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夫人

第二天剛到辰時，慧娘坐在堂屋的圓桌上準備吃了早飯去給大夫人問安。

今天早飯跟往常差不多，鹹肉一碟、銀碟小菜、螺螄包子、豆爾饅首、果子粥，多碟少量；不過今天的果子粥不錯，慧娘喝了點粥，吃了點小菜，便放下筷子，賞給墨菊她們。

讓碧蘇拿着剛做好的新鞋一起往大夫人那裏去。

臨走前囑咐墨菊道：“你讓咱院裏的丫鬟婆子最近幾天盡量呆在點翠閣哪也別去，就算出去了看見徐媽媽也遠遠的躲開兒”。

墨菊聽得有點糊塗，想問清楚，回神發現慧娘已經出了點翠閣，只好壓下以後再說。

點翠閣在錢府西南角，離大夫人的榮錦堂有不短的路程，所以慧娘一般都會早早的出門。

根據慧娘這幾年的了解，像錢府這樣的人家在下倉鎮上算是大族，整個錢家老宅佔地近10畝，是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一進院為前院，二進、三進為後院。一般有外男時，待客基本是在前院，這樣避免衝撞家裏女眷。

後院花園仿照江南園林建造，以山為主，以池為輔，重點突出，配搭得當；黃石假山為全園主題，池塘環繞，陰陽相合，每到盛夏，園中百花爭艷，好不熱鬧！

慧娘一行來到榮錦堂，榮錦堂是錢府最大掌權者大夫人錢楊氏的居所，坐北朝南，進了大門，院裏西北邊一顆兩人抱的石榴樹，夏天的時候枝葉繁茂，寓意多子多福，子孫綿延

榮錦堂正屋門口立着個俏丫頭，一襲桃紅色襦裙，襯得小臉紅撲撲的。

“慧小姐，您來了”看到慧娘過來，趕緊上前曲膝行禮“琦小姐，薇小姐，堯小姐，還有幾位姨娘都來了。”

“麻煩釧兒姐姐給通告下”慧娘聽了，秀眉微挑，不動聲色的對小丫頭說道。

以前慧娘來問安，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不出頭，也不會讓人挑理。慧娘抬頭望望天，今兒也不遲啊，怎麼來的這麼齊了慧娘心中警惕。

一柱香的功夫，釧兒就出來了“慧小姐，夫人請你進去”說著，釧兒親自掀起帘子讓慧娘進屋。

錢府的小姐們也是都請了西賓教學的，雖然這裏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錢府是詩書傳家，該學的規矩禮儀，婦工婦德一項不能少的。

慧娘行不出聲，動不帶裙的慢慢進了堂屋，微掃了一眼，堂屋正坐上坐着錢家主母楊氏，三四十歲，身穿娟紗金絲繡花襦裙，盤着時興的倭墮髻，斜插着一支赤金梅花簪，鬢角上珍珠碧玉鈿花，刻着精緻的菊花紋，端的是雍容富麗。

楊氏臉上滿是慈祥笑容的看着慧娘，眉眼間是遮不去的威嚴，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薇娘偎在楊氏身邊，一臉討好的笑，剛才不知說了什麼，哄得楊氏樂呵呵的。

段姨娘立在一側，也是一臉小心翼翼的。四姐琦娘和最小的十妹堯娘在另一邊，琦娘雖然端莊的站在那兒，但是眼裏也是遮不住的笑意。堯娘才虛七歲，膽子挺小，低着頭躲在另一邊，兩隻手扯着手帕，一聲不吭，看不出什麼表情。

好像氣氛不錯。

“給母親問安！”想着，慧娘兩手合攏放胸前，微曲膝，微低頭，給楊氏問安，聲音柔軟舒適，聽之不覺讓人莞爾一笑。

楊氏抬頭看向慧娘，外穿梅花紋月白色長袍，內着百褶如意月裙，襯得小臉更是精緻，肌膚白皙滑嫩，一雙柳眉彎似月牙，一雙美眸清澈無暇，淡淡笑容綻放在臉上，露出淺淺的酒窩，柔美中帶了絲可愛。身材窈窕，雙腿細長，腰身柔軟纖細，給人盈盈一握的感覺，再過兩年絕對是個美人啊。

更重要的是慧娘平時性格看起來不太會說話，老實聽話，姨娘也膽小懦弱，好拿捏。

不怕她不聽話。

就是小了點兒。

楊氏好像想起了什麼，眼睛一縮，過了一瞬又笑臉盈盈，沖慧娘道：“起來吧”。

見楊氏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慧娘從碧蘇手裏拿過一個石青色的小包袱。邊打開邊說：“前幾天收拾箱籠的時候發現了以前母親賞的紫錦還在，就給母親做了雙鞋，母親看看怎麼樣”。

