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3（抓蟲）
雲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意識還沒回籠的他恍惚間認為自己是在家裏，習慣性地按照自己家的佈局去衛生間結果一頭磕在牆上。
眩暈和疼痛感讓他瞬間清醒，看着冷清陌生的“家”，雲焦捂着額頭淚眼蒙蒙，低落地沉默了半晌才轉向去了衛生間。
因為昨天晚上那條古怪的短訊，本就提心弔膽的雲焦做了一夜的噩夢，起得比自己的生物鐘還要早一些。
雲焦看完短訊的第一反應是駱煬一發的，但這首帶着西方腔調略顯油膩的短詩不像是駱煬一的風格。
雖然昨天只是一個簡單的照面，但駱煬一給他的感覺非常強烈。
一種衣冠楚楚卻是斯文敗類的氣質。
而且短詩的內容里寫的是期待相遇，他和駱煬一已經見過面了，沒必要寫這句。
但如果不是駱煬一，雲焦反而更擔憂。這意味着有別人也盯上了他。
對方知道自己在直播，知道自己的聯繫方式，更有甚者知道他的住址。
比起在明處的駱煬一，這種在暗處不知底細的人更可怕。
清晨的陽光還沒能穿透灰暗的雲層，涼爽的微風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大街小巷穿梭。
小區里鍛煉的大爺大媽們有節奏地舞動健身器材的聲音嘎吱嘎吱地從窗戶外飄進來，給冷清的早晨注入了幾分活力。
雲焦吃完早餐，突然聽見門外一陣吵鬧的雜音，像是有人在爭吵什麼，緊接着沒了動靜。
沒過多久富有節奏的腳步聲便從外面的走廊上響起，愈發清晰的聲音明顯表明了來人很明確是朝他們這個方向來的。
雲焦頓時聯繫到了昨晚的那條短訊上，懷疑是對方的人找上門了。
他低垂着眼眸，昳麗的臉漸漸沒了血色，淡淡的水霧氤氳在眼底，濕潤的桃花眼迅速地環視了一圈客廳，試圖尋找可以防身的工具。
篤篤的敲門聲果不其然地在門外傳來，雲焦悄悄地走到門前，透過貓眼查看走廊上的情況。
門前站着一男一女，衣着非常幹練，不像是普通人。只是臉上的表情能看出來還是十分緊張，叩門時手臂緊繃，彷彿生怕動作太用力似的。
雲焦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的恐懼彷徨削減了許多。
“打擾了。我們是剛搬來的鄰居，請問有人在家嗎？”
女生的聲音細聽能發現微微的顫音，說話的瞬間還往後退了幾小步。
如果是來抓他的不可能是這種態度，更有可能是身份特殊的玩家。
雲焦手搭在門把上，等到門外的人重複第二遍時才緩慢地打開了門。
“你好，我們是……”
門外的兩人露出禮貌的微笑打招呼，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都定格在這一剎那。
小心翼翼從門內探出腦袋的少年警惕得像鑽出洞外的兔子觀察着外界的危險，濕漉漉的桃花眼好奇又緊張地張望過來，直擊心靈深處。
少年姣好艷麗的容顏是兩人都沒預料到的，一瞬間連編排好的說辭都忘記了，滿腦子充斥着少年妖精般勾人的美貌。
連玩家的直播間觀眾都短暫地沉默了片刻后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熱烈討論。
【我去，他也太好看了吧！不行，下次我也要選這個副本！】
【樓上的醒醒吧，再好看他也是NPC啊，沒聽說過越漂亮的蘑菇越有毒嗎？當心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奇怪。我以前看過這個副本，不記得306里住了人啊？這個NPC也很面生，難道是新來的？】
【不可能！就算是新來的，長成這樣不出兩分鐘所有人都知道了。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嗐，等副本到今日上限后問一下這個副本的人不就知道了？】
【我去翻了翻群成員，沒看見頭像是他的人。是玩家實錘了。】
系統限制了玩家直播間發言自由度，凡事涉及到副本相關內容的彈幕都會被屏蔽。所以偶爾能看見幾條全是星號的彈幕玩家們也不足為奇了。
在這個殘酷的遊戲裏，每個玩家唯一的樂趣就是觀看其他玩家的遊戲直播，看着菜鳥玩家在副本中垂死掙扎的狼狽模樣發出肆意的嘲笑。以此來慰藉生存之路同樣岌岌可危的自己。
所以突然滿屏的星號大概率是因為引起這一反常情況的少年並沒有表面上那樣人畜無害，相反可能危險至極。這樣才能帶給觀眾“樂趣”。
兩人餘光掃過漂浮在右上角的彈幕區，冷汗都快浸濕衣背。
“你們有什麼事嗎？”
軟糯溫柔的聲音清風般拂過，讓兩人從沉溺中驚醒，尷尬地對視一眼后才說明來意。
男人僵硬着身子，放柔了聲線，極力塑造自己沒有任何威脅的形象。
