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節哀
士兵是普通人,心口的血還在往外滲,明顯剛遇害不久。
周圍沒有污染物痕迹,傷口呈現扁平狀,破損的衣服布料邊緣整齊——顯然是被長匕首一類的刀械殺死的。
桑覺鼻子動了動:“有怪物在靠近。”
霍延己正在檢查屍體,蹙了下眉頭。
人已經死了,也問不出什麼名頭來,旁邊的背包里有一些補給用品,還有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
這些士兵顯然是長期搜救隊伍,但本該在山火那一帶,卻被伊芙琳帶到了幾十公裡外的狼峰。
伊芙琳想做什麼?士兵的死與她有關係嗎?
霍延己拿出背包里的褲子和外套,用匕首割斷了兩截褲腳,扔給桑覺:“穿上。”
桑覺踩進去,拎住褲腰,抬眸請求幫助:“大。”
霍延己將多餘的褲腳剪成兩跟長條,綁在一起,他走向桑覺,攬過他細瘦的腰,用布條做了簡易的腰帶。
鞋子對於桑覺來說大了不少,但沒辦法,只能將就穿。
“他怎麼辦?”
“燒掉。”霍延己示意桑覺把襯衫脫下來,換上士兵背包里多餘的乾淨外套,卻被拒絕。
桑覺不脫:“我要穿你的衣服。”
“……別在野外勾我,桑覺。”霍延己沉沉警告,不過還是縱容了小惡龍,給他紮好衣角。
桑覺繼續之前的話題:“可是殺死他的人還沒找到。”
霍延己道:“現在不燒,等會兒就會成為怪物們的盤中餐。”
屍體等不到找到兇手的那一天。
寬鬆的軍靴不方便走路,霍延己穿上略小一碼的外套,頭也不回丟了把火,抱起桑覺朝西面走去。
桑覺抱着霍延己的脖子,眼底倒映着熊熊燃燒的火苗。
似乎從他來到這顆星球開始,經歷最多的就是他人的死亡,從第一次見面的司伏開始。
霍延己眸色沉沉,道:“桑覺,幫我個忙。”
要幫的忙很簡單,只是在附近轉轉,找出其它人類的蹤影,確定一下是只有這個士兵遇害,還是其他人都遭遇了同樣的困境。
兩人在周圍的森林裏轉了轉,沒發現一個活人,卻憑藉桑覺優越的嗅覺接連看見了兩具士兵的屍體。
血腥味會引來怪物,必須將屍體就地燒掉。
雖然對於已經死了的人來說,屍體最終的歸處並無意義,只有活着的人會在意。
大半天過去。
“吼!”
面目可怖的野狼發出低啞的嘶鳴,眼睛是渾濁的幽綠色,尖銳的狼臉沒有毛髮,膚質粗糙無比,堅硬程度不比蟾蜍皮差。
空氣中寒光一閃,鋒利的匕首在它撲向面前的少年之前,筆直地彈進它脆弱的脖頸。
“吼——”
野狼發出痛苦的嘶鳴,狼血飆射,霍延己大步上前,一腳踹飛垂死掙扎的野狼,拔出脖頸的長匕首又補上一刀。
霍延己身邊零零散散的全是怪物屍體,大多數都是野狼的,偶爾有一些其它生物。
桑覺周圍的屍體更多,不像額頭出汗、青筋畢露的霍延己,他始終平和純然,殺完最後一隻怪物后,就乖乖走到霍延己面前,伸出手。
霍延己也平靜地用路上撿到的廢布料,給他擦拭手上的血液。
地面幾乎被血染紅了,空氣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兩人站在群屍之中,像兩尊不倒的殺神。
霍延己道:“下次這種事,應該提前告訴我。”
桑覺抿了下唇:“對不起。”
桑覺沒說自己對其它怪物有致命吸引力的事,最後還是霍延己自己發現的。
他們路過的地方,污染物們總是很躁動,略微靠近一點,一些污染欲較弱的怪物都會倏然驚醒攻擊他們。
霍延己有豐富的野外作戰經驗,自然很快發現這不尋常。
“我們在野外,如果不知道情況,我就會像之前一樣按照過去的經驗應對,這容易讓我們陷入險境。”霍延己沒有指責的意思,語氣平淡,更像是在教育。
“所以,為什麼不告訴我?”
