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是我的2萬分之1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
清晨，陽光正和煦，微風也溫柔，朗朗的讀書聲在走廊里不停回蕩，實是一幅生氣盎然的景象。
教室里，是整齊劃一地穿着校服，正埋頭苦讀的同學。
李望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窗邊，桌上是攤開的語文課本，他眼眸低垂，小聲地和全班同學一起誦讀着。
旁邊，他的同桌施小斌因為早上起晚了，來得比較匆忙，正偷偷摸摸地吃着在校門口買的早餐，肥胖的臉龐因為塞滿食物而愈發飽滿。
右邊課桌間的過道里，一個身材高挑、落落大方的女孩手拿着課本，一邊誦讀一邊四處巡視着。
女孩叫許如清，是李望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每天早上早讀的時候，都會這樣領着全班同學一起讀課文。
許如清邊走邊讀，時不時地會抬頭來瞟一眼四周的同學，看有沒有人在渾水摸魚，那一頭好看的及腰長發隨之在腰間如精靈般跳動。
這時許如清正好走到了李望他們這一組的前面，從前排一步一步地向著後排走來。
李望原本低垂的眼眸在這一刻更低了，整張臉都快埋進書本里去。
許如清越走越近，李望已經可以從眾多同學的聲音里分辨出她那清脆好聽的聲音。
即使李望的頭已經埋得很低了，可還是能感覺到那道身影越來越近，李望不自覺地有些不自然，讀書的聲音變得細如蚊吶。
“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
路過李望這一桌的時候許如清的聲音戛然而止，並且許如清停在了李望身邊。
李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砰。
李望低着頭，能感覺到旁邊的許如清略微彎腰，一掌輕拍在了他同桌的面前。
而也就是隨着這個動作，許如清扎在背後的及腰長發一下子散落在李望桌上，如同仙女散花一般，鋪滿整個桌面，蓋住了李望的課本。
這突如其來的黑色一瞬間佔據了李望的視野，李望目光閃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大腦彷彿缺氧一般，一片空白，讀書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
施小斌對着許如清訕訕一笑，匆忙將口中的麵包咽了下去，並把剩下的麵包放進課桌，然後速度很快地翻開課本，一本正經地讀了起來。
“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
許如清珠玉般清脆的讀書聲繼續傳來，那一抹柔軟的黑色也隨之離開了李望的桌面，只留下陣陣清香縈繞在李望鼻尖，但也很快就消散。
李望悄然抬頭，看向已走向前排的許如清。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一如既往的高挑恬靜的身影，紮起的馬尾在腰間輕輕晃動。
李望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頭，目光慌亂地在課本上遊走。
一直到許如清走到了其他組，李望才將深埋的頭緩緩抬高一點，跟着全班同學一起讀了起來。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
此時已讀到了下一篇課文，李望還是低垂着頭，讀書的聲音不大，完全淹沒在全班同學的誦讀聲里。
很快，本就短暫的早讀結束在了聲聲誦讀里，許如清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來就是短暫的休息，不少同學直接趴在了桌上，
補起了覺，也有同學在和周圍的人小聲地交流着。
李望深深地看了前排一眼，那裏剛坐下的許如清正彎着腰不知在桌箱裏找什麼東西。
隨後李望也趴在了課桌上，看似在休息，可腦子裏剛才那抹柔軟的黑色卻始終在不停盤旋。
在李望的記憶里，這好像是他離許如清最近的一次，李望有些高興，卻並沒有表現出分毫，至少旁邊的施小斌是看不出來李望有什麼變化。
上課鈴叮鈴鈴地敲響，老師也很快就走進了教室。
今天的第一節課是物理課，李望他們的物理老師是一個年近半百的老教師，同時也是他們的班主任。
物理老師姓王，李望他們班的同學都“親切”地叫他：王老頭。
王老頭素來嚴謹，上課一絲不苟。
所以接下來就是一整堂強度極高的物理課，施小斌一整節課都在打瞌睡，肥肥的腦袋搖搖欲墜，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喜感十足。
