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500雷加更】中原幹部有話要說(38)
十七是個很敏感的數字,至少對李澤而言是這樣。
李澤之前就覺得這棵老樹說的話有點違和,現在聽他這麼一說,覺得這老樹可能還對這個所謂的荒吐神有怨。
在有預感、有線索的情況下,李澤的腦子轉得很快。他現在就是十七歲,再過兩個月就是十八歲了。如果像老樹說的那樣,那麼這個荒吐神離開這裏的時間,剛好就卡在他媽媽懷着他的時候。
這麼看,他倒真有可能是那個所謂的荒吐神。只是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想到一些借腹生子的非人類行為。鬼會借活人懷鬼胎,神自然也可以借活人懷神胎,而且母體力量越強大,對胎兒就越好。
大多數神明一般不會借活人讓他們懷神胎,既是不屑,也是因為有悖天道。但是到了現代很多神明信仰缺失,像他家那邊靠自己修鍊上去的仙家還沒什麼,但是靠着信仰和供奉成為神明的,那就很難說了。
典型的,四大門被人請回家供着做家仙,那戶人家得好吃好喝供着,不請回家祂們自己在外面也能活得有滋有味;像玉皇大帝觀音菩薩那種,有沒有信仰和供奉對他們來說也就那樣,他們又不是靠這個成神的,頂多信仰的人多了他們更有面子。但是城隍一類就不一樣了。
城隍是人間皇帝所封,封的都是生前有大業績或者做了大善事的人,他們的力量就來自於此。沒有信仰,他們頂多就有個官身,對普通鬼怪有那麼點官威壓制,遇到厲害點的還不是只能滑跪。
日本這邊的情況就更嚴重了,這邊大多數神明都是依靠信仰誕生的,失去了信仰就等於失去了本源,一旦沒有了信仰,那基本上是要嗝屁了。但是一粒米上都能有八百萬神明的神明能有多少信仰?大部分甚至是剛誕生就沒了。
這位荒吐神,看神社那凄涼和荒廢程度就能看出來,肯定是很久沒有人來拜過了,他們現在見到的唯二的信徒,還都不是人類。甚至那隻雀靈還是荒吐神離開之後才生出靈智的,恐怕都不能算是荒吐神的信徒。
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麼這個荒吐神大概就是那種失去信仰就會嗝屁的神明。而十七年前的荒吐神就是虛弱到快要沒了的神明。
不然沒法兒解釋祂為什麼會放下神明的自尊心借腹轉生啊!
現在他不覺得這個所謂的荒吐神是中也身上的氣息誤導的了,他覺得自己極有可能就是荒吐神借腹轉生的那個神胎里孕育出來的神明轉世。
這種聯想,讓他無端覺得十分抗拒。
懷非人之胎對母體的傷害非常大,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出生很可能讓母親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他就覺得很難受。……而且,他可能,不是他的爸爸媽媽期待中的孩子。
更甚者,他可能只是個竊取了本應出生的那個孩子位置,甚至是性命的卑劣者!
中原中也感覺在老樹說出那句話后,李澤的情緒就有點不太對,他有些擔心地問道:【阿澤,你沒事吧?你也別想太多了,就算他們的神明拋棄了他們,但你又不是他們那個神明。】
李澤有些哭笑不得,他想的可不是這件事啊,而且……也不見得他就不是他們那個神明。
心底那一絲苦澀,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消去了很多。
雖然他覺得自己推測的八成就是真相,但這些說到底都還只是他的猜測,沒法驗證的,李澤只能暫且先記下,然後再去套老樹的話。
【中也,你問問他,就說,“既然你說我拋棄了你們,那我為什麼會拋棄你們?”】
中原中也原話轉述,而後,就聽到老樹慢吞吞地說道:“現在信仰衰落,很多神明都不得不進入沉眠甚至是消亡……您當年,本來也已經臨近消亡了,為了不消亡,才……用了特殊的辦法離開這裏。”
李澤心裏一沉。這個答案,基本和他猜測的一致了。
直面老樹的中原中也注意到樹榦上那張臉,在說到最後一句時不太自然的表情,直覺他還有隱瞞,眉一橫,逼問道:“什麼特殊的辦法?”
