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趕着送死
時至中午,一處不知名的山坳當中。
一隊上百人的士兵,趕着七八十個百姓向武陵城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碰到楊凌、盧丹兩人,見兩人沒有手持兵器,全身破破爛爛,認為是流民,當即就抓了起來。
楊凌、盧丹兩人在人群中一直走到傍晚,從周圍人的口中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這隊士兵來自武陵城北邊的高平縣,這些百姓都是被強行徵兵的人,用來補充武陵關的兵員。
盧丹見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一點武功底子都沒有,上戰場也只有送死的份。
而他雖然武功不俗,但在戰場上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活下來,向楊凌提議道:“我還有仇沒有報,可不想去戰場送死,而這些士兵的武功都不高,以我們的實力趁着夜色離開這裏不難。”
“軍爺,這裏有人計劃逃跑?”
楊凌正準備說話,卻被身旁的一個百姓大聲向士兵告密,因此兩人身旁百姓都離得他們遠遠的。
“想逃,也要看看軍爺的鞭子同不同意。”
一個持槍的士兵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從腰間取下馬鞭,就朝兩人身上抽去。
盧丹正準備伸手接住抽過來的鞭子,卻被楊凌緊緊的抱住胳膊,使得他動彈不得。
看着楊凌被抽了好幾鞭子,慘叫連連,聲音凄厲無比。
他不明白楊凌為什麼不反抗,依靠他們兩人的實力,絕對能從這隊士兵包圍中從容離去。
“兄弟情深?軍爺就看看白毛你們到底有多麼的兄弟情深。”
士兵咬牙切齒的快速揮動鞭子,打的楊凌慘叫不止,捲縮在地上抽搐,死死的將懷裏的人護住。
“既然你們這麼兄弟情深,軍爺就讓‘趕死隊’。”
士兵打了許久,此時氣喘吁吁的喘着粗氣,眼神冰冷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對告密的百姓說道:“你做的非常好,軍爺很看好你。”
“趕死隊”是被軍隊趕着去送死的隊伍,通常由罪犯、俘虜組成。
若罪犯、俘虜不夠,就會用平民、流民來充數。
他們唯一作用就是去戰場吸引對方弓箭手的火力,從而消耗對方的箭矢,給正規軍創造進攻的時機。
敢死隊沒有任何選擇,前進,被對方射殺。後退,被督戰隊射殺。
前後都是一個死,一波戰鬥下來,能活下來的人只有少數,就算活下來也有可能成為對方那邊的趕死隊。
若你運氣好,你們這邊打贏了,就能被編入正規軍,繼續用軍功給自己贖罪。
就算是死罪的犯人,經過一場戰鬥后,也能從死罪改為無期。
只要命夠硬,多經歷幾次戰鬥,斬立決也能赦免。
若軍功足夠多,等戰爭結束就能得到釋放,還能得到朝廷的封賞。
楊凌捂住盧丹正欲說話的嘴巴,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激動。
“多謝軍爺關照,小人一定給軍爺看好這些人。”
告密者知道士兵在敷衍他,為了讓自己的性命有保障,繼續向士兵示好。
士兵眼珠一轉,覺得百姓中有不少想要逃跑的人,剛才殺雞儆猴或許做的還不夠,正好需要這樣的告密者,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軍爺,小人叫狗蛋。”
狗蛋見士兵詢問他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寶押對了。
只要他好好表現,也許就不用去戰場衝鋒陷陣。
……
“為什麼?”
盧丹扶起楊凌,
滿臉不解的低聲詢問。
他知道楊凌的慘叫聲都是裝出來,依靠楊凌的體魄根本不可能受傷。
“我們是貧民,十年的平民。”
楊凌一副重傷垂死的樣子、靠着盧丹的肩膀繼續前行,低聲反問道:“你有多久沒有面對死亡了?我們的腰彎久了,想要站起來就需要血與火的洗禮。”
盧丹聞言陷入了沉默,知道這是一個選擇。
他要面對的仇人的實力與勢力都無比強大,這些年以來,壓力快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其實報仇的方法有很多,他卻用修為不足的借口去逃避。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怕死,不敢踏出復仇的第一步。
狗蛋聽到兩人輕聲細語交談,湊到兩人身邊,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我在想怎麼弄死你。”
楊凌冷漠的看了狗蛋一眼,在盧丹的攙扶下繼續前進。
“想要弄死我,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狗蛋被楊凌充滿死寂的眼神給嚇到,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他的膽怯,強自鎮定,兇狠的回答。
沒過多久盧丹就想通了,想報仇他就必須走出第一步,直面生死之間的考驗。
若不能在戰爭中存活,他還有什麼勇氣去報仇,同樣戰爭能讓他多積累戰鬥經驗。
一行人走了四天,第四天下午才走到武陵關。
這一路上碰到許多差役、士兵抓捕壯年百姓。
等他們到達武陵關時候,隊伍已經壯大到近萬人。
武陵關是武陵山脈的峽谷,峽谷最少有五百丈長,三十來丈寬。
兩側是高聳陡峭的山脊,山脊兩邊則是懸崖峭壁。
武陵山脈內地形十分複雜,野獸猛禽繁多,常年被霧氣籠罩,稍微不留意就會迷路。
由於朝廷早知道西南域叛亂,提前在武陵關屯兵。
官兵佔據峽谷兩側的制高點,只要反叛軍通過峽谷,就能從山脊兩邊推下滾石。
因此武陵關不到3萬人,就抵禦住20萬反叛軍,整整半個多月。
軍營則在關口的兩側,中間有不少木頭搭建的棚子,棚子內枯草遍地,非常髒亂,臭味熏天。
現在可是冬天,寒風呼嘯。
木棚裏面的人蜷縮在枯草上,面色上沒有一點生氣,棚子內充滿一片死寂。-
他們穿的比叫花子還叫花子,頭髮像粘了糞便的雞窩,衣衫破破爛爛,連傷口都遮擋不住。
傷口上的鮮血混雜着泥土佈滿全身,不少蒼蠅在周圍盤旋,好似一個人廄。
馬廄則在這些棚子的後面,兩側則是一片空曠的平地,此時平地上士兵們正在訓練。
士兵們拿着長槍,歪歪斜斜不斷練習突刺,一點都不像軍人。
反而像小孩過家家一樣,一點軍人的鐵血氣概都沒有。
不僅如此,這些士兵面黃肌瘦,裸露的關節也沒有老繭,好似從來沒有訓練過一樣。
楊凌、盧丹被士兵送到靠近峽谷口的棚子,在剛進棚子的一剎那,兩人都忍不住一陣反胃。
饒是他們習慣了不少臭味,卻也被這些怪味熏得胸腹反胃。
這些臭味混合了汗臭味、屎尿味、口臭味、腳臭味,狐臭味……,經過發酵后形成的一種特殊的味道。
只要正常人聞上一口,保證要噁心好幾天,從此再也不想聞到這個味道。
棚子內有12個少年人,或坐或躺的坐在枯草上,臉上都有黥刑,這些“字”代表他們所犯過的罪行。
不過兩人只是稍微掃視一眼后,發現裏面有不少熟人,知道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
可哪有如何,如今這個世道有錢就是爺,官老爺只認錢,不管你有沒有犯法,他說你有罪那你就是罪犯。
兩人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楊凌感受到周圍一片死寂沉沉,察覺到心境不斷在圓滿,不由得靠在木樁上仔細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