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萩原研二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被當成犯人抓進警局。
還是疑似襲擊未成年的罪名……
他維持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用盡畢生口才才讓警官們減少對自己的懷疑,但是在對方提出“為什麼晚上翻進別人家中”的疑問時,萩原研二滔滔不絕的話突然啞了火。
是啊,為什麼呢?
萩原研二笑容瞬間凝固。
很巧……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萩原研二結束了一天的課程,忙得暈頭轉向,本想着倒頭就睡,洗漱后卻莫名其妙的出了門,甚至噴了價格昂貴的香水。
他直奔目的地,帶着自己都不知道因何而起的雀躍和忐忑,翻進院子。
萩原研二站在樹下,抬頭望着二樓的窗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過來,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家,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不趁着沒人發現前離開。
萬里無雲,黑夜濃稠,春風吹動枝葉。
萩原研二手指本能地摸向脖頸處——他摸了個空。
奇怪。
黑髮青年眉頭瞥起,他總覺得脖子上應該有個東西。
可他常年留着半長的頭髮,也不愛戴項鏈,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覺得是近期學業壓力太大,教授催論文太緊導致出現的錯覺。
要不然約幾個人去喝酒解壓?
他拋起手中的石子,藉以打消不知從何而起的衝動——萩原研二甚至撿起一塊石頭,準備砸向二樓窗戶。
萩原研二:“……”
研二驚恐:學業壓力過大原來會讓人想犯罪嗎!
玄關處的撞擊聲讓他從漫無邊際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萩原研二罕見的做事情前沒有經過思考,他直接撞開了門,倉惶地奔向聲源處。
昏暗無光的玄關里,站着一個瘦弱的身影。
他愣在原地,望着看不清人臉的身影,不適時宜地生出種安心感。
好像光是模糊的身影就能彌補所有的遺憾。
……
然後萩原研二就被趕來的警察當場逮捕,喜提嫌疑人身份。
雖然他也用了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拚命撇清關係。
但總會因為無法解釋“夜半翻牆”陷入僵局,導致自己的嫌疑越來越深,萩原研二甚至能聽見對面幾個警察的竊竊私語。
“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去欺負未成年”
“人不可貌相的又一例子”
萩原研二:“……”
很好,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就是犯人了。
就在萩原研二思考“恐嚇未成年”和“擅闖民宅”的罪名哪個比較輕時,有人進來附在警察耳邊說了幾句,他被放走了。
萩原研二被年輕警察一路送走,幾次開口想說話都被警察打斷,他眉頭微皺,面上不顯,配合地閉上嘴。
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名少年的身影由遠及近,
萩原研二淡淡地掃了一眼,正好對上少年蔚藍的眼睛;白熾燈慘白的光照亮他的臉,線條柔和的臉上滿是睏倦。
“小秋河,他們都跟你解釋清楚了嗎?”年輕警察停下,他抬高帽檐,笑着問道。
秋河?
聽起來有點耳熟。
萩原研二還未從記憶深處翻出相關的回憶,名為秋河的少年就轉過身來,嗓音柔和地說道:“謝謝你。”
萩原:“?”
“我不知道你是警察請來幫我抓人的,不好意思啊。”
黑髮少年抿唇不自然地笑了笑,“對不起。”
幫忙抓人的……?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紫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劃過傻樂的警察,心裏明白了大半。
年輕的警察謊稱自己是他請過去,幫忙抓捕犯人的助手,因為某種原因沒能及時通知青井秋河,於是在一番巧合下演變成現在的局面。
勉強能說得通。
萩原研二作為利益既得者,自然不會當面拆穿警察的謊言。他記住年輕警官的相貌和警號,不否認也不承認,將這個話題輕飄飄地帶過去。
萩原研二的反應越是隨和,青井秋河的愧疚之情越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想起對方被警察按在牆上,自己還在一旁狐假虎威,警告人不要輕舉妄動的樣子,腳趾蜷縮就停不下來。
啊啊啊!尷尬死了!
青井秋河感到窒息。
好在很快就走出了警視廳,再也不用和他們見面。
青井秋河鬆了一口氣,他一路小跑趕回家,寒風吹拂臉頰,家門遠遠的望過去,猶如隱匿在角落的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青井秋河望着玄關處的電燈,後知後覺地記起——
門被撞破,他忘了申報叫人來修。
也就是說,在維修師傅上班前,他要一直守在門口,避免有小偷溜進來。
青井秋河痛苦面具:“……”
救命啊,現在能把警察叫過來幫忙守夜嗎?