所幸李望他們在倒數第二排，王老頭並沒有注意到他。
李望倒是沒有打瞌睡，可他聽得也說不上有多認真。
李望知道他沒有學習的天賦，從小到大，他的成績一直很普通，始終是班裏中下游的水平。
有時候李望聽着聽着就會發獃走神，雖然很快他就會反應過來，可還是會遺漏很多知識點。
有時候李望會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向前排，那裏是坐得端端正正的許如清。
但往往他的目光都會很快就收回，對於許如清，李望一直都是既事事關心又小心翼翼。
好多次，李望在發獃出神時，老師突然點到許如清的名字，李望總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好像有關許如清的一切，對李望來說都有特別的意義，任何事只要和許如清有關係，都能讓他心慌意亂。
就連許如清這三個字，都好像有特別的魔力，李望只要一看到，心跳就會莫名地加速。
就像現在，只是看了許如清端正的背影一眼，就讓李望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李望將頭埋進課本，低垂着眼眸，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慌亂。
下課鈴也在這時候敲響，王老頭簡單交代兩句后就下課了。
李望的同桌立馬趴在了桌子上，開始呼呼大睡。
李望則百無聊賴地坐在座位上，在這個班，他幾乎沒有什麼朋友，他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整個班李望也就能和此刻酣睡中的施小斌說上幾句話。
可能是性格原因，也可能是李望各個方面都太普通了，所以李望才這樣泯然眾人。
李望就是這樣一個在班裏可有可無的人，在畢業以後，最先被大家忘記名字的同學一定會是李望，畢竟他連名字都那麼普通。
就在這時，前排突然吵鬧起來，李望抬眼看去，發現是班裏最調皮的男生馬鴻在和前排的幾個女生說話。
馬鴻的座位是王老頭特意指定的，就在講桌旁，一人一桌。這個座位不管在哪個班似乎永遠都屬於最調皮活潑的那個學生。
此時馬鴻正繪聲繪色地和前排的幾個女生說著什麼，時不時還用手上下比劃着，那邊很快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李望看到，許如清也正掩着嘴輕笑。
從李望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許如清側臉，卻也不難看出她此時笑得很開心。
那邊的人開始越聚越多，馬鴻的表演也越發生動，似乎人越多他越興奮。
哈哈哈的笑聲不斷傳來，看着在人群中笑靨如花的許如清，李望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很難受。
李望合上本就沒怎麼看的課本，趴在了桌子上，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關心那邊的熱鬧場景。
可實際上李望真的很想參與其中。
李望其實很羨慕馬鴻，像馬鴻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是舞台上的主角，無論周圍有多少人，他都不會怯場。
他可以很大方地在許多人面前展現自己。
而生性內斂沉默的李望卻只能在角落默默關注，明明什麼都感受得到，卻又不知道如何參與其中。
李望也不是多喜歡這樣熱鬧的場面，他的性格確實比較內斂，很多時候他更喜歡獨處，只是現在那裏有許如清，帶着能讓李望內心一顫的笑容的許如清。
李望埋着頭，假裝不在意一切。
很快，上課鈴又響了，前排的人有說有笑地散開了，十分鐘的課間休息對許多人來說還是太短。
這節課是英語課，李望他們的英語老師是一個漂亮的女士，打扮時髦，據說還出國留過兩年學。
英語課相比物理課來說就要輕鬆許多了，課堂氛圍也十分活躍。
李望又默默看了一眼在前排的許如清，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好像成了他每節課都必做的事。
李望其實在初中就知道許如清了。
初中的時候他倆都在星城第八中學，許如清在李望隔壁班，這時候的許如清就已經是學校里有名的小美女了，不僅長相出眾，成績也很好。
李望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這個恬靜高挑的女孩的。
或許是在走廊不經意間瞟到了她看着天空安靜發獃的身影，或許是做課間操的時候總會一抬頭就在隔壁班的方陣里看到她格外顯眼的烏黑長發，又或許是在學校小賣部買東西時一轉身就在人潮中看見正彎腰挑選東西的她……