連自己來自外星的事都坦白了,從來有話直說的桑覺卻沒有說這個,多少有點奇怪。
桑覺擰了下手指,悄悄瞄了眼霍延己,答非所問道:“主城的蟻獅群不是我吸引來的。”
“……”
霍延己一滯,眼底的複雜有如暗濤洶湧。
桑覺曾是個自由自在的惡龍,肆無忌憚,任性妄為。如今卻因一個人類學會了‘憂慮’、‘不安’,怕被誤解,被厭棄。
人類到底自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因一己私慾引|誘了一個或許有無限壽命的小怪物。
桑覺抿唇,用那雙平靜漂亮的眼睛注視着霍延己:“你不信我嗎?”
“信。”霍延己上前,摘掉裹手的布條,用沒有血的後手掌揉了揉桑覺的後頸,“我從來沒想過是你引來的蟻獅,桑覺。”
最後的稱呼二字很沉,帶着獨屬於霍延己的繾綣味道。像雪天被篝火焐熱的寒風,又像是雷暴之後的綿綿大雨。
桑覺揉了揉發癢的耳朵:“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說的,但我不喜歡被你懷疑。”
霍延己從前一直都是提前杜絕安全隱患的做法,小惡龍確實有那麼一瞬間認為,當霍延己發現他容易吸引怪物之後,可能會為了身後的民眾,將他驅離主城。
小惡龍也想杜絕分離的隱患,所以就沒有說。
桑覺嗅了嗅霍延己身上的血腥味:“你不要動手了,如果受傷會死的。”
不像平日在野外出任務,霍延己沒戴柔韌的手套,沒有槍,上身甚至只穿了件單薄的外套,沒有任何防護作用。
這對人類來說太危險了。
“好啊。”霍延己勾了下唇,“小奴隸保護主人也是應該的。”
桑覺擰眉,不開心道:“我已經不是你的小奴隸了,我是你的配偶。”
霍延己道:“在人類世界中,領證了才是配偶。”
桑覺疑惑道:“那沒領證算什麼?”
霍延己淡淡道:“算耍流.氓。”
“……你是流氓。”桑覺暗哼,“在動物世界裏,答應了求偶行為就是配偶。”
人類不要太荒唐。
差點吃掉了惡龍,居然還把龍當奴隸。
穿過周圍的怪物屍體,兩人朝太陽基站的方向離開。桑覺能吸引怪物的特質會帶來一定的危險,士兵的死要先放一放,等安全后再繼續調查。
野狼屍體有很多必要的資源,包括之前的蜘蛛女皇山洞,潭水之上的巨大蜘蛛網也算是珍寶了。
但他們沒有車,帶不了這麼多資源,只割了一條野狼後腿作為晚餐。
……
戰後的主城亂成了一團。
監管者解散,霍延己又不在城內,“災后清屍消污行動”根本無法像過去那樣有序進行,以至於短短兩天內,有就數百個居民死於戰後污染。
例如被不小心帶入安全城區的污染基因,例如有參與了戰鬥、
卻意外被感染的畸變者瞞報自身情況,最後失序殺死了十多個人。
還有一處街道飲水處,因為沒有經過足夠的清污行動,導致飲用水源被污染,直到有七十多名居民前來打完水后才發現,最後引起了一系列的感染傷亡。
霍延己這個名字再一次膾炙人口,熱度高漲不散。居民終於意識到,過去的“沒有自由”是多麼安全的一件事。
但這種情況下,霍延己卻遲遲沒有出面,引起了民眾的高度關注。
所有人都在問為什麼戰役結束兩三天了,卻還是沒見到霍延己出面維持秩序,更沒聽到他的聲音。
有人認為是霍延己被從前被流言蜚語傷透了心,從此就只為人類中將,不再管理城內秩序。還有人往離譜的猜,認為霍延己被桑覺這個畸變者伴侶感染至死了,所以才遲遲沒有出面。
一時間,人心惶惶。
很多人已經開始質疑解散監管者組織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了,沒有一月一次的污染指數檢測,他們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無法信任,包括畸變者自己。
原本高層隱瞞霍延己遇難的事,就是為了穩定民心,等情況確定了再公佈消息,眼看輿論越攪越熱,高層只能不得已地公佈了霍延己的失蹤。
但事實上,不少高層認為霍延己已經遇害。
那麼大的一場山火,空氣里濃煙彌補,躁動的怪物橫行,霍延己再強,也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是血肉之軀,而非不死的神仙。
會議室里,眾人面色沉重。
“隨行的賽亞中校已經確定平安了,但還是沒有霍中將的消息,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真的是不給人活路啊……”老上將閉眼,疲容滿面,“本來公佈一下莊園的事,可以穩定一波畸變者的情緒,大多數人經過這段時間,都會比較信服霍中將,民心至少能聚在他身上……”
對於如今的倖存者來說,最怕的就是不夠團結。
可霍延己突然遇難,打破了他們幻想的好局面。
對側的霍將眠突然道:“霍楓死了這麼多年,不還是在《黎明》計劃公佈之前民心齊聚?”
