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閻王不收
“二掌柜,安全了,小姐沒事。”
持劍護衛捂着脫臼的手臂站起,輕輕敲響了車廂的門。
很快,二掌柜走了出來,他看着持劍護衛的狼狽樣,看見倒地一片的護衛和僕人,看見兩個刺客橫死的慘狀,以及不遠處抱着白玉寒抽泣不止的蕭清雪。
“怎麼回事?”二掌柜探出雙手扶着持劍護衛脫臼的手臂,輕輕一扭,便將他的手臂接上。
持劍護衛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
“丫頭,讓我看看他。”
二掌柜走到蕭清雪身側,輕聲道,“他還有着微弱的氣息。”
蕭清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抬起頭都在吐鼻涕泡:“二爺爺,你一定要救救他,是他救了我嗚嗚嗚……”
“別哭了,你這像什麼樣!”二掌柜一邊嫌棄一邊心疼,蹲下來用手捏住白玉寒的手腕把脈,眉頭先是擰成一團,隨後又漸漸舒緩。
蕭清雪把鼻涕眼淚抹在袖子上,然後問道:“二爺爺,他怎樣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他的丹田徹底毀了,全身經脈也斷了,徹底成了廢人。”
“誰要先聽壞消息啊!”蕭清雪又開始蠻橫了。
二掌柜頭疼。
“好消息是,還能活着。”
聞言,蕭清雪先是一愣,輕輕抱着白玉寒的腦袋:“可是他還能好好活着嗎……”
二掌柜沉默了,他是大夫,但不是神仙,丹田盡毀、筋脈寸斷,還能活着本身已經是一種奇迹了。
無言的沉默中,蕭清雪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握着小拳頭:“我決定了,大不了照顧他一輩子,他可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
二掌柜瞥了她一眼,顯然是沒把少女一時的言語放在心上,說道:“讓人給他擦擦身子,換身乾淨衣服吧,修整一下儘快趕路了。”
中毒的護衛和僕人們,再被持劍護衛灌下解毒藥之後,也都很快醒來。
“現在更清楚他底細些了吧,蕭鐵旋。”
馬車旁,二掌柜和持劍護衛站在一起,蕭鐵旋便是他的姓名。
“丹田被廢前,是個用劍的高手,但以後,怕是劍都舉不起了。”蕭鐵旋有些唏噓,“連普通人都做不了咯……”
“你先前,不是還懷疑他是北國派來的姦細?”
“姦細也不必做到這等地步,至少我自愧不如。”
二掌柜沉吟片刻,又問:“刺客的身份確認了嗎?”
“無門無派的高手,都是些生面孔,具體身份得回京去查,不是那些家族養的門客,應該是拿錢辦事。”
“哼,還真是迫不及待,這些京城世家。”二掌柜冷哼一聲。
蕭鐵旋低了低頭,一臉愧疚:“是我大意了,被對方拿捏,差點害小姐出事。”
“敵暗我明,本就吃虧,但多虧那小子,才能護得清雪安然無恙,還有你我能站在這裏。”
蕭鐵旋凜然,沒有白玉寒,他小命已經丟在了刺客手中。
二掌柜揮了揮手,“趕路吧。”
……
雖說很難解釋,但對白玉寒來說,他不是第一次自爆丹田了。
白玉寒醒來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溫香軟玉中,蕭清雪靠着車廂的一邊睡著了,不知夢見了啥好吃的,嘴角還勾着一縷晶瑩的口水。
他想坐起來,剛用力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這是自爆丹田的後遺症。
“就躺着吧,
你現在的身體,不便用力。”
白玉寒這才發現,一位老人赫然坐在對面,正是二掌柜。
“想必以前也是修習內功的高手,受了這等重傷,也能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真是幸運。”二掌柜伸手在火爐上烘着。
“命硬,閻王收不走。”
“可惜,再硬的命,現在也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了。”
白玉寒視線轉向一邊,有些黯淡。
突然二掌柜往他嘴裏塞入一枚丹藥,猝不及防的,丹藥入口即化,藥力很快在他身體裏擴散開來。
“護心脈的,每月十枚,能保你多活幾個年頭。”
“呵呵……”白玉寒輕輕一笑,說不清意味。
二掌柜見此卻毫不在意:“但你終歸是救了清雪一命,最後幾年,去了蕭府安心住下吧,保你衣食無憂。”
白玉寒沒有回話,車廂里氣氛逐漸沉默,只有火爐里火焰的燃燒聲,咔吱咔吱作響。
直到蕭清雪醒了。
“誒,你醒了?這麼快?”蕭清雪望着自己懷裏,對着自己眨巴着眼睛的白玉寒,很是震驚。
“應該是你醒了。”白玉寒用沙啞的嗓音糾正道。
“我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呢,如果你救了我就這麼死了,我一輩子都會難過的!”蕭清雪說著鼻子一酸。
“一條烤魚,一條命,很划算吧。”
“有病啊,都說了朋友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車廂里倒是某個孤寡老人成了多餘,至少蕭清雪醒后是一眼沒往老人那望的。
老人腦袋一歪,這次不在心底嘆氣,實打實的嘆出了聲。
“唉~”
“二爺爺你嘆什麼氣啊!呸呸呸!”
老人突然覺得還是在心底嘆氣好點。
唉!
……
大夏的疆土無比遼闊,離開北國只花了兩天兩夜,從大夏邊疆回京城,商隊卻足足走了十來天。
這十來天裏,白玉寒已經能正常走路了,其恢復速度之快讓二掌柜也不由驚嘆。
而被收拾乾淨的白玉寒,早已換上蕭家僕人統一的緊衣,雖然衣服很土,卻掩蓋不住白玉寒的絕世容貌和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蕭清雪無論盯着那張雌雄莫辨的臉看幾次,最後都會搖頭晃腦的感嘆“古人誠不欺我”。
期間,蕭鐵旋也來馬車上看望過幾次白玉寒,-見識了那一劍威風的他,總是念叨着要和白玉寒口頭論劍,想看看誰使劍厲害。
至於那些僕人和其他護衛,白玉寒和他們沒有太多交際。
雖然名義上,白玉寒是從北國被流放的奴隸,但眾人都心知肚明,救了蕭家大小姐一命的他,已經是蕭家的座上賓了,哪怕今後是個廢人。
至於白玉寒被貶成奴隸流放的原因,蕭清雪倒是問了不少次,可每次那傢伙嘴裏吐出的話都不一樣,最後追問之下都只會回到一個答案。
“你就當我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朝堂上公然刺殺當朝天子!”
蕭清雪當然不信,這可是誅連九族的死罪,被貶成奴隸流放這樣的懲罰,那都是祖上積了八輩子免死金牌才有可能!
根本不可能!
……
當商車隊伍緩緩停下,蕭清雪打開車窗,拉着白玉寒指着外邊。
“小白面兒,你快看,京城到了。是不是比你們那地兒氣派多了!”
“小白面兒”是蕭清雪這幾天下來給他起的外號,說他長得比女人好看,皮膚比女人白潤。
當然,白玉寒從來沒認可過這個外號就是了。
不過白玉寒還是跟着一起把腦袋探出了窗戶,撲面而來的就是高大如長城般的黑磚城牆,遠到視線消失,高到仰天直視。
而隊伍的前方,二十來米高的威嚴城門上,赫然寫着“南天朱雀門”。
哪的南天朱雀門?
當然是——
京城!
白玉寒凝視着城門,臉上掛着笑容,眼底卻寧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