“我們是304的新住戶，剛搬來這裏。和鄰居們打個招呼，以後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說完男人伸出手，“我叫歐陽立。她是我的女朋友楊秋雪。我們還有幾個朋友住在303，不過他們在收拾行李不方便過來，下次再來打招呼。”
雲焦聞言確認了他們就是玩家，暗暗鬆了一口氣後站出門和男人握了一下手。
一開始雲焦以為玩家會詢問他關於失蹤案的事情，結果對方好像很怕他，問個人信息都磕巴了幾次。讓雲焦想給他們提供線索都不行。
就在雲焦糾結要不要主動提及失蹤案的時候，一直留意雲焦臉色的楊秋雪誤以為雲焦不想繼續談話，便背手扯了扯歐陽立的袖子。
“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我們去和305的住戶打聲招呼，就不打擾你了。”
兩人當即轉身離開，雲焦一驚，連忙低聲叫住了他們。
“別去……”
雲焦提醒的話沒出口，便看見305的房門打開了。
對上駱煬一似笑非笑的眼睛，雲焦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就移開了視線，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將自己的身子掩藏在門后。
“你們是？”
駱煬一的視線在雲焦無可挑剔的側臉停留了半秒，最後從他振翅蝴蝶般顫動的睫羽拐了個彎落在面前的一男一女身上，不着痕迹地在歐陽立的手上停留了一秒。
如果雲焦給玩家的感覺是皎潔溫和的月光，那駱煬一就是灼熱耀眼的日光。看似照拂人心，實則壓迫感極強，令人完全忽略了對方本身的俊朗的外表。
歐陽立視線和他交匯的瞬間便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悸，甚至雙腿想要不受大腦控制大步離開。
“我們，是新搬來的房客。住在304。”
楊秋雪沒有和駱煬一對視，心態更平緩一些，狀若無常地說明。
“是嗎？那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駱煬一輕描淡寫地掃視了兩人之後抬手看了一眼腕錶，唇邊的笑意依舊恰到好處，只是眉眼間帶了些許歉意。
“雖然想多聊一會兒但我該去上班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吧。”
他提着公文包揚了揚，語氣就像是鄰家大哥哥一樣，令人生不起一絲不悅。
駱煬一鎖好門後轉身離開，間或看了一眼躲在門后只能看見一片白色衣角的雲焦，眼中輕淺的笑意濃郁了幾分。
短短半秒鐘，歐陽立卻彷彿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一頭細密的冷汗。
楊秋雪剛想問他怎麼回事，就聽見身後傳來雜音。她回頭一看，發現雲焦小臉煞白地扶着門框，泫然
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
“你沒事吧？”
楊秋雪幾乎是立刻遵從了自己的本心上前檢查雲焦的情況，在脆弱的少年面前很容易被喚起的母愛毫無保留地套在了楊秋雪身上。
她伸手去扶雲焦，掌心間細膩柔軟的觸感與嬰兒無異，這樣一個瓷娃娃沒人忍心傷害他。
雲焦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內心卻無比厭惡自己易淚的體質，哪怕他如何壓抑都擋不住生理的衝動。
幸好駱煬一已經走了，否則只會加劇對方的懷疑。
但他也沒想到系統會在駱煬一出現的時候突然發佈一項任務。
【觸發固定劇情任務——跟蹤駱煬一。】
雲焦心神震蕩的同時詢問系統。
【原主的人設不應該是暗中調查間接獲取線索嗎？直接跟蹤會被發現吧？】
【在此之前原主已經跟蹤調查過幾次了，因此行動符合人設，請宿主儘快執行任務。】
系統冰冷的語氣完全扼殺了雲焦僥倖的心理，只能按照系統的指令身不由己地走向既定的結局。
“我，我要去買菜了。”
少年鬆開楊秋雪的手，帶着一點哭腔的軟糯聲音毫無說服力。
楊秋雪阻攔不住，只能看着少年紅着眼眶鎖門離開。
“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雲焦的狀態不太對……”
歐陽立目送着雲焦走到拐角處突然停頓了一下之後拐進短廊里后才長吁一口氣。
“你別被他那副樣子欺騙到了。我看他和駱煬一都非常可疑。尤其是那個駱煬一……”
兩人湊在一起分析，絲毫沒有注意電梯走廊上一聲輕呼。
雲焦拿上了手機跟上駱煬一的腳步，走到拐角的時候猛然想起一件事。
電梯的位置和他們的房間就隔了一條走廊，按理來說如果電梯抵達應該能聽見提示音的。
但他並沒有聽見駱煬一乘坐電梯離開的聲音。對方不可能會放着好好的電梯不坐去走樓梯。
駱煬一根本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