“……”
霍延己死了,動蕩必然會有,但經過了這麼多矛盾與苦難,民眾還是會脆弱得不堪一擊嗎?
凌根忍不住道:“你當真一點都不急?霍中將可是你親弟弟。”
“他可沒認過我這個哥。”霍將眠嘲弄一笑,道,“何況急有用嗎?”
凌根:“……”
已經復職的伏棲試圖轉移話題,道:“現在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要求恢復監管者體系,你們怎麼看?”
眾人交頭接耳,發表意見。
身為畸變者的凌根輕吐一口氣,閉了閉眼,道:“不說別的,畸變者沒有月檢還是不行,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這麼多年民眾不理解,但我們看在眼裏,霍中將上任后,城內秩序是一年比一年好。”
唐柏冷哼一聲:“要是早點履行霍中將的提案,在城牆地下插入防護鋼板,這一次的傷亡本可以避免,城牆正門這邊只裂開了不到五十米的外牆,軍隊傷亡更少。”
伏棲苦笑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一開始是議庭卡着提案不通過,後來通過了,可開發地下要動用的人力資源太多,實在也沒餘力。”
“算了,別總是揪着舊事不放了,往好的想,幸好大部分城牆地下都已經插入了防護鋼板,這才沒有完全覆滅。”
“霍中將確實很有遠見……就像野外救助站,我真覺得可以大範圍拓展,人類總不能一直龜縮在安全區
里。”
“所以監管者組織到底要不要重建?民眾態度不一致啊……”
“這樣吧,大家投個票,先了解一下各位的意見。”
霍將眠靠在椅子上,不發一語,冷眼旁觀。
投票結果竟然同意反對參半,而大多數同意的竟然都是畸變者高層,他們深知畸變者一旦陷入混亂帶來的危害,所以哪怕明白監管者的存在就是一直在宣示曾經虛幻的信仰與謊言,也還是希望霍延己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艾薩克少將道:“但就算恢復監管者體系,也是在霍中將還活着的前提下,畢竟民眾現在想要的是霍中將領導的監管者,而不是其他人。”
“這倒是啊……”
唐柏道:“我還是不同意恢復監管者體系,這把霍中將之前說的話當什麼?小兒戲言,一場玩笑?別適得其反了,民眾說不定還會認為之前的一切是在做戲。新的秩序體系已經開始建立,畸變者月檢的事還可以再斟酌,但監管者體系不能恢復,它可是在《黎明》計劃基礎上建立的組織!
“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可以不在乎謊言不要臉面,可
唐柏言辭凌厲,直導問題中心。
說白了,他們還是把畸變者當做沒有延續的犧牲品,包括身為畸變者的高層自己。
他們已經接受了現實,甚至替普通的畸變者民眾接受了現實。
許久,凌根道:“那要麼霍中將還活着的情況下,新的秩序部門建設完成,還是由他管理?”
有人發出質疑:“這會不會讓居民覺得新部門就是監管者換了個殼子?”
