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屍體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只能硬着頭皮解釋道:“你們看,這整個案發現場就像在祭祀的案台之上,還有這香,按照常理應該是燒的速度應該是一樣的,現在卻是兩長一短,在我們老家有一個說法,三長一短,這是在個鬼上香!”
“還有這些糯米,據說用血浸泡過糯米撒在屍體周圍,就能將靈魂永遠禁錮在原地,永世不得超生!”
老孟若有所思,與劉哥說道:“將這些糯米撿些回去,驗一下上面的血,味道有點不對,我懷疑上面不是是死者的血,甚至不是人血。”
“從現場來看,這香還未燒完,兇手離開不久,推測應該校內之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剩餘的屍體找到,查明死因,還有把這頭顱帶回去,讓法醫先進行屍檢。”
“今晚對案發現場進行一個徹底的偵查,讓一部分同志在學校周圍巡邏,密切關注是否有行蹤詭異之人。”
“明天早上開個早會,把案件捋一捋。”
劉哥原本打算讓我坐他的車回家,但老孟卻執意要送我,我只好坐上了他的車。
車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不斷向後退去,無論是我還是老孟都是不善於聊天,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就在忍不住就要開口時,老孟卻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
“小陸,這是你接觸的第一個案件,不用有太大的心裏壓力,剛才的表現不錯,看得出來你很有天賦,這次的案子有些棘手,無論對你還是我,都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會的。”
老孟像還有說什麼,頓了頓,卻忽然轉向另一個話題。
“你知道在辦案的過程中最忌諱的是什麼嗎?”
“嗯?”我一時間被問得有點懵,搖了搖頭,坦然回道:“不知道。”
老孟忽然一陣劇烈咳嗽,過了幾分鐘才緩過來,神色變得從未有過的認真。
“最忌諱的是先入為主,這樣會讓你將所有的一切都往你所猜想的方向去,這不但會讓你忽略掉許多的細節,也會讓你知道的越多,離真相卻越遠。”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不着急,這些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是有些難理解,但以後慢慢的你會明白的,今晚回去好好想一下今天的案件,不妨根據目前的發現建立一個猜測,明早記得準時參加早會。”
就這樣,一整晚我的腦海中都回想着今天的案件,不斷建立猜測,又推翻,因為知道的太少,以至於最後一個完整的猜測都沒有。
第二天我頂着巨大的黑眼圈走進了會議室。
一個警員簡單的介紹本次案件的基本情況。
“經過排查和甄別,死者身份已經確定。”身後的屏幕上出現一個女孩的照片,“死者名叫司琪,是該校的一名大一學生。現場經過勘察,只發現死者的頭顱,確定樹林並非是第一現場,而只是一個拋屍的地方,現場發現糯米上的血跡已送去化驗,屍檢也在同時進行,結果最早明天出。”
“剩餘的屍體還未發現,我們已經調來警犬,計劃今天對校園內進行一個全面的搜查。”
這時局長站了起來,郎聲道:“這次的案件極為惡劣,雖然我們封鎖了消息,但是學校內已經出現相關的流言,所有我們要抓緊時間,爭取儘早破案。”
“今天全體警員全體出動,在搜查的同時,對與死者有關人員進行排查,抓住一切線索!”
局長說完,
看向同樣頂着黑眼圈的老孟,“老孟,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老孟頓了頓,不緊不慢的說道:“將搜查範圍擴大到學校外的三公里,排查時盡量保持低調,還有就是重點注意與死者關,且有迷信或者相關背境的人。”
局長環視眾人,大手一揮,“今天早會就到這裏,抓緊時間,該幹嘛幹嘛去!”
所有警員紛紛離開會議室,我心中卻升起一個疑惑,為何剛才局長講完話之後還要特別詢問一下老孟的意見,還有所有的人對老孟似乎有一種出乎常理的尊重或者說崇拜。
“老孟年紀也不大,也沒職位,為什麼大家好像對他都很尊重的樣子?”
