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沈秋和怪物戰到一起就是眨眼的事,等眾人回過神，沈秋的身影已躍至怪物面前，幾乎看不清刀劍揮舞的影子。
但令人驚訝的是,沒有傳來任何碰撞或是砍到什麼的聲音,名為神算子的怪物悠然走動起來，每一步都恰好躲過了沈秋的攻擊。
“只是這樣嗎？你的攻擊很好看透。”神算子遊刃有餘地避開又一記重擊,它甚至還有空對沈秋開嘲諷。
驟然變大的小花出現在神算子身後，一口朝怪物的頭部咬下。
神算子像後腦勺長了眼睛般一彎腰,再次躲過。
“麻煩。”沈秋確認無法對怪物造成實質傷害,退回最初的位置后如此評價道。
一道人影忽然沖了出來,他欣喜若狂，向神算子屈膝便是磕了三個響頭。
“恭喜前輩重獲新生！求前輩點化！”唐樂生狂熱地喊道,他彷彿沒聽見血眼系統的播報,仍堅持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或者說,唐樂生早就瘋了，他除了堅信一直以來的信念以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唐樂生這模樣,倒是和你那時智障的情況有幾分相似。”沈秋對唐悅說。
唐悅終於不再翻書畫符了,自怪物徹底出現,她便悄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專註地凝視着那漆黑一團的怪物。
“是啊,這個聲音我想起來了。原來最開始它也找上了我。”唐悅輕聲說道,“我拒絕了它,又在鬥法中落了下風,於是它將我的父母變成了活死人，又抹去了我的神智。”
神算子從未露面，唐悅以為是外來的玄門中人,卻沒想到最後出場的是藏頭露尾的怪物。
她混混僵僵，直到沈秋到來。
如今神算子站在了大陣中心，唐樂生恭敬地在它腳邊叩首，看上去可笑極了。
“是了，還有你，傾盡全族助我升級，算大功勞的。”
神算子伸出手，對唐樂生凌空一點，唐樂生狂喜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啊啊啊啊啊——！”
唐樂生髮出短促的慘叫，極其凄慘。套着長衫的人類軀體在未知力量的強壓下無限縮小，最後一百幾十斤的人類之軀硬生生揉成巴掌大的黑球。
那黑球還在慘叫，球體微微轉動，露出一張正在慘叫的扭曲的臉，是唐樂生的長相。
“就獎勵你……成為我鬼陣的一員吧。”神算子滿意地說，“我這陣新得很，還需要很多鬼來填入，第一個的殊榮給你好了。”
神算子一推，黑球便飛起來，它不再慘叫了，落到地上便迅速尋找活人撕咬。
只有唐樂生原來的衣衫配飾空落落地散了一地，證明幾分鐘前還有個大活人存在過。
“下一個，便該你了，你會成為我鬼陣中最強一個。”神算子重新轉向沈秋，它沒有五官，但話語間流露出極濃的垂涎欲滴。
“想都別想，我命硬！”沈秋道，再次提刀同它戰到一起。
唐悅點出數張符紙，“定！”
符紙飛起，停到神算子不遠處豁然化為青色光圈，牢牢鎖住它的四肢與脖頸，試圖禁錮它。
怪物僅僅是停頓了一秒，便重新靈活地動了起來，但足夠沈秋砍下怪物的一條手臂。
漆黑的手臂沒等落到地上便化為灰燼。
神算子後撤一步，將目光鎖定在了唐悅身上。
“是你……我想起來了。”神算子眼中閃爍着光芒，“雖有天賦，但技不如人的小鬼。”
怪物說話的短短几秒，斷肢迅速再生，這次包括沈秋都感到一股生命被抽取的痛苦之感。