“不會吧,不是說了嗎,畸變者也可以進入新部門,屆時招募人員只要不偏頗,畸變者與普通人比例一致,不會有人質疑的。”
“等有了霍中將消息,還是得和他商討一下月檢的事,失序者和感染者不能不管啊……”
就在眾人聊得火熱的的時候,霍將眠突然起身,椅子與桌面發出“砰”得一聲重響。
眾人瞬間噤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霍將眠曾經的發言——平等地厭惡所有人類包括自己。
但這次戰役,本已經死遁的霍將眠還是離開中途折返回城穩定大局,讓人有一瞬間以為他當初說的只是玩笑話。
霍將眠已經走到門口了,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他甚至已經懶得偽裝笑意了:“你們最沒當人的不是民眾,不是畸變者,而是霍延己。他是個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只有短短几十年壽命,你們怎麼有臉把所有背負不起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
“怎麼,人類沒有霍延己維持秩序就完蛋了嗎?”
“……”
霍將眠回眸,冷眼掃過眾人:“他要是還活着,失蹤的這段時間估計算是他活得最輕鬆的日子。”
“……”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砰”得一聲,霍將眠甩門大步離開,冷漠的腳步聲消失在外面的長廊。
其他人面面相覷,許久之後,老上將才揉揉佈滿皺紋的眉頭,道:“先公開莊園還有延己失蹤的事吧。”
“是。”
“霍上將怎麼辦?是復職還是……”
老上將垂眸,嘆了口氣:“我倒是想讓他復職,那也得他願意啊。”
戰役勝利后的第三天中午,所有還安全的區域大樓電視屏幕上,都開始了一場直播,是一名記者走入了一棟莊園。
所有人都看見了庄園裏的樣子,並非他們曾經想像的那樣,沒有消遣打球的草坪,供人娛樂的建築措施,沒有泳池,沒有金碧
輝城的房子……只有一面面刻滿犧牲者名字的墓葬牆。
記者的鏡頭越過一個個犧牲者名字,她沒有說話,庄園裏也十分安靜,只能聽見風吹過的聲音,彷彿亡者的低語。
所有看到這一切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事,有的人在家裏看着破舊的電視機,有人在高樓之下駐足,不敢眨眼地盯着大屏幕,望着那一個個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一個畸變者突然在看到鏡頭裏的某個名字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激動的熱淚蜿蜒而下。
心裏說不上是悲切還是寬慰,他抓住旁邊人的胳膊,瘋了一樣,又哭又笑:“那是我愛人!你知道嗎那是我愛人!!他叫林真,生於296年,死於317年!不不不是死了,是犧牲——”
很多人都不知道,城內所有犧牲的人員都有詳細名單,會經過統計之後經過監管者的手,最後交到霍延己手裏親自批閱。
隨後如果有空,霍延己會和知情的監管者一起,為庄園裏的墓葬牆刻上新的名字。
這一刻,所有居民的呼吸都被揪緊了,望着一個個陌生或有所耳聞的名字,不知不覺就熱淚盈眶了。
從前沒有墳墓,沒有葬禮,他們都把死亡當成了習以為常的事,早已麻木。
如今看着這些犧牲者名單,心臟彷彿突然被什麼刺了一下,疼得厲害。
大屏幕的鏡頭還在繼續,有關犧牲者的墓葬牆彷彿一眼望不到頭,名字一個接着一個,是有過目不忘能力也記不住的漫長。
這一刻他們才清晰地認識到,原來人類已經為黎明犧牲了這麼多。
有在蟻獅戰役中進入過莊園的畸變者抹了把眼角,狀似得意地對旁邊身邊人炫耀:“我跟你說,前幾天我就在庄園裏,這莊園可是我守下來的!”
“給你牛的,你一個人能守住?”
“至少老子盡了一份力!”