我小聲地與坐在我旁邊的劉哥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劉哥神色異樣,壓低聲,“你還不知道吧?!老孟可不簡單!”說著瞥了一樣老孟。
“據說老孟在界內可是一個響噹噹人物,大案、懸案那是破了一個接一個,只不過不知後來怎麼的,就突然主動申請調來我們這個又小又偏的靖邊市,據小道消息說,似乎與一個案件有關,具體是怎麼個情況,誰也不知道,無論誰問,問老孟他也是隻字不肯提。”
正聽得入神,才老孟已走了出來。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老孟,但無論從那個角度,都無法將眼前這個有些懶散的老孟與劉哥口中的老孟對應起來。
“在這裏聊些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就嘮嘮嗑!”劉哥尬然咳了幾聲,一邊說一邊轉身向門口走去,眼神中還與我做暗示,我不要將剛才的話告與老孟。
“小陸,今天你跟着我,到學校里調查。”
“好。”我連忙點頭。
校園內,看着與我一般大的學生來來往往,充滿活力的樣子,不由想起慘死的司琪,如此美好的生命就此消逝,不禁讓人惋惜的同時憎恨兇手的殘忍。
每一個初出社會的警察總是帶着滿腔熱血,我也是如此,在心裏暗暗的發誓,一定要儘快找出兇手,讓她能夠早日安息。
司琪來自於農村,性格內向,人際關係簡單,為人和善,在之前的調查中並未發現其與他人有過節。
我們只好從與死者最親密的舍友入手,第一個是睡在死者下鋪名叫林如的女孩。
空蕩的教室,當我們告知死者的死訊時,林如瞪大的眼睛中滿是震驚,楞楞地坐在原地。
“我明明昨天還見她好好的,怎麼會……”
昨日還有說有笑的舍友忽然傳來死訊,憑誰也無法接受,更何況司琪與林如是閨蜜,林如立即掩面而哭,我們只好出言安慰了好一陣,情緒才堪堪穩定下來。
“司琪她是一個怎麼的女孩,或者說她平時與人的相處得如何?”老孟開啟了正式的詢問。
“司琪她比較內向,不太喜歡說話,朋友也比較少,但其實是個熱心腸,對人很好。”
“最近她有什麼異常或者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林如略微思索,“沒有,這幾天她都和往常一樣,除上課外就是去圖書館自習什麼的。”
“那她一整晚都沒回宿舍,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去告訴輔導員嗎?”
“沒有,學校管得比較松,學生出去外宿一兩天也是正常的,司琪她之前和她的男朋友出去外宿過,我們都認為這次也是。”
老孟停下手中的筆,食輕輕的敲了幾下桌子,抬頭說道:“她男朋友是誰,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當然。”林如點了點頭,“她男朋友叫李期安,和我們在同一個專業的,他們是青梅竹馬,高考的時候就約定要上同一所大學,後來就一起到了這裏。”
就這樣,老孟又儘可能細的詢問了幾個問題,隨後對其餘的宿舍成員也進行了詢問,但有用的消息依舊是寥寥無幾。
“我們現在怎麼辦?”
到目前為止,案件一點頭緒都沒有,就像一團根本無法找到線頭的毛線團,我心裏不禁有些焦急。
老孟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別急,不是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死者的男朋友沒問嗎?他與死者最親密,在他哪裏很可能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於是我們找來了死者男朋友李期安。
李期安高高瘦瘦,衣着樸素,帶着一幅黑框眼鏡,身上散發著一股學生特有的靦腆。
“有個不幸的消息,你的女朋友司琪在昨天遇害,請你節哀。”
當老孟將司琪的死訊告訴李期安時,李期安先是一震,然後癱軟在凳子上,原本紅潤的臉迅速失去血色,變得蒼白,左手狠狠地抓住凳子的把手,淚水從眼鏡后沿着臉頰落下。
“我們現在都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儘快的找出兇手,讓她能夠安息!”
