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緣起緣滅

回到家裏，心武意猶未盡，還想再次出去闖蕩，卻被徐師父叫住，道：

“別只顧練功，你的字可有長進？“心武嘻嘻一笑：

“師父，又要寫什麼字？“徐師父淡淡一笑道：

“我不是讓你寫字，而是讓你注意文武之道，相輔相成。你本是秀才，雖不願讀書作官，但只一味練武，徒具拳腳之勇，領略不了萬籟之有序，豈能稱自然門弟子？而且偏文或偏武，都是難以上報國家社會、下保身家性命的。“

心武斂起笑容，道：

“師父說的極是，弟子須臾不敢忘懷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道理。弟子雖然年幼且鴛笨，卻也知道讀書可明事理，廣義則通'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目標，狹義則解萬物有序、人倫有常的俗理。習自然門武功，既強身健體，又知自然乃一和諧整體，不可逆勢而動，終須順應各界之固理，方能脫身其上，運用自如。“徐師父贊曰：

“你既然通悉自然門法則，那為師的也就放心了。“

說罷，命心武取過文房四寶，鋪開宣紙，揮筆寫下了一紙

文字：

自然門精義

概要：動靜無始，變化無端。虛虛實實，自然而然。

自然打法：一粘就走，一走就打。自然躲影：似不學，似妄人。

自然處世:不自詡忠貞以炫於人，亦不毀氣節而棄於也。

自然接物；不多人恩，亦不損人

自然歸根：養到爐火純青，自然內功告成。

徐師父的字融各家法度為一體，變化多端，平淡之中含端莊之意，清秀之外具蒼勁之神，比起心武少年心態，卻也多了樸實之美。

心武甚少見到徐師父如此筆走龍蛇地寫滿一張紙，見他寫完之後還一反常態地說凈筆，套進筆筒，心裏隱約覺得會有事發生。

徐師父伸出右手，撫着心武的頭，道：

“為師下山已有八載了。當年，為師為光大自然門下山尋徒，聽得你在湘北一帶文武雙全，人稱異質，過來看后，你果真有一身的好基礎，還有一顆上進的心。為師深深地為你上進的心和堅韌毅力打動，這一留就是八載。你學藝專心，所欠缺的只是磨鍊，我該教的都教與了你，你只需記住為師的話，勤學多練，定然是會夙願以償的。朝夕相處，今日別去，無可饋贈，就贈你這紙精義吧。“

心武低頭不語。他能說什麼呢？以前碧雲道長離去時，他才十三歲，縱然是千般不情願，也阻止不了道長那飄飄遠去的身影，道長那句“聚散離合，如雲捲雲舒“的話還留在心裏。眼下送別八載相處的徐師父，這一卷一舒，豈能毫無感情？

心武強忍悲痛，道：

“師父，請容徒兒舉杯與您話別，不知他日相逢何處？不知相逢還有把酒之機否？師父，請一定等我！“

說罷，含淚帶門而去。

待心武入屋欲與師父把酒臨風，道聲珍重，卻發覺徐師父已杏無影蹤，如一陣風刮過，毫無翅膀的影子，人卻不見了。

心武一下癱坐在徐師父常坐的椅上，淚水伴着打翻的酒壺裏的酒，汩汩流下，灑在依稀往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