的。
終於，李望辛苦等了一天，終於等到了晚自習放學。
今天早上，劉疆通過藍淵給他留言，讓他今晚放學後到訓練館集合。
李望迅速收好書包，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向訓練館走去，上次還是姜凡夢帶她去的。
想到姜凡夢，李望的心就揪在一起。
那個倔強高傲的女孩為了她受了那麼重的傷，他卻連正式的道謝都沒有
有的人不說話，但內心卻會默默地記住一切，李望的心裏一直沒有忘記姜凡夢的一舉一動，這些就像夢魘一樣困擾着他。
李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那麼多年來終於有人關心他保護他，所以他在愧疚之餘更多了些無所適從，他還不習慣這樣的羈絆。
李望加快了腳步，他和人潮分離，步伐越發的快，他想儘快到達訓練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