老樹遲疑了好一陣,在中原中也逐漸變得有威脅傾向的時候才小聲回答:“就……借胎。”
從沒了解過這種東西的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得皺起了眉:“……借胎?”
老樹“嗯”了一聲,正當中原中也要繼續盤問的時候,忽然被李澤阻止道:【別問了。】
中原中也聽他聲音不對勁,把剛剛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轉而問道:【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李澤本來想問問像他們這樣的信徒還有沒有別人,但臨到頭又覺得問這些沒什麼意思。他總歸還是李小狼和木之本櫻的孩子,就算……就算可能不是他們期待中的那一個,在他們選擇放棄自己前,他不會主動離開。
只要他們一天沒有放棄自己,他就一天是李家的人,而不是什麼借胎轉生的神明。
他不禁想到,父親特地把他送到這裏,是否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些什麼呢?世間沒有這麼巧的事,父親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會讓他獨自登上這座有着和他夢境中一模一樣的神社的山呢?
而且他和中也的靈魂互換,又真的只是單純的意外嗎?偏巧他們兩個人都和同一個神明有關?
李澤忽然想起小時候他的媽媽跟他說過的話——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麼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
他和中也的交換,也是必然嗎?
【……阿澤?】
李澤回過神來,懨懨地說道:【沒有,我沒有什麼想問的了,回去吧。】
都這麼明顯了還當他看不出來這傢伙在隱瞞他什麼嗎?中原中也不着痕迹地嘆了口氣,這一次他強硬地說道:“我不是你們的神明,你們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等下去了。”
老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等等……”
中原中也在他開口前截斷了他還未出口的話:“在我看來,如果沒有相同的記憶,那就不算是同一個人。更何況,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就是個人類,跟神明可沒有什麼關係。”
“屬於荒吐神的神槍我不會拿走,以後……我大概也很少會來這裏了。”
中原中也毫無留戀地轉身就走,後方的老樹忍不住大聲挽留:“請等等!荒吐神大人——”
大概是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兩根枝條朝中原中也迅速伸了過來想做最後的挽留,卻被中原中也一把抓住了枝頭,一把折斷。
他冷冷地回頭看過去,“你想做什麼?”
面對主祭神戒備地神色,老樹訥訥地收回了斷裂的樹枝,顫顫巍巍道:“大人……不要,不要拋棄我們……我們荒吐族為了守候這裏,最後還留在這裏的族人,都化為了木靈寄宿在這神社周圍的樹中……您若是不承認,那我們守候在此的意義……”
中原中也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個頭兩個大。李澤那邊還沒弄清楚是因為什麼情緒低落,這邊又來一個最後的族人守候的意義,他不禁頭疼道:“要我一直留在這裏是不可能的,就算我真的是這裏的神明,你也不能強迫神明一直留在這裏吧?你不如提點別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做到。”
老樹沉默了一陣,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提議,最後慢騰騰地說道:“我們並不想成為神明大人的絆腳石,如果您執意要離開,我們希望得到您的垂憐,至少時不時回來補充一下這裏的神力,好讓餘下的族人們能夠醒過來。”
將人的靈魂注入自然之物,化為木靈,本就是不合世間規則的做法,能成功已經不容易,沒有守護在這裏的神明的力量滋養,它們
早就被樹同化了,哪有維持還作為人類時的思維和說話能力?