奇怪,這時老孟並沒有像剛才安慰林如一般安慰李期安,我想或許因為他是男生的原因吧。
哭了好一陣,悲痛欲絕的李期安才緩過來,挺直身子,擦去眼淚。
“你們問吧,我一定會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的。”
李期安言語中帶着哭咽,但我卻覺的有些不對勁,直接告訴我李期安並沒有如同表現的那般悲傷。
“按照往常,昨天晚上,你應該和她去圖書館自習,但據我們了解,昨天你們並沒有去圖書館,這是為何?”
“確實我並不喜歡去圖書館,之前都是為了陪司琪,她想考研,更進一步,但我不想,我只想着能夠好好畢業,然後找一份工作、賺錢。”
“昨天晚上的時候,舍友叫我組團新遊戲,所以我就沒有和司琪一起去圖書館。”
“有誰可以證明的嗎?”
“當時所有舍友都在,他們都可以證明。”
李期安說話誠懇,不像是在說謊。
“那司琪這幾天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的地方?”李期安思索了一會,說道:“沒有吧,這幾天剛好是她的月經期,情緒有些低落而已。”
老孟一邊聽一邊動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兩個奇怪的詞。“月經”,“低落”,後面還跟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接下的我們又連續問了幾個問題,但有用東西依舊不多。
排查比預想的更早結束,在老孟的提議下,我們兩人逛起了校園。
真還別說,校園雖然老舊,但風景不錯,樹高草綠花紅,也算得上鳥語花香,最引入矚目的當然是那些隨處可見高大的柳樹。
柳冠茂密,像極了一顆巨大的綠色的頭顱,風一吹,柳枝曼妙飄起,像極了少女的秀髮。
然而我卻無心欣賞,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剛才的詢問中。
剛才在詢問李期安有些不對勁,卻無法具體的說出,在絞盡腦汁的想。
“是不是覺得李期安有點不對勁?”
老孟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大概是看到我皺緊眉頭的樣子,開口問道。我急忙點頭。
“李期安方才的表現或許在一般人看來合情合理,不似在假裝。然而一般而言,當我們聽到這樣的死訊時,第一反應應該是震驚,然後轉變為悲傷,震驚到悲傷的轉換是需要一個反應時間的,但剛才李期安轉變的速度太快,快到不正常,這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已經提前聽到過相關的流言,二是他已經確切的知道司琪的死,卻不想我們知道。”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李期安不會像剛才一般表現的如此悲傷,那就只有第二種可能,這也就意味着李期安在隱瞞着什麼!”我眼一亮,明白老孟話中的意思。
但我又略微沉思了一會,說道:“如果是這樣,從剛才的表現來看,李期安的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也善於偽裝,如果我們直接問的話,他一定不會坦白的。”
“所以我們才要從別的地方找突破口。”老孟將目光留在一旁池塘邊一棵如人腰粗的柳樹上,忽然問道:“剩下的屍體找到沒有?”
“劉哥他們正在找,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話音剛落,老孟的手機鈴聲就響起,打來的正是劉哥。
“喂,小劉,有發現了嗎?”
電話那頭,劉哥的聲音有些失望。
“我們裡外外都找遍了,不但沒有發現剩餘的屍體,就連一滴血跡都沒找到!奇怪,按理說這樣的分屍案,第一現場一定會留下血跡,但是幾條警犬愣是找了幾遍,一點發現都沒有!”
“帶着警犬再找一遍,特別注意注意一些隱秘的地方,如此短的做案時間,剩餘屍體一定還在學校之內。”老孟掛斷了電話。
“奇怪,就連警犬都沒有絲毫髮現!”
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走到校園的一個角落,我心裏一邊思索,在抬頭間,目光被一個廢棄的池塘吸引。
池塘不大,約莫只有半個足球場大,周圍植滿柳樹,因為水源被堵,池塘里浮着一層厚厚的綠藻,綠藻在水裏死亡、發酵,遠遠就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腦海如同被閃電瞬間劃過,想到了什麼,剛轉過頭,眼睛就與老孟的目光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