李望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開始關注起許如清的一舉一動，就像出海的漁民會時刻關注天氣一樣。
李望很喜歡看書，各種各樣的書都看，他曾在一本叫《上海堡壘》的書里看到這樣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有兩萬個人是會跟你一見鍾情的，可惜終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李望覺得許如清就是自己的兩萬分之一。
當看到她的那一刻，彷彿有神明降臨，概率從此失去了意義，兩萬分之一變成了百分之百。
但直到初中畢業，李望都沒有和許如清說過一句話。
李望也知道像自己這樣長相平凡成績普通的人，許如清根本不可能會對自己有印象。
李望就這樣從初二到畢業，默默關注了許如清兩年。
後來中考的時候，李望出乎意料地超常發揮，考上了星城第二中學，還被分進了重點班。
而本以為和許如清再也不會見面的李望就這樣在星城二中的重點班和她再度重逢。
當高中開學第一天，許如清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李望再度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感覺自己這一生的好運似乎都用在了和許如清重逢這件事上。
那一刻，李望感覺天地都一下子安靜了，周圍的同學全都消失不見，他眼裏只剩下那個在台上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紹的女孩。
“大家好，我叫許如清。相信大家都聽過一句詩：問渠那得清如許。這句詩的最後三個字反過來就是我的名字了……”
在台下的李望默默地念着那句耳熟能詳的詩。
“問渠那得清如許……”
從此這首詩對李望來說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然後接下來李望就正式和許如清成了同學，每天都能在同一間教室里朝夕相處。
一直到現在，已到了高一下學期，李望發現許如清在他心裏的烙印越發深刻。
許如清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無論長相、性格、成績都無可挑剔。
她性格恬靜、成績優異，長得又很好看，平時很少大吵大鬧，在班裏人緣卻出奇的好，和李望完全是兩個極端。
經過一整個學期的相處到現在，李望基本沒有和許如清說過話，兩人平時完全沒有一點交集。
當然這不怪許如清，完全是李望自身的原因。說實話，李望不僅沒和許如清說過話，就連班上的其他同學李望都很少和他們交流。
從初中到現在一直如此，有時候李望都會懷疑，或許有一天自己突然不來上學，班裏的同學甚至老師都不會注意到，李望的存在感低不僅是對於同學，在老師眼裏同樣如此。
李望還是和初中一樣，一個人兵荒馬亂，始終不發一言在許如清身後默默關注着她，看到有關她的一切，心就跟着莫名的悸動。
“Whowant'stotry？”
英語老師的發問打斷了發獃的李望，李望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向了許如清。
而此時英語老師發現沒有人回應自己，左顧右盼了一圈后就近點了在前排的許如清起來回答問題。
許如清起身，很流利地作出了回答。
“Sitdown，please！”
英語老師笑着點頭，示意許如清坐下，看得出來她對許如清的回答很滿意。
李望收回目光，其實許如清起來回答問題，他心裏很高興。
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和全班同學一起看向許如清的背影，不怕被發現。
隨着許如清坐下，李望的頭又埋進了課本里，看不出一絲波動。
英語課就這樣在李望埋頭間過去了，接下來還有三節課，兩節數學一節語文。
這三節課李望還是一如既往，在聽課間隙時而發獃出神，時而看看前排的許如清。
而施小斌也不知道昨晚幹啥去了，一個早上都在打瞌睡。
當語文課結束，就到了中午放學。
李望雖然是走讀生，但中午也不回家，都是在學校周圍的小餐館解決午飯。
李望很喜歡學校旁邊一個角落裏的羊肉粉，每個星期都會去個一兩次。
羊肉粉是星城的特色之一。
當李望走進這家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粉館時，裏面已人滿為患，熙熙攘攘的全是星城二中的學生。
這家粉館在二中學生間的口碑極好，這種景象李望已是司空見慣。
李望並不着急，向老闆要了一份大碗的羊肉粉后，就在角落裏默默等待。
這個時間，在學校周圍吃飯的二中學生往往都是三五成群的，大家一起吃飯，各種歡聲笑語不斷。
而李望卻只有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獨自站在角落，看起來和周圍格格不入。
