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慘不忍睹
師傅拿起飯盒繼續吃了起來,這時候天也有些昏暗了,我繼續駕駛着火車在洛滿的鄉村間穿梭,看着勤奮的農民在鐵道旁淋着自家的農家小菜,我享受着夕陽照進駕駛室內暖暖的感覺。
見天色差不多了,我低着頭在操作面板上找着前燈按鈕,準備開啟車頭前燈。
正當我低頭找着前燈按鈕時,師傅一下蹦了起來,鐵飯盒連同着圓勺子以及裏面的飯菜摔了駕駛室一地,師傅他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就把我擠到了一邊,他一隻手拉動着制動大閥,一隻手搬動着主手柄至降速狀態,然後一長三短的按動着鳴笛按鈕。
我回過神來,才看到前方大約180米外有個老嫗摔倒在鐵軌中央,旁邊還有兩個淋肥的塑料盆子以及一個扁擔散亂在軌道上。
師傅趕忙對我說道:“看制動壓力表。”我看着壓力表的兩根指針瘋狂的轉着,瞬間制動缸的壓力全都因為緊急制動都釋放得差不多了。
師傅表情凝重,看得出來他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了的。我立即伸頭出去對着前方的老嫗吼道:“快離開。”可是無論我怎麼喊,老嫗都沒起身。
看得出來,剛才那跤她摔得不輕,要她立馬站起身跑離軌道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眼看火車離老婦越來越近了,80m、50m、30m、10m。無力回天,火車直闖闖的撞上了老婦。
車子停穩后,師傅搬下緩解閥,車頭立即像是蠻牛似得“刺拉”一聲狠狠地喘出了一口粗氣。
我立即跳下火車,周圍騰起一股股熱浪,聞着周圍散發出的鐵鏽味,我知道這次闖禍了。師傅也隨之跳下火車,低着頭看了看制動管以及輪轂狀況。
我低着頭,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似的,對着師傅說:“師傅,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這要賠多少錢,負多少責我來擔。”
師傅並未抱怨什麼,說道:“先看看老奶怎麼樣吧,或許能夠倖存下來也不一定”師傅嘴上這麼說,可我記得師傅前面說過,火車撞10個倖存下來的也只有少數。
師傅先安定了我的情緒,然後我們開始尋找車輪下的老村婦。我走到火車前頭,看到一個塑料盆卡在了火車前擋下面,盆子都已經變形得慘不忍睹了,更別說那個可憐的老婦。
沿着擋板往上看,我就看到紅白相間一種黏糊糊的物體零零星星的粘在了車頭。再往路基上看,也濺了一地,路基邊緣的菜地上也有很多。越看我心裏越發害怕,這種害怕讓人感到窒息。
我的毛孔急劇收縮,汗毛全部像麥芒一樣豎立得筆直筆直的。就在這時,師傅不知道何時也站在了我的身邊,我倆都呆在那裏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師傅先反應過來,對着我說:“把車子退行,我們不能耽誤太久。”我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對着師傅說:“不,師傅。我怕。”師傅冷冷的對我說:“你不上車,那你在這裏看着吧。”
我一瞬間就崩潰了,不行啊,我上車還沒那麼恐怖。要是看着老婦的屍體漸漸緩緩的露出來,指不定今天就是一屍兩命了。因為我會被眼前的狀況嚇死的...