“這是我的陣，在我的地盤，還想傷害到我？”神算子大笑，“束手就擒吧！”
沈秋與神算子面對面，她臉上的怪物眼睛一直大睜，即使周圍滿是問號也努力尋找着線索。
於是，沈秋沒錯過神算子在說完這話時短暫的不自然。
怪物臉上唯一的器官只有一隻眼睛，很難推測出它的微表情，但偵查能力忠實地從那0.1秒都不到的異常，向沈秋傳遞了訊息。
說完這句話后，怪物一閃而過的情緒是惱怒。
為什麼要惱怒？
神算子又是輕飄飄地一揮手，一股巨力襲來，沈秋走神中再次被它從廢墟的最高點掀翻下去。
沈秋從數米的高度摔落，眼看就要直直摔倒在地。
神算子做了個掐算的動作，唐悅餘光看到沈秋落下的位置有豎起的鐵釘，正對着沈秋的後腦勺。
唐悅：“！”
唐悅咬破手指一畫，臨時改了沈秋的運，於是強風襲來，將沈秋的身形吹偏了幾米，免於她死於鐵釘入腦。
砰的一聲巨響，沈秋徑直摔在唐悅的腳邊，束起的黑髮散開，一張蒼白的臉隱約可見。
這個高度，即使知道異能者摔不死，眾人看到也是心中一緊。
“咳咳……謝了姐妹。”沈秋咳嗽兩聲爬起來，她罵罵咧咧，“什麼原理啊，忽然四肢就打結不聽使喚了。”
沈秋看似毫髮無損，但趙睿明最為隊伍里最細心的人，即使被吸取生命難受不已仍率先發現了不對，“你的腿？”
沈秋用刀撐着身體，中心微微偏移，她滿不在乎，“斷了條腿。”
斷了腿的沈秋暫時不能再正面迎敵，神算子出於某種惡趣味，也沒有再做出什麼舉動，只是雙手抱臂，站在最高處興緻勃勃地看向下方。
變成陣中鬼的唐樂生在陣中肆虐，收割着生命力被抽取了差不多的異能者，轉眼間，還已有數位異能者不敵身亡。
一片慘象。
唐悅再次嘗試，和之前無數次一樣，她的符紙並不能破解大陣，反而是唐悅遭到了反噬。
唐奶奶重重一跺拐杖，一向穩重的老人家難得露出幾分焦急。
“破解的方向錯了，錯了呀……唉！”唐奶奶重重一嘆，唐悅茫然地看來，仍是不明所以。
唐奶奶又是一嘆，她指指天，“這是你的大劫，我說不得。”
“可是書上的方法我都試了！”
“書書書，你的變通呢？你有能力破局的，就是缺了一點靈感……唉，你還是沒經驗的新手，第一次就要面對這麼大的劫，老天是一點沒準備給你留活路！”
“我有個提議。”沈秋看平時氣息平穩的老太太都要急得跳起來了，話也越說越絕望，這時，她加入了師徒二人的對話。
“雖然我不太明白，但我應該可以給唐悅提供一點靈感。”沈秋說，她抽走唐悅手裏的符紙，“你剛才是不是改了我的運？我記得你曾說我是強運之人……”
沈秋一笑，她有露出篤定的笑容了，明明是危急到不能再危急的局面，卻讓人忍不住相信她。
“給我算下方向。”
“什麼方向？”唐悅問，她的實力精進很多，之前需要藉助紙筆大量計算，現在一看便知。
“我應該往哪裏看？”沈秋給出一個含糊的問題。
這問題實在令人摸不到頭腦，但唐悅掐指一算，卻發覺極為困難，再仔細去看沈秋的面相，天空竟傳來隆隆雷聲。
這說明沈秋問到點上了，但唐悅還是不明白，只是算方向，怎麼就能破局？
而答案也不算完美，至少唐悅自認她在算方位這方面很准，但這次的答案卻如此模糊。
“任何方向都是答案……靠！這不謎語人嗎！”唐悅說出來自己都嫌棄。
天邊一聲炸雷，但沒劈到唐悅身上。神算子也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唐悅和沈秋身上了。
“好耶，是擦邊答案！”沈秋高興起來，她在險境中總是有種鬆弛感，“我可擅長解迷了，讓我看看……”
