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往事如昨 4 康大功穩坐大圈椅 大毛子猴急…
二毛子的父親大毛子,1940年生人。
當時還沒有計劃生育政策,那年他已經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了,最大的是個女兒,1957年人,最小的剛剛出生不久,便是二毛子。
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孩子的名字是不能和父親的名字重複一個字的,若是重複了就是對大人的大不敬。
想必大毛子連着生了四個女兒,一家人巴男孩兒巴的眼干,二毛子呱呱墜地,大毛子的母親一看,興奮的眼淚“嘩嘩”往下流,隨口就說到:“這孩子跟俺大毛子一模一樣,就叫‘二毛子’吧······”。
大毛子的孩子叫二毛子,就這樣喊開了。
其實,之所以這樣衝破多少年來風俗習慣的禁錮,喊大毛子的孩子叫二毛子,是他全家人的一種自豪,一種陶醉,一種愛戴,一種嬌慣的意思。
大毛子自從60年代初兄弟們分家以後,全家三十幾口人都擠在一個老院子裏。
大毛子分家的時候分得一間廂房,大概有七八平方米大小,全家七口人就住在那一個空間裏,那一個時期,那三十幾口人擠在一個院子裏就合用一個茅子。
為了生計,大毛子用土坯在後院的一個角落裏壘了一個灶火,因為那角落是兄弟們的公共資源,為此,兄弟之間還發生了打架鬥毆。
那灶火也是剛剛能容下一個鍋台,一個案板,平常日子中也只是能容一個人在裏面操作做飯。
隨着女兒們的長大,大毛子夫婦越來越感覺到寢食的尷尬,炎熱的夏天還好過,他總是夾上一個口袋片兒到大街上,或者到用過的麥場上過夜。但過了夏季,一家七口人就只有擠在那七八平方米的廂房裏了。
無奈,大毛子把那廂房裏的桌子等“奢侈”的東西全部搬出去,就在那七八平方米的空間支起了四塊兒木板,大女兒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大閨女了,夫婦兩個就用一塊窄門板拼在夫妻兩個床板的一側,當作是大閨女的單獨空間,其他的三女一男,每兩個人一張木板床,分別支在廂房的兩個角落裏。
平常的日子裏,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夫婦兩個都能清楚地看見無拘無束的大閨女早就侵佔了夫妻兩個人的領地。
後來,睡覺的時候,兩人只要覺得大閨女有動靜了,他倆便是一蜷再蜷,一縮再縮,一夜的無眠。
大毛子的女人是一個細發人,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下,她便鼓勵大毛子去隊長康大功那裏反映情況,讓他高抬貴手為自己方一片宅基地以解燃眉之急,倒懸之苦,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個女人家根本沒有資格在康大功的面前說話。
大毛子去了無數次的康家,用他自己的一句話說,就是“康家的門檻都要被我踢折”了,但康大功就是不答應,不是說研究研究,就是說自己不能當全家,有時還當面諷刺挖苦他幾句:
“要那麼多孩子幹什麼?弄得自己沒法住”。
“大家能過,咱為啥不能過?堅持一段再說吧”。
那話里根本就沒有給他大毛子方宅基的意思。
也就是在這一時期,康家的兄弟撿蘇家屯最平整的地兒,大都方到了一片新的宅基地。
大毛子敢怒不敢言,他更不堪羞辱。天底下添孩子的事兒,說的小一點兒是為了傳宗接代,說的大一點兒,也是為了這個世上的活兒有人去干。
天下的人誰不知道孩子多了多嬌,孩子少了少嬌,有男孩兒了嬌男孩兒,有女孩兒了嬌女孩兒,
誰家的孩子也不是石頭蛋子·····。
在咱這蘇家屯,只興你康大功一個接着一個生?你要那麼多孩子是幹什麼的?難道說我生孩子的目的和你不是一樣的嗎?
大毛子心裏惱恨的時候,總是在心裏這樣問問自己,再問問康大功,但他只是“敢怒不敢言”。大毛子永遠都想不起來,康大功的心裏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
蘇家屯的人不能吃飽飯,不能吃好飯,日子不能過的稱意······,若是那樣,他們就會不服從自己的領導,甚至造反。
·······
那是一個秋天的深夜,大毛子看着赤裸身子睡熟的孩子們長長嘆了一口氣,他對女人說:“我真想上吊了,那老功根本沒有給咱方宅基的意思呀”!
那女人傻愣愣的在床上的另一頭坐着,每天晚上她倆都是這樣,孩子們睡不着是羞於入睡的。
好大一會,那女人說:“你是不想去尋他了”?
“嗯”,大毛子說。
……
大毛子夫婦就那樣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頭,一直到了天明。
當兩個人拖着疲憊的身子從床上下來的時候,那女人愛憐地對大毛子說:“從今往後你就不要去了,叫我去求求他吧”。
說到這裏,那女人又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孩子們睡覺的姿態,又自言自語地說:“死了都比過這日子強,到了那個時候,這個屋子裏也會因為我死了而鬆散一點,他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弔死在他的大門上······”。
那女人說著便流下了眼淚。
······
從那天晚上開始,那女人便開始了乞求康大功的漫漫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