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夜街
公交車在城市中遊走,拉上一些不知道為何被吸引上車的亡靈,他們沒有神智,加上張然,坐在座位上的一共才有三個,就是不知道其他兩個是不是人。
一個被大衣包裹,看不出男女,上車后就把自己縮成一團,輕微的顫抖着,好像知道公交車的恐怖,卻有不得不上車的理由。
一個初中生模樣穿着校服的學生,他上車后大爺一樣,翹着二郎腿,純真的臉上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盯着前面那個人的座位,他們是前後上的車。
“啪嗒!”
車子停在一家麵館前,兩個身高體型一模一樣,像竹竿似的人出現,他們動作僵硬的從店裏抬出一頭頭被綁好了四肢,用白布捂住嘴的大肥豬扔在公交車過道,把車上站着的亡靈擠向後方,堆滿了車廂後半截。
有隻大肥豬不甘命運,拼了命的掙扎,終於掙脫竹竿人的手掉到地上,死活不上車,竹竿人氣急敗壞一腳一腳交替着,把肥豬踹個半死,那跳起來踹的樣子,就好像和豬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不知道是眼鏡的問題還是怎麼,眼睛一陣酸澀刺痛,張然用手指揉了揉,睜開眼,那兩個竹竿人正抬着肥豬上車。
再一看,這哪是豬啊!分明是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
“砰!”
被打得進氣少出氣多的胖子扔在張然旁邊過道。
他身上的西裝被撐破,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衣袖和褲管也被撐裂,料子比較新,看得出他是在短時間內變胖的,可就是打激素,也沒那麼快吧?
鮮血從他鼻孔和嘴角流淌而下,地上卻不見丁點,其他人還在掙扎,發出害怕的嗚嗚聲,他氣若遊絲,漸漸沒了動靜。
公交車繼續在城市中遊走,壓抑的環境中有了聲響,卻顯得更加壓抑。
車上的亡靈已經多的站不下,快擠到張然,他只能盡量縮着身體,再擠那初中生身邊也有一圈空白,就是沒有神智的亡靈也本能的害怕,不用想,絕對是一個狠角色。
公交車又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用大衣把自己包裹起來的那人突然掃開亡靈衝出,慌張的遞給司機什麼東西,快速跑下了車。
那初中生不緊不慢的起身,臉上滿是興奮玩味,他沒用什麼力的從嘴裏拔下一顆牙齒隨手扔在車上追了下去,消失在一條小巷中。
牙齒沉入車底。
司機沒有開車,好像在等他們回來。
見門開着,張然起身小心推開輕的像紙人一樣的亡靈,他想下去,離開這輛不知道終點的公交車。
“啪嗒!”
車門關上,司機扭頭看向他,眼珠子一上一下。
溫和的聲音從他肚子傳出,“沒有車費的乘客,到終點我們給免費哦!”
發音標準,像電台節目中的女播音員,可這司機是男的。
張然問:“終點是哪?”
司機提出一個微笑,“當然是你該去的地方!”
