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痕之殤下
“不過是個不會下單的母雞！還留着她做什麼？”
“畢竟是當初明媒正娶的兒媳，就這麼休了落人閑話，我們鍾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路過正廳還未進門，青青便聽到公婆尖銳的爭吵聲，停下腳步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失魂落魄的坐在梳妝枱前，青青獃滯的看着鏡中的自己，分明是年華正好的妙齡女子，眉梢眼角卻滿是疲憊，原先靈動漂亮的雙眼變得晦暗無神。青青撫上自己的嘴角，想彎出像以前那樣明媚的笑容，卻怎麼試都覺得扭曲。
一個小丫鬟進來，恰好看見了青青滲人的表情，嚇得尖叫一聲跑掉了。青青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伸手蓋住了桌上的鏡子。
青青“瘋了”的消息漸漸傳開，鍾家開始更賣力地折磨她，幾日下來，青青變得更加精神恍惚。見她連活兒都幹不了了，他們就開始將她關起來，青青整日縮在一間小房間的角落。
“我不乖嗎？”青青呢喃，“我是乖順的好兒媳呀。”
“喲——這位姑娘，又見面了。”青青動作緩慢的抬頭，竟是那天撿到她紅繩的男子。
見青青又低下頭，男子也蹲下身，道：“青青姑娘想不想離開這裏啊？”
青青眸光一動，問：“你怎麼知道我叫青青？”
男子笑而不答，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臂，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青青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時，二人已到了一處山谷，山谷里鮮花開的正好。
青青以為遇到了妖怪，聲音發顫：“你是什麼人？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來幫你的。”男子的聲音似乎充滿了誘惑，“鍾家的人那樣對你，你就不想報仇嗎？”
見青青沉默，男子繞着青青悠閑踱步，“你不恨他們？”
“我恨！”
“殺了他們！你就能報仇了。”
“不，我——”
“他們傷害你，讓你痛苦，殺了他們，你就不會再這麼難過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會幫你的，只要你也幫我做一些事——”
“什麼事？”
“現在還不急，來，我教你怎麼報仇——”
男子附耳過來對青青說了什麼，青青的眼神從迷茫變得堅定。
青青在山谷安了家，開始了每日不停歇的修鍊，只有男子每天給她送來食物。青青修鍊的功法透着邪意，不過青青完全沒注意這些。
夢境直接跳到了青青回到鍾家的那天，對於修鍊了邪功的青青來說，復仇變得簡單多了，沈末覺得眼前只剩下猩紅的血和殘缺的屍體，像極了她逃出皇宮時情景。
之後，青青就變了，她開始喜歡上殺戮，常常自己偷偷跑出去。但是青青在男子面前似乎還是那個受盡欺凌的可憐女孩，偶爾還和男子一起去完成某些她看不懂的任務。直到被男子發現——
青青在屠殺現場被抓個正着，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男子十分震驚，勸說兩句無果，二人不知怎麼開始爭鬥起來，似乎是青青主動收斂了功法，待男子反應過來時，青青已被他當胸一劍刺穿。
男子接住青青，青青執著的看着他，說：“你別忘了，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柳青青——！”
青青眼中的世界暗下來了，男子輕輕的放下青青的身體，站了起來，沈末這才看清楚男子的臉。
——柳青楓。
“後來，我不甘心她就這樣死了，用禁術將她的魂魄留了下來，強行給她灌注了修為，我想讓她變回原來的樣子，但是失敗了，她甚至開始靠吸食修仙者的靈力修鍊，我，我不得不親手解決了她。”
“沈末，看在我沒有把你弟弟的事上報宗門的份上，幫我個忙——”
沈末睜開雙眼，臉色複雜，沈末看了時辰，以要去觀賞當地景色的借口溜出去了。沈末來到柳青楓所說的地方，取走柳青青的骨灰，帶着她來到了柳家。
“在下有要事拜訪柳員外，煩請通報一聲。”
門口的家丁不一會兒就返回將她引進了府內，只見高堂上端坐着柳青青的父母，比起沈末夢中蒼老了許多，但看起來精神不錯。
“這位姑娘所為何事啊？”柳老夫人先開口問道。
“在下受人之託，前來送還柳姑娘的骨灰。”
“啪——”是柳員外手中的茶杯摔碎了。
“柳姑娘，姑娘說的莫非是？”柳夫人言語之間有些激動。
沈末將裝着骨灰的罈子從儲物戒中取出，遞給柳夫人，柳夫人顫抖着雙手接過，眼中蓄滿了淚，輕輕撫摸着罈子，口中喃喃：“青青，青青她福薄啊。”柳員外面露悲傷，不忍再看，閉目轉開了頭。
待情緒稍緩，柳員外道：“多謝這位姑娘送青青回家，不知姑娘與青青是何關係？怎麼，怎麼——”說著又哽咽起來。
沈末試探問道：“敢問二老家中可還有其他子女？”
柳員外與柳老夫人對視一眼，說道：“不瞞姑娘，我們還有兩個兒子，小兒子正在書院讀書，大兒子——”
“大兒子多年前被仙人看中，已是入了仙途了。”說起成了修仙者的大兒子，二老臉上不免露出驕傲的神色。
沈末皺眉，問道：“在下唐突，敢問貴府大公子的名諱是？”
“我那修仙的大兒子叫柳青楓。”柳老夫人道。“姑娘這般問，可是——可是識得我那大兒子？”
沈末沉默片刻，道：“柳兄與我算是舊識。”
柳員外與柳老夫人聽此有些激動，柳員外道：“姑娘既然識得青楓，可也是仙家弟子？”
柳老夫人跟着說：“哎呀，姑娘定是仙家中人了！還未問過姑娘姓名？不知姑娘是否知道我家青楓近來情況如何呀？”
“——柳兄，柳兄閉關修鍊去了。”
二老嘴中咂摸一會兒閉關修鍊，似乎是在思考閉關修鍊是何含義。
沈末待不下去了，向二老行了個禮，道：“在下此行任務已經完成，就此告辭了。”
柳員外和柳老夫人起身欲攔，沈末不願多待，身形一閃離開了。
沈末來到柳青楓墳前，拜祭過後，思慮再三，將寫着他人名字的墓碑毀了，沈末擔心柳青楓的真名會給自己和柳家帶來麻煩，但也不忍心他死後也頂着旁人的名字，便乾脆將墓碑給毀了。
柳青青到死都不知道救她的人就是她未曾謀面的兄長，而柳青楓在她死後才後悔，還想逆天而行，讓一個怨氣極重的女鬼變回青青，註定失敗。柳青楓能在寺廟上恰好遇到她，想必還是惦念家中情況的。
既然心中挂念，為什麼不能早點回去看看呢？
沈末回到客棧，卻見林頌站在萬劍宗的靈船上，朝她揮手，“媛媛——你去哪了？我們要出發了。”
沈末跳上靈船，林頌跑到她身邊，笑道：“媛媛！萬劍宗的靈船太厲害了，你覺得呢？”
“嗯。”
“你怎麼啦？笑一笑嘛！”靈船兩側的船槳突然划動。
“哇噢噢噢，回去嘍——”
沈末看着格外歡騰的林頌，搖着頭露出了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