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試得2友
蘇平沒想到這麼容易便過了第一關，但他對接下來的測試依然沒有什麼信心。
只因為他對面坐着的是陸小寶這個“不高興”。
沒錯，現在是陸小寶的表演時間了。
這小傢伙在桌子後頭坐定，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蘇平，直把蘇平看得渾身都發毛了。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蘇平看着正襟危坐，儼然一副主考派官頭的陸小寶，暗自琢磨道。
小寶當然也不是不喜歡蘇平。
他雖然眼睛瞧着蘇平，但其實心思壓根就不在這。
他正在憂心耕雲峰的命運呢！
你想啊，本來有一個酒鬼師傅就足夠讓人操心了，現在又加上一個情痴大師兄，這不是雪上加霜嗎？更別說還有他這個文盲小鬼了……耕雲峰的前途，那是相當黑暗啊！
陸小寶換了個姿勢，用雙手捧着臉，滿是憂鬱地想：“我們耕雲峰該不會就是下一脈要斷絕的傳承吧？”
“小師弟，幹什麼呢？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刁難人家吧？好好出題，不要胡鬧。”
秦少游見陸小寶神遊物外，過去揉揉他的圓腦袋，示意他給蘇平放放水。
“哦～～”
小寶拖着長長的尾音，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他的注意力這時才回到蘇平身上，於是沒好氣地沖蘇平問道：“姓名？”
蘇平不敢怠慢，答道：“蘇平，平平安安的平。”
“平平安安？是哪個平啊？”陸小寶伏在案上，叼着毛筆想了想，猶豫再三，最後歪七扭八的畫了個圈，看看不對再又添幾筆，這才滿意地擱筆欣賞起來。
怕各位不理解，我來翻譯一下：這個勉強能算是圓的東西，其實它是個蘋果。後面添的那一筆呢，則是蘋果上的果柄。而這整幅圖，就是代指蘇“蘋”這個人的。
沒辦法，誰叫陸小寶不識字呢？
“年齡。”
“十六。”
在蘋果下面胡亂畫了十六道橫線之後，陸小寶抬頭繼續問道：“身高呢？”
“七尺到八尺吧。”
“咦？”陸小寶歪着腦袋好奇地問：“身高為什麼不是確定的呢？”
蘇平認真地回答：“我有好多年沒量過了，而且我還在長個呢。”
小寶默然。
“答的無懈可擊，看來我遇到對手了。”
陸小寶暗暗提高警惕。按照計劃，本來還要問體重的，但是現在他把這個問題抹掉了，為了防止蘇平又回答“還在長”。
小寶問：“那，你的家鄉在哪？”
蘇平答：“桃山上的小桃村。”
蘋果旁邊畫上兩個桃子......
小寶再問：“你最喜歡的食物。”
蘇平再答：“九轉大腸！”
桃子旁邊畫上九個卷卷卷……
“......”
問答還在繼續。
秦少游已經傻眼了。
這兩人居然真的就這樣一問一答，情緒是越來越高漲，越來越高漲。陸小寶都已經激動到站上桌子了。看他倆人一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模樣，秦少游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果然，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秦少游只覺得他倆吵鬧。
“咳咳。”秦少游不得不打斷這兩人，他按下都快要從桌上蹦起來的陸小寶，說道，“小寶，時候已經不早了，還有很多人等着呢。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問題要問，那我就算蘇平通過了你的‘面試’了。
”
“不要嘛，大師兄，我還有好多很重要的問題沒問呢。”
陸小寶一骨碌從桌子上爬下來，抱着秦少游的腰撒嬌。
他在耕雲峰上孤獨太久了，師傅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師兄每天不是在房間裏讀萬卷書，就是跑出去行萬里路，還剩下的一點時間都得學以致用地去追求楊姐姐。難得有個能和他在一個頻道上說話的人，他自然不想就這麼放過。
“那隻許你再問一個問題。”秦少游可不吃他這一套，堅決地說道。
陸小寶委屈地癟着嘴：“好吧。”
他歪着頭，眨巴着眼，努力思考了半天，終於想到要問什麼了，他興奮沖蘇平喊道：“有了，你的夢想是什麼！”
果然是大殺器！
蘇平料到陸小寶最後一個問題不會簡單，沒想到居然會這麼的不簡單！
據說當年號稱天下武林半壁江山的王半壁，殺人之前都會問上這樣一個問題：你的夢想是什麼？
然後長劍如虹，答與不答都逃不過人頭落地！
不過蘇平早有準備，他只略一沉吟，便充滿自信地答道：“我，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噠！”
蘇平這邊話音剛落，秦少游手中摺扇便應聲掉落，砸在了地上。
可他渾然不覺，反而大步上前握住蘇平的雙手，激動地晃了無數下，直把蘇平晃得都快靈魂出鞘了，這才興奮地說道：“知音啊！知音啊！我正是夢想仗劍天涯，看一看世界繁華，這才拜入鹿山。到如今，已然十二年光陰了！終於，天可憐見，讓我遇到知音了！”
蘇平更加激動地反握住秦少游的雙手，也是晃了無數下，差點又把自己晃得靈魂出鞘。他興奮地想道：“我就隨便說說，居然蒙中了嘛！”