她揮刀擋開在神算子操控下再次向她砸來的重物，悠然地借力用唯一完好的腿撐着轉了一圈。
倒扣在唐家山上的透明薄膜映入沈秋眼帘。
沈秋想起來了，如今這兒算得上是半個遊戲場。
遊戲場就要遵守規則。
沈秋最擅長的就是玩遊戲。
遊戲規則要公平，既要足夠危險，也要適當給玩家一點生的可能性，不然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即使是蜘蛛絲那麼細的可能性，在規則之下，怪物也不得不給出提示。
所以神算子的惱怒來源於它在規則的影響下悄然泄露了謎底？
沈秋臉上帶笑，腦中條理清晰地列出一條條已知條件。
已知，神算子這是它的陣，它的地盤。
又已知，怪物的能力是玄學相關，且與唐悅互相克制。他們之間的爭鬥叫什麼來着，鬥法？
那麼最直接的方法不是像解題一樣把陣破解，而是——
沈秋忽然一拍手，“悅悅，把陣變成你的！”
隨着她話音落下，神算子的攻擊驟然來到沈秋面前！
不同之前玩鬧般的一來一往，這次的攻擊氣勢洶洶，沈秋只感到全身被禁錮的窒息感襲來，神算子的身影出現在沈秋面前，漆黑的手直取沈秋的咽喉！
“砰！砰！”
槍聲響起，趙睿明勉強擋住了沈秋，在他旁邊，烏瓊也變化了地上的金屬，制出堅硬的金屬牆將沈秋保護在身後。
“靠譜的小夥伴。”沈秋表揚道，又轉向好友，她看起來更高興了，“看來我說對了，現在呢？你有那麼一點點靈感嗎？”
唐悅愣了愣，她飛快地翻起古籍，上方伸過來修長的手，牢牢將書按住了。
唐悅茫然抬頭，是沈秋帶着笑的臉。
“不。”沈秋按住古籍，“你在失去理智的一個半月已經抄了那麼多遍，這些內容早已爛熟於心，現在是閉卷考試。”
如果沈秋想，她會是最忠誠的好夥伴、教導者、或是保護人。
“想想看，你失去了父母親族，庇護的家園……再這樣下去，你我都得死。”沈秋的話彷彿帶着魔力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唐悅。
沈秋一指下方大陣，“我倒是不畏懼死亡，但你甘心嗎？因為區區一隻怪物那不入流的大陣？”
唐悅循着沈秋的手看向下方的大陣，經過日月鑽研，每一個花紋她都知道代表着什麼含義。
殺戮、攝取生命、對人為惡……全部都是負面效果，沒有一個是正面的。
奪過來，將陣變成自己的，似乎並不難，只要全部倒轉就行了！
沈秋雖是外行人但句句在點子上，猶如撥開迷霧，唐悅連帶之前所有似懂非懂的事情全部豁然開朗。
唐奶奶仍站在唐悅身後，她發現唐悅的神情變了。
小姑娘的眼睛總是迷迷糊糊帶着點莽撞，但現在，唐悅的眼神銳利極了，一切在她眼中都無所遁形。
神算子悍然一擊，烏瓊制出的金屬牆盡數破碎，烏瓊和趙睿明被狂怒的怪物掃到一邊，沈秋順手接住了他們。
“你看破了又如何？一個初入玄門的新手，怎麼可能比得上我的道行！”
神算子怒極，它倒不覺得沈秋點破了關鍵會妨礙什麼，但弱點被輕易發現並說出，也足夠心驚了！
面對襲來的怪物，沈秋捏碎了保護作用的道具，怪物礙於道具的規則，硬生生調轉了攻擊的方向。
它再襲來，沈秋又是一捏，她彷彿有着用不盡的道具。
“你們這些怪物，成也在遊戲場規則，敗也在遊戲場規則。”沈秋感嘆，怪物在她面前三四米，卻寸步難進。
“我不信你的道具用不完！”
沈秋沒理逐漸狂躁起來的怪物，她轉頭問唐悅，“事到如今，你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