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五條悟走時順手將飯糰手辦揣上的理由十分正當——手機缺個掛件。
雖然能原地大小變,但說白了這些手辦的本質只是一團米飯和餡料罷了，雖然因為他的願望不會腐爛變質，但沒有真正的生命。
會動是固定的程序動作，變大后也需要人為操控,就跟玩遊戲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操縱的寶可夢從遊戲機里跑出來罷了。
飯糰寶可夢們與其說是【生物】不如說是機械人,五條悟輸入了足量的咒力后,相當於電力的咒力就能讓它們動起來,當然也是可以使用技能的。用完了儲存的咒力,就和手機沒電了一樣,需要補充咒力。
五條悟可不是什麼老古董，遊戲、動漫、小說、漫畫、電影……雖然是個現充,但他可會玩了！
手機殼、手機掛件這種東西他怎麼可能沒有！
200個的飯糰手辦,老實說他的第一選擇是無論配色還是造型都很炫酷的裂空座。
但騎過一次裂空座五條稚很喜歡它,一個裂空座而已,五條悟將它的身份定為【司機】,以後就專門負責五條稚的出行了！
至於他，有瞬移的五條悟有沒有司機都無所謂，但帥是一輩子的事情！以邪惡西方龍為原型的騎拉帝納速度也不慢，於是就決定是它了！
也是誤打誤撞，騎拉帝納能穿越時間和空間，正好和五條悟-獄門疆-騎拉帝納形成了循環鏈。
只能說，羂索的運氣太差了。
如果五條悟挑的是阿爾宙斯,都能再拖住他一段時間。
但偏偏是騎拉帝納,連一秒鐘也沒能困住。
甚至不需要掙扎,就像呼吸那樣簡單且輕易地出來了。
出獄門疆很輕易,回家自然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五條悟只讓騎拉帝納帶他回客廳。
將騎拉帝納變回掛墜形態后，聽力很好的五條悟聽到了房間裏傳來的哭聲。
“嗚……”細弱的哭聲比幼貓的叫聲更微弱。
不要小看貓崽，尤其是被丟棄的流浪貓幼崽，為了吸引路人的注意力得到求助，它們喊得聲音可大聲了。
但五條稚的哭聲卻小得可憐。
或許是被丟下過一次，五條稚有些敏.感且膽小，咬着嘴唇小小聲地哭着，眼淚汩汩地往外冒，動靜卻輕得好像只是蝸牛在弄出動靜。
事實上，五條稚也像一隻蝸牛。
小小的身子團在被窩裏，被窩是他厚重的蝸牛殼，軟綿綿的五條稚也則和濕噠噠的小蝸牛一樣。
五條悟聽得心都要碎了。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抱住他，哄着他，陪着他，親親他。
但身體就像被壓上了上億噸的重量，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十一年。
他把這個孩子弄丟了十一年。
並且將他遺忘了十一年。
膽小又愛撒嬌的孩子，一個人在那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度過了十一年。
無論臉皮有多厚，也無法若無其事地出現然後說：我好想你。
五條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見他。
“……你在哪裏？我、我好害怕……”五條稚哭得抽抽搭搭，說話都不順溜，但含含糊糊說話聲卻在喊道那個名字時，格外的依戀，“悟……”
下一秒，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將他緊緊裹住。
對方沒有說話，但那股熟悉又溫暖的氣息已經讓五條稚在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是五條悟。
五條稚的哭聲一卡，接着就是狂風暴雨般的哭嚎：“嗚嗚嗚……我、我找不到你！悟你去哪裏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我好害怕，悟，好可怕，好黑……”
五條悟
死死地盯着這個孩子，小小的一隻，在他的懷裏縮成一團，輕而易舉地就被抱了起來。
幼小且單薄的身體輕得像紙片，好像稍微用力一點就會被弄壞。
每一個夢境裏，都會以他的哭聲作為醒來后的孤寂，明明想不起來，卻充滿了寒冷和孤獨。
五條悟的心臟被揪得生疼，他幾乎不敢想像這個孩子是怎麼一個人度過這十一年的。
“稚醬。”五條悟聽見稚醬的胸膛里傳來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或許是因為害怕，心跳有些快。
但就是那樣的心跳聲，讓五條悟的眼眶一酸。
“別怕，尼、爸爸在這裏。”【哥哥】無法保護稚醬，身為孩子的五條悟太過弱小，即便未來潛力無限，但無法保護稚醬，一切就都是空話。
世界意識很奸詐，祂明明知道五條悟記起一切後會痛苦憤怒，但祂不在乎！
五條悟不敢。
他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的五條悟。
他有師長、朋友、學生……還有五條稚。
就算是為了五條稚，他也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現在的生活！
也就沒有那個敢於和世界同歸於盡的用起來。