也就是日本這邊根本沒有針對非人之物的管理條例,再加上這本就是很久以前交通都不發達的時候發生的事,換到海對面的那個國家,還沒發生的全部打成斜教抓起來,發生了就建立傳統文化保護區,專門由國家來管,哪還有他們作妖的空間。
將所謂的神力和異能力做了個等式后,中原中也爽快點頭:“那就這樣吧。”
神槍被再次插回了祭台上,老樹終究還是沒能留下他們的主祭神。
中原中也從後山轉回山前,印象中荒廢的神社依舊是空空蕩蕩,但外觀上卻像是徹徹底底翻新了一遍,厚厚的灰塵也被清掃乾淨,自神社內吹來的風甚至帶着一縷清氣。
神明的力量,原來還有這種效果嗎?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往山下走去。
紅褐色的鳥居像是完完整整地刷上了朱紅的新漆,與其他香火鼎盛的神社相比,也不差什麼。
穿過紅色的鳥居,萬籟俱寂。中原中也若有所感地回頭看去,顏色鮮艷的鳥居和神社已然消失不見,它們依舊如最初的夢境裏那般,是褪色的、荒廢的神社。
這大概也算是「神隱」吧。
中原中也回過頭,再不回頭地向山下走去。
……
山腳下,李小狼見到從山林中出來的中原中也,總算是鬆了口氣。
“都解決了?”
中原中也點頭,“嗯。”
“處理好了就回去吧。”
中原中也跟着李小狼去鎮上打車,順便戳了一下下山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李澤,【你不是有話想要問你爸嗎?】
李澤敷衍地“啊”了一聲,然後就沒再做聲了。
中原中也回想着之前那棵老樹說過的話,不由開始思索起來,那個當時被李澤阻止繼續問下去的“借胎”是什麼意思。
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再加上他說的為了不消亡從山上離開……結合之前得到的各條信息,中原中也終於後知後覺地得出了與原本的結論完全不同的結論——
他們說的荒吐神,可能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說李澤。
就像他因為過於在意自己荒霸吐的身份,而遲遲沒能反應過來老樹說的不是自己一樣,李澤的表現顯然也是十分在意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身份。
而且這個“借胎”的“借”,很明顯有種有借無還的意思。
他大概有點猜到李澤真正在意的點是什麼了。
中原中也輕聲問道:【你是在逃避嗎?】
李澤還是沒有說話。
他嘆了口氣,沒再試圖勸說或者安慰。如果他不願意麵對的話,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其實都沒什麼用。
說實話,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李澤這麼萎靡的樣子。一直以來他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在全然陌生又危險的異世界,他能混得如魚得水,在自己面對一些亂七八糟無法解決的問題時,他也能穩如泰山地給出建議和指導。
然而現在這樣連面對自己父親都不敢的樣子,讓他心底也跟着泛起一絲酸澀。
不過在面對自己非人身份的經驗上,中原中也總算也找出可以指教對方的地方了,這讓他心情稍微愉快了一點,準備開始助攻。
暴露就暴露吧,反正奶奶都已經知道了,暴露應該也沒事。
在剛剛搭乘的的士後座,中原中也微微側過臉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李小狼,狀若不經意地問道:“老爸,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什麼了?”
李澤握筆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沒有吭聲。
李小狼撇了他一眼,小聲道:“大概知道一點。”
中原中也頓時來
了精神,“那你知道多少?”
李小狼看了一眼車內後視鏡,絲滑地切換了中文調笑道:“知道你是個小神明算不算?”
中原中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原以為李小狼只是大概知道阿澤和這個神明有點關係,結果發現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李澤也是愕然一抬起臉,手中的筆頓時在紙上畫了一道杠。
他爸居然是真的都知道……
中原中也接着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媽媽知道嗎?”
李小狼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精神一振,他突然就完全想清楚李澤到底在糾結什麼了。雖然他覺得話都已經說到這了,李澤的父母是什麼意思也很明顯了,但是想到直到現在還一直躲着不出聲的李澤,中原中也無奈地幫他問了出來:“那你們是怎麼想的?不會覺得……是我搶了你們的孩子嗎?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們就會有一個完全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吧?”
聽到這個問題,李澤的心尖狠狠一顫,一股難言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臟。
而在中原中也問完這句話盯着李小狼看的時候,李小狼一個拳頭錘在了他的腦袋頂上。他翻了個白眼,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着自家兒子:“我們要是真有這個想法,你還能活到出生?”