可他又太過平凡與普通，所以哪怕他和環境這樣迥然不同，卻偏偏絲毫沒有人多看他一眼。
李望就這樣在人群邊緣沉默地站着，眼眸低垂，獨自等待。
等了很久，李望才等到一個座位，李望坐下不久，老闆就把他的粉端了過來。
羊肉粉盛在一個小型號的砂鍋里，爽滑的米粉浸沒在鮮香的羊肉湯中，配上星城特有的油辣椒，獨特的芳香四溢，讓人食慾大增。
李望拿起筷子，埋頭大快朵頤起來，吃得速度不慢，卻基本沒有發出聲音。
李望吃得很安靜。
此時正值夏天，一碗滾燙的羊肉粉下肚，李望已是滿頭大汗。
於是李望又去學校對面的小超市買了一瓶冰鎮飲料。
在超市付款的時候，李望一抬頭就看見了超市玻璃門裏自己的身影。
只見玻璃門裏的他長相普通、內斂沉默，整個人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少言寡語的感覺。
李望的額頭被長長的劉海遮住，甚至那劉海都快蓋住了他的眼睛。
在劉海下方，是一雙低垂的眼眸，這雙眼睛含蓄黯淡，好像從不與人對視。
玻璃門裏的李望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高，大約有一米七八左右，這在這個年齡段已經屬於偏高的範疇。
但即使擁有這樣的身高，在人群中的李望也絲毫不會引人注目，人們大多在看他一眼后就會移開目光。
李望就是這樣一個平凡普通到了極致的高中生，無論是長相、性格還是成績。
李望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影就又低下了頭，拿上飲料轉身就走了。
當李望拿着飲料回到教室的時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許如清。
但馬上他又移開了目光，埋着頭向後排走去。
前排的許如清正在座位上做着數學練習冊，李望進來時她抬頭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繼續揮筆。
即使已做了一年的同學，李望和許如清還是一句正式的交流都沒有。
或許在許如清眼裏，李望就是班上一個沉默寡言的普通同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有時候李望會想，自己在許如清的世界裏，估計就是一個最常見、普通的路人甲，她每天都會遇到千千萬，但看過之後就會忘，哪怕李望突然消失，在許如清的世界裏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這樣想的時候李望就會很難過，感覺呼吸都凝滯了一樣。
李望很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前排正奮筆疾書的許如清。
許如清和李望一樣，是走讀生，但中午都不回家。
以往這個時候，在教室里除了他倆都會零星地有幾個別的同學，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教室里就只有他倆。
李望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佯裝在做練習冊，但實際眼角的餘光一直看着許如清。
每天只有在中午的時候，李望才能像這樣只需一抬眼就能輕鬆看到許如清的背影。
李望他們班一共有四組，每組的座位每個星期輪換一次。
李望在第一組的倒數第二排，許如清在第三組的第二排，這也就意味着無論怎樣換座位，他們之間永遠有一組隔着。
換句話說，他倆的座位永遠都是相隔最遠的。
平時上課的時候，李望得抬起頭，才能在中間一組同學留下的縫隙中看到許如清的一點身影，有時是頭髮，有時是肩膀，有時是握着筆的手。
所以其實中午的這段時間算得上李望一天中最期待的時間。
李望悄悄看着許如清，長劉海下的眼眸有着和平時不一樣的色彩。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許如清大概是累了，收好練習冊，趴在課桌上開始了午休，黑長的頭髮如瀑布般灑落下來。
李望也收起了本就沒怎麼看的練習冊，趴在了課桌上，只不過他在胳膊間留下了一個縫隙，剛好能讓他看到許如清。
這一刻，四周安靜極了，教室里只有李望和許如清。
這樣的獨處讓李望的心有種異樣的感覺。
此時窗外陽光也正好，微風不停輕輕吹拂着，操場上傳來籃球拍打地面的砰砰聲，時不時會夾雜上幾聲清脆的鳥鳴，教室里空氣很清涼，一點也不悶熱。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而在桌上趴着的李望，透過胳膊留出的那個不大不小的縫隙，就輕鬆看到了自己的全世界。
