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愚民
安洛米答客家族宅邸，後院墓園。
這座墓園自宅邸修建之初時就規劃好了，原先是一塊花圃園，後來被森沙改造成了死氣沉沉的墓地，許多家族成員都埋葬在這裏，包括森沙本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座墓園不遠處的就是沙卷鎮的大墓地，在那裏葬着許多本地人，他們堅信肉體埋入土壤中，大地神就會將他們帶去極樂天堂。
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樹林裏走過，最後停在了墓園圍欄外。
“這後面的防護到沒那麼嚴實。”劍爹在墓園后的小門外停住，在這裏可以看見這片墓園的大致情形。
“原來你所謂的B計劃就是偷偷摸摸挖他們祖先的東西啊……”鉗師跟在後面，一臉嫌棄地道：“你覺得森沙進土坑前把那些重要東西都帶進去了？”
“其實最終目的都一樣，我認為森沙只有可能把探求的東XZ起來，也就是關於扼首的力量。”劍爹觀望着墓園的佈局，思考着怎樣進去行動才能不引起太大動靜。“我不覺得那個野心家會甘願把自己所有的遺物都留給後輩，目前有價值的調查地點就是這座墓園了。如果森曼老爹沒有發現我們，說不定比起和他溝通，我們的活動範圍還會更大一點……”
“我看你只是在客上賓和挖牆鼠中選擇了後者吧……”
“坐上賓也行啊，就按照剛剛的計劃，把你賣進去。”劍爹話鋒一轉：“即便有什麼不測，我也相信別人奈何不了你什麼。”
“然後再雇個白毛小鬼頭來救我，最後變成我帶人家跑出來是吧？”鉗師白了劍爹一眼。
“嗯……即使再有智謀的人也難免會百密一疏嘛……”劍爹倒是一副厚臉皮的樣子：“總而言之，現在還是得拜託你進去幫我開門了。”
“你確定這裏不會來人？”鉗師說是這麼說，人已經半個身子探進柵欄間隔之中，他身邊纏滿了火焰，化作烈焰從中穿過輕而易舉。
“確定以及肯定。”劍爹道：“你進去之後小心點，這裏里裡外外的積雪還挺厚的，給你一下子融化了等會地面全是水窪，行動起來反而更麻煩……”
但劍爹沒想到的是，鉗師的火焰接觸到了雪后並沒有將其融化，彷彿兩個毫不相干的事物。
“這火焰沒有溫度的。”鉗師化作一股烈焰徹底穿過了門：“是一種接近極低溫的冷焰。“
“看不出來啊……”劍爹靠着欄杆，道：“你對火的掌控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那是。”鉗師來到小鐵門前，搗鼓了一陣很快就把門鎖給撬開了。“像這種低級的防備門鎖，我小時候隨便撬都能撬開。
吱呀呀——
隨着鐵門拉開時的聲響，劍爹也走進了墓園內。
“只要找到森沙埋在哪就行了，這碑上應該寫了名字的。”劍爹環顧了一圈，這裏大大小小總共有幾十來個黑色十字碑，有些還專門修了一個小型的圍欄。
“為了效率起見，你找左邊，我找右邊。”
“行。”
兩人很快分別走向了墓園兩邊，對着一個個墓碑上的名字搜尋起來。
“蘿瑪·安洛米答客……”
“汗崔克·安洛米答客……”
“格林·安洛米答客……”
“多蘿西·湯普森……嗯？”劍爹在一座尺寸非常小的墓前停下，碑上面的名字很明顯昭示着這墳墓里躺着的不是安洛米答客家族的人。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劍爹開始回憶自己是否聽過這個名字：“莫里森給我的筆記中貌似提到過湯普森這個姓……這分明是鎮上一戶早就遷走的人家……”
劍爹蹲了下來，這座墓碑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草草而就的最低等圓形碑上只有一個名字，沒有生卒年月，沒有生平紀事。
“有點奇怪啊，他們怎麼會把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埋在這裏，而且又是怎麼把多蘿西帶到這來的？”
劍爹將墳上面的積雪拂去，伸手想要挖開多蘿西的墳。
忽然，一陣沉重的踩踏聲從背後傳來，劍爹迅速回頭，陡然看見一個巨型怪影從宅邸的後門走了出來。
待那怪影走出一段距離，劍爹才分明看見，那是之前老胡爾提到過的無頭豬怪。只不過此時它的上身多出來一個十字架，十字架下半部分直直嵌在那豬身之中，上半部分則用很多鐵鉤和鐵刺掛着一個豬頭。
那豬頭雙目充血，順着鼻子垂下已經凝固的血痕，無助地垂在那十字架上，下半身繫着屠戶常穿的黑布圍裙，右邊豬手上還有一柄鋸肉刀被“安裝”在了肉中，看上去極度滲人。
不過那豬怪貌似無法視物。它從路中間走過，直接忽視了周圍劍爹和鉗師的存在，徑直走到了一座墓前。
劍爹和鉗師相隔了一段距離，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都沒有輕舉妄動。
噔，噔，噔——
那頭豬怪在墓前用一種詭異的姿勢“跪”了下來，然後開始用手裏的鋸肉刀割“自己的豬頭”。