“誒？”
這下輪到陸小寶傻眼了，什麼跟什麼嘛，他們兩個怎麼突然好上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是我看錯他了。他的夢想居然和我不一樣，不是快點長大，哼！”
果然，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陸小寶只覺得他倆有病。
他越看越來氣，忍不住提起筆，在代表“蘇蘋”的蘋果上畫了兩個大大的“x”，還嫌不夠，再畫兩個大大的“x”，直塗得黑乎乎一片了，才拿着紙氣呼呼地沖蘇平叫道：“不合格！不合格，你不合格！”
蘇平這邊聽到動靜才剛一轉過頭來看，秦少游已然一甩袍袖，一股柔和的力量裹挾着陸小寶，將他帶出去好幾步遠。
“別吵，我和蘇師弟還有好多話要聊呢。”
“這就叫上師弟了？也太不拿豆包當乾糧了吧。”
陸小寶腮幫子鼓得得有他腦袋那麼大了，但也只敢在邊上乾瞪眼，但凡他一靠近，就要被師兄一袖子給甩走。
“師弟不但才華過人，更可貴的是你還志存高遠，可惜我沒有能早點與師弟結識，虛度了這二十年寒暑啊。待此間事了，我一定要和你把酒言歡，談詩論劍，且歌且舞且開懷……”
蘇平笑得勉強：“秦師兄，我背背詩還湊活，其他的可幹不了……”
秦少游大笑道：“無妨，到時候我就把你留在耕雲峰，由我親自教你劍法如何。”
“這是，抱上大腿了？”蘇平連忙拜謝秦少游的好意。
“哼。”那邊陸小寶聽了師兄這話更加來氣，“臭師兄，師傅讓你教我你不教，現在居然要跑去教這傢伙。而且，誰說他就是我們鹿山弟子了，我都說了，他不合格！”
秦少游好笑地看着陸小寶，道：“小寶，你這歲數學劍，還稍嫌早了點。”
“你騙人！”陸小寶大叫道：“師兄你不是八歲就上山學劍了嗎?”
秦少游語塞：“那，那你不是才七歲嗎？”
他看陸小寶像個小牛犢子一樣，氣得鼻子往外面呼呼地噴氣，不由也有些心虛：“不如這樣，等蘇師弟正式入了門，我把他放在咱們耕雲峰，不給他安排其他工作，只讓他負責教你讀書識字如何？這樣等你明年八歲，能識字了，師兄我再教你練劍，好不好？”
蘇平眼看着陸小寶那雙瞪得滾圓、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一瞬間變成了星星眼，然後他兩條小短腿快速擺動，幾乎跑出了殘影，一下子就撲到蘇平的懷裏來。
“太好了！‘蘇蘋’，你要好好教我讀書哦！”
蘇平抱着像個小熊一樣掛在他身上的陸小寶，也是打心裏笑出了聲：“小師兄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你的，你也要好好學哦。”
蘇平記得爺爺曾經跟他說，鹿山外門弟子需要負責鹿山一切雜務，無論是洒掃庭除還是洗衣做飯，甚至耕田犁地這些都是外門弟子負責的。如今他只需要當好一個教書先生就行，蘇平覺得老天還真是挺厚待他的。
“嗯！我會好好學的。”小寶把蘇平摟得更緊了，“我最喜歡‘蘇蘋’了！”
“那我呢？”秦少游在一旁有些吃味了。
“等明年你教我練劍，我再喜歡你！”
這三人在這後殿之中一副大結局的團圓氣氛，自是快活，卻苦了外面一群久候的測試者了。
他們在大殿之中也沒個位置給他們坐，左等沒消息，右等還是沒消息，一個個心中惴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測試，居然要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各個在心裏暗想：莫非秦少游之前所說的測試簡單，都是騙人的？
這會，有一個鹿山弟子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他琢磨按照這個速度，恐怕今天一天也就能測試三五個人，他自恃內門弟子的身份，料想秦師兄待人寬厚，過去探查應當不會被責罰。於是在其餘師兄弟的攛掇下他鼓起勇氣走到後殿門口，只聽見裏面嘈雜一片，倒不像是在考試的模樣。
他滿肚子問號地敲了敲門，喊道：“秦師兄，陸師兄，測試進行的還順利嗎？如果還要一些時間的話，是否讓其他人先找地方坐會？”
他這一聲呼喊，把後殿相看三不厭的這三個人都提醒了：是啊，還有一大堆人等着測試呢！
秦少游對蘇平說道：“師弟，我看還是先讓人帶你去休息會，等結果都出來之後，我們再敘不遲。”
於是蘇平和秦、陸二人依依惜別之後，在門外那個內門弟子的帶領下，率先去往休息室等候其他通過考核的人。
不得不說，“緣”之一字實在妙不可言。這二人莫名和蘇平對上了眼，導致他機緣之下，竟是極為輕鬆地度過了這次測試。
我們說，古有齊相晏嬰，二桃殺三士；後有蜀將姜維，一計害三賢；但是數風流人物，還是得看今朝。
他蘇平，一個小小的入門測試，便得了兩個至交好友，這“一試得二友”的壯舉比之古人——那自然是算不上什麼！
但是不管怎麼樣，到了這個時候，蘇平已經完成了文試的所有考核，並且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現在，他已經是鹿山劍宗的一員了，而且是屬於“上頭有人”的高級外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