中原中也一邊乾笑着頂了這看傻子的目光,一邊轉頭去戳李澤:【聽到了沒?】
本來還因為老爸的話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澤:“……”
他扭扭捏捏的不想做聲。
行了行了知道了,別再戳我了。
他將雙臂枕在桌上,臉已經埋到了袖子上。真是的,臭老爸,突然說這麼煽情的話。
代替他挨了一拳還被當傻子看的中原中也:“……”
行吧,我就是個維護家庭關係的工具人罷遼。
……
李澤一家去年和前年都是在李家過的年,今年剛好因為李澤的事已經來了木之本家,乾脆就準備在木之本家過年。
兩個國家過年的時間不一樣,在國內到除夕這一天的時候,日本早就放完了寒假正常上學上班了。今年日本過年的時候木之本櫻因為懷孕沒能回來看看,木之本藤隆是和木之本桃矢還有月城雪兔一起過的。
聽說他們過來了,除夕那天晚上,木之本桃矢和月城雪兔也一起過來了。
坐在沙發上不需要費什麼體力,木之本櫻乾脆就把李潤抱在懷裏,木之本藤隆坐在她旁邊開心地逗着孩子。
木之本桃矢瞅着不停地伸着小爪爪跟自己爸爸玩的小崽子,挑着眉嘲笑坐在沙發另一頭的中原中也:“你這個弟弟可比你乖多了,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扯你老爸的頭髮。”
同樣被扯過頭髮的中原中也默默地扭頭注視着他:“……”
這關我什麼事?而且你以為這小崽子就不扯頭髮嗎?
聽着另一邊喜氣洋洋的過年氛圍里又傳來老舅揭老底的聲音,李澤一腳踢歪了任務目標的臉。
本來大過年的還要晚上出來出任務已經夠不爽的了,臭老舅還來挑火。
說真的,平時也就算了,這都大過年的了,這些混蛋黑手黨就不能選點陽間的時間搞事嗎!?
聽着另一頭傳來的慘叫,中原中也縮了縮脖子。
這個時候,木之本櫻已經拉着月城雪兔讓他抱抱孩子了。月城雪兔一向比她親哥更得她喜歡,以前李澤小時候也被他抱過,現在抱起小孩來也並不是特別陌生。
李潤咬着奶嘴,攥住他的前襟就開始蹭。
月城雪兔騰出一隻手去逗他,逗娃娃逗得自己先笑了起來,然後抱給木之本桃矢:“桃矢,快來抱抱他。”
他知道,以這
兩兄妹的相處模式,木之本櫻是肯定不會主動把孩子給她哥讓他抱的,儘管她也不會不樂意哥哥抱她孩子。不如說,要是她哥哥真的不願意抱孩子,她才會真的難過。
木之本桃矢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誰要抱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崽子?”
嘴上這麼說,但他的手還是很誠實地接過了小李潤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抱他。
剛剛收隊的李澤聽到他這話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囔:“祝你被小崽子尿到。”
中原中也:“……”
這對舅甥可能是有仇。
然後他就聽到曾經對他使用血脈威壓收走了他一把槍的舅舅突然嘶了一聲,扭頭一看,就看到木之本桃矢把嬰兒舉了起來,嬰兒的褲子下面還在滴水。
嗯,大概是尿。
中原中也的神色突然變得微妙起來,這個詛咒應得也太及時了。
李小狼看到的時候也幸災樂禍了一下,然後立刻繃住了臉,推了下中原中也:“去給你弟弟拿紙尿褲。”
中原中也去把李潤的紙尿褲翻出來拿到客廳的時候,李小狼正在拿衛生紙給孩子擦拭,木之本桃矢又在那邊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你小子的兩個小崽子還真是跟你一個德性,都看我不順眼。李澤尿我他弟也尿我。”
李小狼低垂着臉,嘴角帶着隱晦的笑。
這句話說得很直白,哪怕沒看到現場的李澤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他騎在機車上笑得相當開心。
這個弟弟,現在感覺有點可愛了!