“哎呀，難為你們幾個還想着每個月都孝敬我，我這也什麼都不缺，以後啊讓針線房做就行了，別累着你們”“呦，瞧瞧這牡丹，就跟活生生的一樣，慧娘的綉工更精進了”大夫人撫摸着紫錦牡丹繡鞋，誇道。

“是啊，比我送母親的抹額精緻多了”“慧小姐不僅綉工越來越好了，給夫人做東西更是上心，”，琦娘瞅着大夫人手裏紫錦牡丹的繡鞋，湊趣的說道；屋裏的丫鬟媳婦也附和着逗大夫人高興。

“母親，您有了慧姐姐做的新鞋就不喜歡我送您的屏風擺件了，”薇娘撅着嘴微搖着大夫人的胳膊嬌嗔“您就偏心慧姐姐，生怕她受一點委屈，我不依”

“你這個小潑猴還吃慧姐姐的醋，你慧姐姐多乖巧老實”大夫人伸手點了點薇娘的額頭，腕上的羊脂玉鐲子跟赤金蘭花紋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襯着大夫人白皙細膩的肌膚，煞是好看。

“上次欺負你姐姐，佛經剛抄完就忘了”說著起身往羅漢床走去。

“母親”薇娘嘟着嘴，趕緊起身扶着大夫人，“這事兒您已經罰過我了，我也給慧姐姐道歉了，慧姐姐已經原諒我了！”

“是吧，慧姐姐”薇娘扭頭朝慧娘問道。

“是的，薇妹妹”慧娘笑盈盈的望着薇娘，心裏好笑，這個薇娘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

大夫人扶着她倆坐在羅漢床上，沖薇娘她們道：“你們姐妹幾個也坐下，陪我聊聊天”薇娘偎依着大夫人虛坐在床邊。

慧娘被大太太拉着坐在了她的另一邊。琦娘跟堯娘都在床邊的錦杌坐下。大夫人衝著身邊的王媽媽道：“去小廚房拿點紅豆酥，梅花糕的給這幾個丫頭當零嘴，順便去沏幾杯熱茶，這見天兒的也冷了，讓她們熱乎熱乎”“諾”王媽媽應聲出去，吩咐小丫鬟幹活。王媽媽是大夫人房裏的管事媽媽之一，年輕時就守寡，現在只有一個兒子在大少爺身邊做貼身小廝，很得大少爺重用。

王媽媽服侍大夫人幾十年，忠心耿耿，頗得大夫人信任。

薇娘看王媽媽退出去，拽着大夫人的衣袖，撒嬌道：“還是母親心疼我們們，你怎麼知道女兒饞嘴您這裏的紅豆酥了呢”

“你這小潑猴，我還不知道你，哪次來不是瞅着我的小廚房，你就是一個小吃貨”大夫人一臉笑意的點點薇娘的小臉兒，“看看你慧姐姐跟堯妹妹都比你懂事兒，我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小潑猴呢”慧娘掩袖一笑。

堯娘看着薇娘討大夫人歡心，滿眼的羨慕。堯娘才虛七歲，四歲就被大夫人以教養規矩為由留在家中，人小勢微，家裏有點臉面的丫鬟婆子都能給她臉子看，還好大夫人管家甚嚴，沒人敢明目張胆的欺負她。

屋裏的丫鬟婆子也順着大夫人恭維：“還不是夫人您慈愛、寬厚”“薇小姐這是跟您親厚呢”一盞茶的功夫，王媽媽就領着幾個小丫鬟端了熱茶跟糕點進來。丫鬟們給幾個主子倒了熱茶，慧娘接過熱茶捧着，抿了一口。

就聽大夫人說：“今兒你們來這麼早，是聽說盛京來信了是吧”聽到盛京來的信兒，屋裏姨娘、姑娘們都提起了精神，大老爺如今在盛京任職，好幾年都沒回來了，只有慧娘的生母呂姨娘和堯娘生母張姨娘跟在任上，不管是挂念父親還是生母，丈夫，屋裏的人都很關心這封信。

“母親，看您這麼高興，一定是有好消息吧”薇娘猜測着。

“是啊，你父親來信說，皇上升他的職了，你父親現在是正四品鴻臚寺卿，”

“恭喜大老爺，恭喜夫人”一聽是陞官了，屋裏的丫鬟婆子都跪下賀喜。姨娘、小姐們也都紛紛起身曲膝行禮，“恭喜父親，恭喜母親”。

一屋子的人都走在奉承大夫人，升了官怎麼怎麼好，還說過不了多久，大老爺就會給夫人掙個四品恭人。

大夫人聽了很高興，也樂意聽小姐們、姨娘們、丫鬟婆子的恭維，這證明整個錢家後院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宣告着自己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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