“我去上廁所了，抱歉哦~”五條悟撒着謊，仗着五條稚看不見，將他死死地盯着一刻也不放開。
五條稚哭了好一會，哭得身體湧上疲憊的困意，這才抽抽搭搭地將眼淚抹到五條悟的衣服上。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麼大了還哭成這樣很丟臉，五條稚將臉埋在五條悟的懷裏好久也不好意思將臉抬起來。
五條悟也沒有非要將他扒拉出來的意思，他只是抱着地方小小軟軟的身體，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是想要將這缺失的十一年一口氣補回來。
“唔……”五條稚只安靜了一會，氣息平穩下來后，就像小動物似的在他的懷裏嗅嗅蹭蹭，鼻尖和臉蛋蹭到他的脖頸，軟軟痒痒的。
“悟……”五條稚的兩隻手扒拉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想探過腦袋去看他的臉，只是厚重的窗帘拉着，沒有月光、路燈和小夜燈的房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也沒有夜視能力，扒拉了半天也是白費功夫。
“嗯。”
“悟……”
“我在的。”
無聊又沒營養的對話重複了數十遍，終於覺得累了的五條稚不好意思地縮回了他的懷裏。
“我只是隨便喊喊，嘿嘿~”
五條稚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他的聲音里透着一股開心，好哄得五條悟又是一陣眼眶酸澀。
再任性一點，再無理取鬧一點，朝我生氣、發泄、摔打都可以的。
五條稚越乖，五條悟的心臟就越難受。
六歲的五條悟想不通，這麼乖這麼可愛的稚醬為什麼只有走向死亡這一個結局呢？
二十七歲的五條悟理智上是能冷靜理智地去分析關鍵——才怪！
一個人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原罪的。
【無上限】和【無下限】、和【十種影法術】、和其他任何術式一樣，只是一種術式罷了。
僅僅就因為【無下限】等實現願望，所以就將他視為滿足自己欲.望的工具。
“稚醬沒有錯。”五條悟撥開他被汗水和淚水弄濕的碎發，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溫柔又充滿安撫意味的晚安吻，“錯的是這個世界。這個會把孩子逼上絕路的世界，沒有存在的必要。”
五條悟是堅定的，認定了的事情，他就不會再動搖，大步流星地、筆直地往前走去。
但只要是人類，都會有極限。
五條悟也是有極限的。
他也會因為【人類】感動疲憊，也會有過“把自己灌醉了說不定就能獲得一
時解脫”的逃避心理。
沒有休息時間、不能放縱自己、必須強大、必須支撐起咒術界……
雖然是他自己的選擇，但他從未覺得自己被束縛。
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僅此而已——這種想法，在看到五條稚被逼迫着走向必死道路的那一瞬間，崩潰了。
五條悟無法接受。
就算不是【弟弟】，即便只是一個陌生、毫無關係的孩子，他也無法接受。
一想到自己和那群渣滓生活在同一片空氣里，他就想轟一發【茈】給世界做個大掃除。
這些垃圾，我真的有必要去保護他們嗎？我真的有必要為了【讓他們好好生活下去】而浪費自己的時間嗎？
出過很多任務，處理過很多事件的五條悟早就不是什麼一無所知的溫室花朵，他從神壇上走了下來，看到了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
貧窮、苦難、疾病、生存……為了活下去而拼盡全力的人掙扎在名為【生活】的旋渦里，但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群人，是踩着滿山的屍骨坐在高處糜爛腐化。
就像他們逼着五條稚去死時，心裏想的卻是——為了我的未來，你應該感到榮幸。
五條悟破大防。
“稚醬，做個好夢，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五條悟前言不搭后語的話讓五條稚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很長，濕漉漉的黏在一起，像瀕死的蝴蝶翅膀。
美麗又脆弱。
五條悟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
五條稚有些害羞地把腦袋埋進五條悟的懷裏，過了兩秒又忍不住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水光瀲灧的異色瞳比珍貴的寶石更璀璨。
五條悟忍不住笑了一下，十分自然地低下頭，嗓音有些沙啞，但溫柔得像是能淌出蜜：“稚醬可以親親我嗎？”
五條稚有些害羞，臉蛋都是紅撲撲的，但身體卻十分誠實，捧着五條悟的臉親了重重的一口：“啵！”
也幸虧五條稚沒有夜視能力，要不然五條悟狼狽的樣子就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