然後他就聽見他舅不懷好意地問他爸:“你們過年我們也不放假,要不要回去和你們家裏人過?”
中原中也看到李小狼動作僵了一下,又聽見那邊的李澤笑得更歡了,他不由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嗎?】
李澤收斂了笑聲,矜持而委婉地回答:【我家親戚比較多,過年的時候幾個在外打拚的姑姑都會回來,她們……嗯……比較熱情。】
他還是有點怵他家姑姑們的,他爸現在最多被捏臉,但是他在場的話,不僅會被捏臉,還會被捏胳膊摸腹肌,每次她們回家裏一次他都感覺自己的臉都被她們捏腫了。
中原中也有點不能想像他說的熱情是怎麼個熱情法,畢竟在他那邊和他親近的只有紅葉大姐,但紅葉大姐本身也屬於比較自持的人,最親近的舉動也就是摸摸他的頭了。
“我們打算大年初四回去。”木之本櫻道,“也就是三天後吧。”
李小狼默不作聲地點着頭。
年假休到初七,也就是說,他們回去的時候李澤的姑姑們還沒有離開。
李澤在那頭對他老爸要遭殃的情況幸災樂禍,但隨即又開始同情起頂着他的殼子的中原中也來。
今年過年他代替中原中也留在這邊,那代替了他留在那邊的中原中也不就要遭到他姑姑們的摧殘了?
中原中也沒懂他樂的點在哪,但李澤只是略含同情地指教道:【總之,你躲着點我的姑姑們就行了。】
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晚上守完歲,中原中也收到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來自長輩的紅包,雖然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的長輩,雖然紅葉大姐也給過他紅包,但那種感覺終歸是不一樣的。
收完紅包,才終於可以睡覺了。中原中也換了身睡衣,剛準備睡覺,就聽見房間的窗子被敲響的聲音。
大半夜被敲窗戶,中原中也立刻警惕起來。他還記得李澤說過日本這邊妖魔鬼怪多,下意識就把伸進口袋捏住了一早就放進來的符紙。
捏住了符紙,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都已經恢復了異能力了,倒是也沒必要一直用符,畢竟他現在才剛剛開始在夢裏學畫符,現有的這些符可是用一張少一張的。
在他一步步靠近窗戶的時候,窗外又響起了敲窗聲。他站在窗戶的側邊推開了窗,卻發現窗外空無一人,這異常的情況立刻讓他更加警惕起來。
就在他準備到窗戶邊上檢查情況時,一道混雜着笑意的低沉聲音帶着濕潤的氣息在他耳邊響起:“小哥哥,好久不見。”
中原中也聳然一驚,立刻拉開了距離。能這樣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來到他背後,足以說明對方有多危險。
聲音的主人是個穿着男士和服披着羽織身上還挎着刀的青年,上白下黑的長發異常地在後腦勺向後翹了起來,一種怪異的非人感撲面而來。
他不怎麼端莊地在屋裏的書桌邊坐下,雙手撐着桌子的邊緣,上身微微前傾,看着他露出調侃的微笑,“是我呀,怎麼才半年就不認識我了?我這半年的變化難道很大嗎?”