李望只感覺時間都就此停滯，好像世間萬物都停止了運轉，一切雜聲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縫隙里的許如清。
然而時間不會停滯，世界也會繼續運轉，上課時間越來越近，教室里的同學也開始多起來。
安靜的教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李望在熱鬧中起身，卻和熱鬧格格不入。
許如清也直起了身，帶着恬靜的笑和后桌班上最古靈精怪的女孩庄曉秋小聲交談着。
而坐在專屬座位的馬鴻正和好哥們激烈地討論着昨晚的NBA球賽。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熱鬧，而李望卻在熱鬧間品嘗沉默，長長的劉海下是始終如一低垂的眼眸。
叮鈴鈴，在熱鬧聲中，上課鈴響了，下午的學習生涯就此開始。
李望他們每天上午有五節課，下午有四節課。
今天下午的四節課，李望聽得比往常都要認真，基本沒有發過呆，但最終獲得的知識和之前並沒有多少區別。
李望確實沒有學習的天賦。
當第四節課下的時候，不少同學都露出了疲態。
晚上還有三節晚自習，大家得抓緊時間去解決晚餐。
大部分走讀生在下午都會選擇在學校周圍吃晚飯，而住宿生更不用說了。
二中其實也有食堂，但口味就不敢恭維了，這也是學校門口小餐館一直那麼多的原因之一。
李望今天下午吃的是餛飩。
等李望吃完回到教室時，晚自習時間已經快到了，教室里坐滿了同學。
今天是周五，晚自習是英語。
英語老師一向對李望他們很仁慈，她就第一節課給李望他們講了幾個語法和一篇完形填空，接下來的兩節課就讓他們自己自習了。
第三節課快下的時候，班主任王老頭來了。
李望所在的星城二中是重點高中，平時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課，周一到周五有晚自習，周日也有晚自習。
也就是他們一個星期的假期就只有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
今天是周五，本來明天也要上課。
但明天星城有一場公務員考試，星城二中是考場之一，所以全校放假。
王老頭是來安排相關事宜的。
王老頭做事幹練，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接下來就是少有的兩天的假期，不少同學都很亢奮。
李望表情沒有絲毫高興，相反還有些失落，兩天的假期就意味着他兩天都見不到許如清。
這時正好臨近十點，下課鈴敲響，早已蓄勢待發的同學一下衝出教室，李望並不着急，在人群後面慢慢走着。
此時操場已是人山人海，校門處更是黑壓壓的一片。
李望裹挾在人群里，低垂着頭，亦步亦趨地跟着人流。
他也試圖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卻一無所獲。
李望有些失望，眼眸愈發低垂，完全掩在長長的劉海之下。
人潮移動得不快，但也很快就到了校門口。
這裏人潮一分為二，有人朝左，有人向右。
李望是往左走的，這時候人群漸少，已不再密集，李望加快了腳步。
很快，李望就脫離了人潮，周圍穿着二中校服的人越來越少。
走到一個路口時，李望停下腳步駐足觀看，卻沒有看到往常那個賣炒飯的大叔。
李望每天晚自習之後都會來這買一份炒飯帶回家吃，可今天那位賣炒飯的大叔卻沒有來，印象中這好像是第一次。
以往，不管颳風下雨，那位大叔都會雷打不動地堅守崗位。
李望也沒有多想，炒飯不是非吃不可，他垂下眼眸，繼續往家走。
李望沿着熟悉的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這條路他已走了無數遍，就算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
但今天，李望突然發現四周的夜色似乎比以往都要濃，路燈也罕見地全熄了。
前面的路完全掩映在黑暗裏，看不到任何景象，這一刻這條李望了如指掌的路竟變得有些陌生。
前方的黑暗彷彿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在靜靜地擇人而噬。
李望看着眼前這明顯不同尋常的黑暗，只是略微遲疑，就低垂着眼眸，一頭扎進了黑暗中。
李望雖然內向沉默，卻並不膽小，鬼神之說，他向來是不信的。
李望的身影漸漸被黑暗淹沒，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深處。
嗒嗒的腳步聲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裏傳得很遠，如同惡魔在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