……
同時,廣播裏響起老上將低啞的聲音:“各位想必都看到了。這麼些年,不論他人為何,至少霍中將是全心全意為了我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可如今,霍中將卻面臨險境——
“抱歉之前隱瞞了大家,霍中將其實並不在城內。前些日子得知主城展開戰役,霍中將第一時間派遣部隊回城支援,自己卻為了調查地下城事件陷入了山火之中,目前生死不明。”
全城嘩然。
除了霍中將失蹤事件引起了轟動,地下城出事的暗示也帶來了隱隱不安。
雖然眾人還不得知地下城在怎麼了,卻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緊迫感。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高層想像中的發展,民眾遠比他們想像的堅強的多。
先是霍延己遇難消息公佈不到一小時內,城內就自發組建了一隊搜救隊伍,要求前往地下城支援。
而原本已經準備出發的衛藍,不得不停下腳步,和其他人商議是否有必要帶普通傭兵前往。
“搜救中將並不需要太多人。”衛藍冷靜道,“我們前往是為了給地下城的隱患兜底,也許不需要太久,地下城的居民就要移到地表了。”
“你知道地下城發生了什麼事?”暫時還一無所知的凌根詫異道。
衛藍緩緩道來:“中將抵達地下城時就給我們發了訊息,讓我們做好行動準備,但並沒有給地下城災難性質下定性。”
“到底是怎麼了?”
老上將閉了閉眼,早有猜測:“延己是在去太陽基站的路上遭遇了山火……無非是地下城磁場出了問題。輻射、疾病……大抵就是其中之一吧。”
“往最壞
的結果想,地下城往後恐怕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提供新的‘火種’。”
伏棲遲疑道:“但這幾年地下城為安全區提供的居民數量並沒有減少……”
老上將沉默了會兒:“所以我懷疑,出事的都是新生兒。”
“……”
成長到十二歲,地下城的孩子才會被送到地表生活,如果當真是因為六七年前那場太陽風暴引來的災難後患,新生兒受到了輻射或磁場影響,那麼意味着最多五六年以後,人類的新生火種就將斷裂。
往後每多犧牲一個人,人類就少一分希望。
這個猜測太沉重了,眾人心裏沉甸甸的,一時啞然。
衛藍平靜起身,行了個禮道:“抱歉各位,我要帶隊出發前往地下城了,還請各位安撫好民眾的情緒,現在最重要的是災后重建,至於中將——”
“叩叩。”會議室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是一直在維持秩序的廖特,他沒等人應聲就推門而入,被可怖疤痕拉扯到變形的嘴角扯了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什麼?”
廖特嘶啞道:“五區附近的裂縫暴動了,一周以內很可能會遭遇怪物潮襲,默菲爾少將發來了支援請求。”
上次支援完七區后,默菲爾又經歷了一系列事件,功績累累,在一個月前晉陞為了少將。
“……好消息呢?”
“霍中將平安無事,已經與地下城搜救隊伍匯合了——”
廖特還沒說完,凌根就撥開他,風一樣地衝去通訊室。
廖特對其餘人補完了後半句話:“……霍中將的伴侶桑覺不知道為什麼也出現在了地下城。”
老上將倏然抬眸:“不是說桑覺死了?”
通訊室前,凌根做足了心理準備,接過士兵遞來的耳機,深吸一口氣道:“霍中將,很高興你還活着。”
那邊傳來霍延己清冽的聲音:“嗯,城內怎麼樣?”
“還可以。你的部隊支援及時,損失傷亡比預計的少很多。但是……”凌根閉了閉眼,“桑覺在前些天出事了,屍骨無存……請你節哀。”
“……”那邊詭異地沉默了會兒。
“不是我動的手,不是城內任何一個人動的手,這點我可以保證。”凌根咬緊牙根,道,“但我也不推卸責任,確實是我沒管理好民兵的招募,才讓桑覺混進了畸變者隊伍到達地面陷入了危險之中,先要殺要剮隨你意。”
千狼山脈外,搜救帳篷里。
剛把自己清洗乾淨的桑覺仍然固執地要穿霍延己的衣服,反正大家的衣服都不合身,那還是老婆衣服比較香。
站在霍延己面前的兩條腿筆直白皙,襯衫本可以裹住臀|部半截,卻被一條尾巴頂起,隱秘的風景一覽無餘。
桑覺正等霍延己把褲子遞給自己,見他在和人通訊也沒說出聲,只是疑惑地歪頭,彷彿在問怎麼了。
霍延己扔掉準備好的褲子,上前單手撈起桑覺,並直接掛斷通訊,微糙的指腹抵開了桑覺嘴唇。
凌根只聽到“嘟嘟”兩聲,心裏一時驚疑不定,對身後趕來的眾人道:“桑覺死了……霍中將不會想不開做點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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