中原中也:“……”
這一聽就又是阿澤的朋友。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個友好的微笑:“當然記得,只不過你剛才進來的方式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警惕了起來。”
這三個多月以來,他最大的進步大概是演技變好了。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晚上才下班、不需要守歲的李澤已經早早地就睡了,中原中也原本不想打擾李澤睡覺的,但是這次來的朋友一看就不簡單,出於謹慎,中原中也還是把李澤叫醒了。
李澤雖然昨天工作到晚上才下班,但昨天也是他策劃的那本雜誌的出刊日,他還特意讓山崎去觀察了一下看過雜誌的員工們的反應,晚上睡覺前看到報告的時候可樂死他了,精神一興奮,睡得也就晚,中原中也叫醒他的時候,他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怎麼了?什麼事啊?】
【你先聽聽,這是你哪個朋友。】
“前兩天聽說這邊有神明出沒,就過來湊湊熱鬧,看看神明是什麼樣的。”說到這裏他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沒想到是小哥哥你啊。”
中原中也頓時語塞,他是真沒想到李澤這個朋友是被自己吸引過來的。
【是陸生啊。】
這個稱呼太獨特了,李澤身邊的朋友會這麼叫的也就一個,所以他立刻就認出來了。但是正因為認出來了,但是正因為認出來了,他才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他是我的一個妖怪朋友,奴良陸生。不過應該算是半妖,白天的他是另一個樣子,有機會的話你們會認識的。你跟他交流小心一點,他跟徐廣楣可不一樣,他很敏銳的,你小心別被他發現了。】
中原中也:“……”
看出來他是個難搞的了。
中原中也僵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沒話找話地說了句:“現在你看到了。”
這個語氣,就莫名像李澤的同學跟他扯淡的時候用的梗。李澤沒忍住,笑了一聲。
“小哥哥今天好冷淡啊……”他突然靠近過來,微微眯起的眼中流出一縷妖異,“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神明大人?”
中原中也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覺得自己的語言系統再次卡頓了。
【阿澤,你這個朋友,說話怎麼……】原諒他文化程度不夠,他一時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
【哦,你習慣一下就好了,晚上的他說話是這樣的,白天就好了。】李澤倒是很淡定,【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小朋友呢,這點你不用想太多。】
說到這裏李澤忍不住也沉默起來。雖說夜陸生是個看起來像大人的十三歲小朋友,但中也也是個看起來讀初中的十歲小朋友啊。
……雖然中也本身可能不會承認。
中原中也聽完只覺得震撼,他看了一下奴良陸生的臉,又看了看他的頭頂,猶豫了一下
道:【那你這個朋友,長得未免也有點太急了吧。】
這個身高,別說比他了,這看着比阿澤還高了吧?是髮型嗎?一定是髮型吧!這種奇怪的髮型會顯得人高一些嗎?
中原中也不禁開始思考起來,他要不要也留個長發做個這樣的造型。
李澤欲言又止,你要是看到白天的他,就不會這麼覺得了。白天的他可是比你還矮至少十個公分的。
奴良陸生見他走神不答話,問道:“你在想什麼?”
中原中也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我在想,你是怎麼做到在這個年紀長到這種身高的。”
奴良陸生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現在不是很高嗎?”
中原中也:“……”
這話沒法回答。
那是阿澤,不是我。
笑完了,奴良陸生收起了那副嬉笑的面孔,有些嚴肅道:“既然你現在是神明了,那有些東西你就不能不知道了。你這個身份,就算不想跟另一個世界沾上關係,也會被動地被沾上關係,所以多了解一點總不是壞事。”
中原中也聽着感覺出了一絲不對味,這話怎麼聽着好像是在說阿澤以前沒接觸過這些東西,所以什麼都不知道呢?
這個意思李澤也聽出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中原中也解釋道:【就,你也知道,道士這個職業嘛,不是殺鬼捉妖就是在殺鬼捉妖的路上,我跟他認識的時候他還是個六歲大的寶寶,又可憐巴巴地跟着老爸在外流浪,到處蹭吃蹭喝艱難生存,我擔心他害怕,就一直沒告訴他。】
中原中也:“……”
這時候他聽到奴良陸生說:“這樣,如果你在外面遇見了不長眼的妖怪,就報上我的名字,他們不敢動你的。”
中原中也聽着這話只覺得更加不對味了,他不由問道:“為什麼?”
只見奴良陸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那什麼,其實我家是關東最強的妖怪組織奴良組,我最近,咳,不久前剛接手第三代總大將的位置。”
李澤:???
中原中也:……
這就是你說的,可憐巴巴在外流浪,蹭吃蹭喝生存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