*
天空是明亮的湛藍色,雲朵流動遮住耀目的陽光,地面積水映着不斷變幻的雲層。
或許因為今天是休息日,街道上行人眾多,連往日只能在新宿、澀谷看見的時尚弄潮兒們也多了數倍。
不知為何,青井秋河今天的回頭率高到過分。
幾乎到了100%的地步。
美而自知的少年在短暫的得意之後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好像每個回頭看他的人,都是時尚達人們?
浮誇又統一的造型、奇特且不符季節的服裝,再配以或白如燈泡、或黑過資本家(?)的皮膚……
同時擁有這三個特色的路人們,一步三回頭地望着他。
他們表情複雜,情感濃郁,面部肌肉誇張地挪動,毫不掩飾自己對青井秋河的注視;似乎下一秒就要來表演認親大會,或是什麼狗血戲碼。
青井秋河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拉高圍巾遮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遠離起那時尚弄潮兒們。
社交□□變真社恐。
青井秋河面無表情地側身,避開一個又一個時尚達人炙熱的目光。
青井秋河,身為土生土長的米花町人士,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案件;5歲敢率領幼兒園同學與烏鴉搏鬥;9歲能逛鬼屋,並賦予‘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王者睥睨天下的眼神;到現在18歲,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然後敗在了陌生人火辣辣的視線下。
可恨!不能就這麼輸了!
青井秋河莫名被激起勝負欲,他快速拉下圍巾露出自己姣好的面龐,擺出自以為最有氣場的表情,冷冷掃視着時尚路人們。
和想像中他們用眼神進行星球大戰(?)不同,弄潮兒路人們七彩斑斕的眼睛裏迸發出奇怪的神情,蘊含的複雜情感讓青井秋河身上激起些許顆粒。
他咬住后槽牙,心想這真是一群難以戰勝、又奇奇怪怪的對手。
青井秋河再接再厲,他繼續用起‘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の霸總專用眼神斜睨眾人。
這時,青井秋河驚恐地發現:時尚路人們五彩繽紛的眼睛裏滿含淚水。
甚至有幾人已經開始無聲嗚咽,淚水從他們閃閃發光的眼中掉落,打濕衣衫。
青井秋河:“………………”
雖然很想
認為是自己眼神的殺傷力,但怎麼看都像是劣質美瞳導致的。
他摸不着頭腦,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過小孩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青井秋河一步三摳地的趕到聯誼地點,店內蒸騰的暖氣撲面而來,喧鬧聲也隨之落入耳中。
他“哇”了聲,解開圍巾和大家打了個招呼便在同桌身旁坐下。
青井秋河剛轉來學校,認識的人還不太多,他聽着同桌給自己一一介紹起圍在一起的同學:年紀第一、校霸、校董事的孫子、學生會會長、話劇社社長……
“雖然號稱聯誼,但其實就是用來收買人心、讓大家明年繼續給他投票的拉攏腐敗餐。”
同桌在青井秋河耳邊悄悄地說。
“……”
青井秋河咬破章魚丸,略燙的汁水在口中炸開,他呼出一口氣,含糊不清地問道:“那你有被拉攏到嗎?”
同桌兩眼轉溜:“勉強吧,主要看敵人的糖衣炮彈能持續多久。”他搭在青井秋河肩上,“而且我覺得,如果你提前半年轉學第一名就是你的了。”
“要那玩意幹嘛。”
青井秋河拿起一片綠葉塞進他嘴裏,“不過我看學生會會長和話劇社社長不太順眼,有種……有種……”
他斟酌了一下,然後異常堅定地說道:“感覺被他們壓榨了上萬次!有種把他們掛路燈的衝動!”
青井秋河眼中閃過一抹光,他此時的神情宛如被資本家剋扣工資、被資本家毒打的千萬打工人,憤怒的樣子看得同桌一愣一愣的。
同桌:“我勸你冷靜。你動一人等於動了另外兩人,他們三人堪稱米花學院の鐵三角,誰都不能……咦?”
他的話還未說完,學生會會長和話劇社社長同時走了過來,兩位黑心資本家直勾勾地盯着青井秋河,異口同聲地發出邀請:“同學,我見你骨骼驚奇,要不要加入我們社?”
總選第一:“??”我還沒畢業呢??
同桌:“……”大型招聘現場?
青井秋河淡定喝茶,茶杯見底才慢悠悠地對着兩人笑了笑;少年白皙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他輕眨着眼睛,聲音溫和清潤。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