可我都不知道我該去哪裏!張然腹誹。
又坐回去,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燈光下出現了一個被大衣包裹的身影。
它上車又縮回原來座位,門關上,公交車繼續在城市遊走。
拉到真的快裝不下了,車子不再走走停停,加快速度直奔某個目的地。
來到老菜市場,公交車從側邊直直撞向一堵老舊的紅磚牆,張然拉緊了前方的座位,預想中的撞擊沒有到來,車子穿過紅牆,來到了一條相比外面城市來說,
就顯得熱鬧多了的大街。
這條大街在張然眼中比外面的城市正常多了。
沒有太多的燈光,只有零星的幾家店鋪開着門,街道上遊盪着些許身影。
兩個正拿腦袋滾着玩的小屁孩躲閃不及,身子被撞飛貼在擋風玻璃上,車子開出兩三百米,在一家叫魂來香的店鋪前停下,兩個小小的軀體慢慢滑落。
被大衣包裹的那人,又遞給司機什麼東西,下了車,消失在街道深處。
“哎呦!來了來了……”說話跟唱戲一樣,一個雙頰打滿腮紅,尖耳大嘴的中年婦女邁着輕盈步伐從店裏走出來。
司機動作像個木偶人一樣,第一次打開車門下了車。
兩個小孩摸索着站立,撿起滾過來的腦袋跑遠。
司機來到車門前勾勾手,亡靈一個一個的走下車,被那婦女裝進一個大瓷罐里。
“唉呀!怎麼又都是些次品……”裝完后不滿的抱怨一聲,那婦女遞給司機一顆黑色珠子。
司機提着笑,彎了彎腰,有些卑微的目送着人進店。
車又開到一家地攤狗肉館前,立在門店前地上的招牌上,那個狗字被塗掉,黑色凝結的血液在上方寫着一個人字。
裏面剁骨頭的聲音傳出,司機下車進店,出來時身後跟着兩個沒有下半臉皮,露着如狼如狗一般尖牙的大胖子。
他們太胖,車門裝不了,司機只能一個一個的把人拖下去,他沒讓張然幫忙,當然?張然也不會答應。
被竹竿男打死的那人拖下去,半臉用腳踩了踩,確認死了后不滿的張嘴對司機嗷嗚嗷嗚兩聲,混合著血夜的腥紅口水流了一地。
司機提着笑:“非常非常的抱歉,下次我一定會讓他們注意的。”聲音中滿是討好,與周圍環境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
所有被綁着的人拖下去,看見兩個半臉,他們好像知道了他們的命運,拼了命的掙扎着。
半臉遞給司機三顆黑珠,司機接過又道:“我車上還有一隻廋豬,算半隻,你們要不要?”
張然一振。
半臉側身,努力勾頭進門看向張然,撲鼻的血腥味傳來,張然將下巴靠在前方座位,只露出腦袋,用力吸着雙頰,做出臉上沒有多少肉的樣子。
半臉眉頭一皺,嫌棄的搖搖頭,拖着地上的兩個人走了。
司機上車,現在車上就只有張然這麼一個顧客,車子開出紅牆,一路使向城外。
張然知道要對他下手了,警惕的做好準備。
張然:“師傅,都快出城了,終點站在哪啊?”
司機腦袋180度轉過,疑惑的道:“你不是一直在終點站嗎?你的終點站……就是我啊!終點站免費嘛,哈哈哈。”說的那是一個理所當然,聲音也好聽。
張然不再猶豫,扭開瓶蓋,一下兩下三下……沒什麼問題的打火機就是打不燃,豆大的汗珠從他鬢角滑落,明明四肢冷的發抖,他腦袋卻急的發熱。
藥丸。
“汽油味啊……我這輩子最熟悉,是記憶中最深刻也是最討厭的味道了……”聲音中有懷念也有怨恨。
“呵呵,哈哈哈……”
隨着笑聲一雙雙手突然從車身上伸出,張然起身甩開拉住他衣角的手,扔了汽油瓶就想跑。
可車裏已經成了手的世界,密密麻麻的手連玻璃上都是。
褲子被扯下絆倒了張然,眼鏡被抓走,一隻只手,就要把他撕碎。
“啊……”
一個中年男人的尖叫聲從車頭傳來,“咚隆。”司機散架了,公交車猛地停下,一道焦黑的身影從駕駛位下爬出,尖叫着打開車門逃離。
“別抓我,別抓我啊……”
車上伸出的那不知道多少雙手停頓下來,張然順手撿起一旁的打火機,一按着了,可還不等他點燃汽油,那些手又沒有章法的亂動起來,抓住它們能抓住的一切東西。
夠不到流淌的汽油,張然用力按下打火機的按鈕,大拇指鬆開,按鈕卡住了,往汽油那輕輕一扔,打火機被一隻手的兩根手指夾住,火苗閃動,差點熄滅。
那隻手掌抓握,反而把打火機推出去,打火機掉落,大火猛的燃起。
到現在張然才相信這公交車是紙做的,火的速度像燒紙殼一樣在公交車上蔓延,被火燒到的手用力拍打着,沒被火燒到,抓着張然的手死活不鬆開。
張然把身上布條一樣的外套扔過去點燃,拉過來燒抓着他的手,掙脫,他從駕駛位那跳下去時腳被拉了一下,讓他上半身先着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