聽到師傅這樣說后,我立馬三步作兩步一溜煙就躥上了火車準備操作火車退行。上車鳴笛示意師傅后,火車緩緩的倒退着。
師傅站在車頭眼睜睜的盯着眼前的一切,我心想,師傅心裏太強大了吧。然而我在駕駛室卻看到戲劇性的一幕,當火車退行到幾米的時候,
師傅用手勢做了一個停車示意。
我立即撂閘停車,拉好手剎裝置后抬頭再看師傅,師傅正雙手撐着膝蓋,身體彎曲着嘔吐着剛吃下去的飯菜...我擦,看到這樣的一幕,我打死都不願意離開駕駛室了,哪怕現在有把槍指着我,我都會說,你開槍好了。可是不下車不行啊。
師傅叫着,讓我拿些紙巾和我的草席下來。聽到后,我徹底沒轍了。只好按照他說的做。我半閉着眼睛只溜一條縫看路,摸爬着下了火車。把紙巾遞給師傅后,把草席放在地上心想,我的草席啊!怎麼那麼背呢。不過老嫗是我撞死的,就當拿錢消災吧。
在我愣神的時候,師傅已經走到屍體旁邊叫着我過去搭把手。我膽怯的一步步往師傅的方向挪動。師傅着急的吼着,你他娘的磨嘰什麼。我只好鼓起勇氣朝屍體走去。可是走近之後我後悔了。
空氣中瀰漫著腦漿的腥臭味,有點像魚腥味但卻又不同。那腥臭直撲而來,越來越濃厚。我眼睛還是不敢完全睜開,聞着這味道,我的胃裏一陣陣翻騰,終於忍不住伏下身子嘔了起來,這一嘔把中午的消化得差不多的麵條一同嘔了出來。
師傅見狀,自己一個人開始拖拽着老嫗的屍體,師傅他明白,畢竟時間不等人。要是影響了後方車輛的運行,這事情會變得更複雜。我嘔完后,胃裏也沒那麼難受了。
冒着冷汗,我開始嘗試着靠近屍體去幫助師傅。我手顫抖着碰觸到了老婦的衣服,師徒兩人合力把老婦抬到了路基邊的水泥地上面,接着師傅讓我鋪好草席在地上。
我蹲着鋪好席子后,抬頭間不小心看到老婦的頭部,頭部及面部都塌陷了,頭骨白森森的露了出來,面部皮膚也都破損得相當厲害。最恐怖的是,老婦的一隻眼球因為火車被碾壓得爆了出來。
這次我崩潰了,腳一軟就直接癱坐在地上。胃裏再次翻騰倒海,嘔了一些酸水。
師傅走過來拍着我的背說:“你好點沒有?你第一次見到這場面,反應比較大這是正常的。”我心裏開啟吐槽模式,悄聲說道:“你不也嘔了嘛!”
師傅好像是聽到我說的話,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紅河牌的香煙,是白色的過濾嘴的那種。遞了一支給我,我們點燃香煙后,師傅雙手扶着頭閉着眼說:“太慘不忍睹了,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腦漿爆得到處都是的。”
一支香煙很快就抽完了,我倆緩了一下神后就開始繼續幹活,把老婦的屍體抬到了草席上,我以為就這樣處理好了呢。誰知道師傅又讓我打開一床草席,說是拿來蓋着。
我嘆着氣,又把另一床草席的包裝給打開。整理好了后,-我雙手舉着草席擋在自己的面前,然後迅速地把草席往老婦的屍體蓋去。
當我蓋好草席后,不知道師傅從哪裏來的香火紙錢。我們把香燭點燃后,也不知道師傅啥時候報的警,洛滿鎮的警察沿着鐵道線走了過來。
瞄了瞄我們的駕駛室,又看了看我們。不確定的問道:你們倆是駕駛員?師傅嘴裏正嘀咕什麼,像是念叨一些超度的經文,反正我聽了一會一句都沒聽懂。
倆警察在旁邊咳了一聲,加大音量再次問了一遍:你們是駕駛員嗎?我剛想回頭答覆他們,又被師傅拉住了,師傅壓低聲音對我說專心祭拜,別理他們。
我將香點燃,拿着三柱香叩拜三下后,按着師傅說的插完香,合掌,心中默念:“願此香花雲,直達諸佛所”懇求大慈悲,施與眾生樂。”倆警察兩眼相對,不解的相視着。師傅站起身後,我也起來了。
師傅對警察說明了事發經過,並做了登記。隨後警察問,屍體怎麼樣了?師傅說你自己去看唄,看看是不是你們鎮的人。
有一個膽大警察走到草席面前,用手撂起掩蓋的草席。我悄悄觀察着警察大哥的面部表情。他撩開草席后,眼睛一大,然後臉色瞬間變了色。他立馬把草席給蓋上,也對着屍體肅立脫帽拜了三下。
他走到另一個警察面前嘴裏說著些什麼,然後還搖了搖頭。估計是屍體無法辨認了。
警察對我們說,你們可以走了,接下來我們來處理。於是我和師傅回到了駕駛室,師傅向調度中心彙報之後,發動機車駛離了事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