一道豁長的傷口很快被鋸肉刀打造完畢，期間那豬頭還發出了極度恐怖的哀嚎，彷彿那豬頭還活着，正因受着劇烈的疼痛而痛哭。
那刀口很快滲出了大量的血液，豬怪微微一側頭，任由鮮紅的血液灑在墓碑上。
待那血液將墓碑淋了個透徹后，那豬怪又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
及其不協調的動作宛如一個被操控的傀儡。
它轉過身，向宅邸走去。而那個豬頭還在不斷往外滲血，在身後鋪成了一條鮮血小路。
豬怪徹底進去后，劍爹和鉗師兩人才走到了一起。
“我去，那是什麼東西？”鉗師望着緊閉的大門，道：“異形惡魔我見得多了，像這種違反常理的生物怪獸我還是第一次見……”
“一種死靈術的伎倆罷了。不過他們居然是在研究黑魔法，這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劍爹說著蹲下身來，用手指在地上沾了一些血漬：“嗯……這好像只是普通人類的血……”
“會不會是森曼已經發現我們了？”鉗師猜測道。
“我覺得不太可能。”劍爹道：“這豬怪應該只是聽指令出來灑血而已。就算他真的發現了，那也不會怎麼樣。”
劍爹說著轉過身去，目光落在了那頭豬怪灑血的墓碑上。
因為血液的緣故，碑上的名字離遠的話就已經看不太清了。正在劍爹打算靠近墓碑上的字面時，那墓碑竟然開始吸起血來。
沒錯，就是吸血。墓碑上面的血液迅速被抽離，融進了那石塊當中。
短短几秒，碑上的血液就被吸得一乾二淨，只有灑落在周邊雪地上的血液才能看出來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變故。
劍爹這時才知道了這墓碑底下埋的是何人。
對他來說這個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托克·安洛米答客。他人的偉大著作。”
鉗師見劍爹看了好一會，於是問道：“你認識這個人？”
“算是吧。”劍爹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這裏埋的是安洛米答客家的二兒子，我之前有看過他的筆記……”
鉗師看了看四周，道：“也難怪這座墓碑比起別的看上去還跟新的一樣。”
劍爹道：“說正事吧，你調查的那邊墓地有什麼發現嗎？我在我那邊的墓地還看見了一個不屬於這個家族的人被埋在了這裏。”
鉗師聽到最後一句話后眼神一變，立刻接道：“是不是姓湯普森？”
“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那……”
“呵呵……”鉗師指了指他之前搜查過的地方：“不意外的話，湯普森一家……全死那裏了。”
二
曼徹斯特謝過了老伯招待后，在桌邊坐了下來。
“所以，你是想說黑衣人在保護你們？”曼徹斯特看着對面滿臉愁容的老伯，問道：“我怎麼感覺他們不像什麼善茬？”
老伯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茶水，慢吞吞地道：”是真的……鎮上有吃人的怪物，還不止一個……之前教堂被毀都是因為怪物們。我們嚇得都不敢出門了，黑衣人們說只要我們給他們提供住的地方和食物，就可以幫我們驅趕怪物……他們會用‘大主’的力量幫助我們……”
“大主？”曼徹斯特聽到這個名字后微微皺眉：“請問，這是人名嗎？”
“不……大主就是大主……黑衣人的大主會賜予黑衣人無與倫比的力量。”
“你有見過他們的大主嗎？”曼徹斯特道。
“沒有，大主是就是大主，大主是不可見的……”老伯的言語開始顫抖起來：“只要有大主的力量保護我們，那些怪物就不敢亂來……”
曼徹斯特聽着忽然想到了這個鎮裏奉神的事情，於是問道：“大主是你們的信仰大地神？就是你們經常去頹靡教堂做禮拜供奉的那個嗎？”
“不，不，不。”老伯一連三個否定道：“大地的神已經拋棄了我們……大主見到了我們的悲難，這才施捨力量拯救……”
老伯忽然轉變了一種惡毒的語氣：“都怪胡爾那個老頭，都是他放出的怪物！他還把大地的神氣走了，讓不幸降臨了！”
曼徹斯特覺得眼前這個老伯有點瘋言瘋語，但是又感覺他的神智還是正常的……如果不提及黑衣人和神的話。
“老伯，請問你叫什麼？”曼徹斯特換了個話題，試圖減少兩人之間的陌生感。
“威廉……人們都叫我養雞的老威廉。”老威廉回答道。
“好吧，老威廉先生。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我只有我養的雞。”老威廉的語氣變得平緩了很多：“我有大瑪格，麗莎，安托莎，小皮普……它們比別人要好。”
“好的。”曼徹斯特笑道：“我叫曼徹斯特，曼徹斯特·林奇。是一位……呃，專業的惡魔殺手。”
老威廉聽到惡魔殺手這個稱謂后狐疑地看着曼徹斯特。
“我們比黑衣人要強，可以直接殺死怪物。”曼徹斯特說著手一揮，一柄黑紫色長槍在他手中慢慢凝現，藉此博得老威廉的信任：“看，黑衣人有大主的力量，我們也有其他的力量。這種東西就是專門為了狩魔而打造的。”
老威廉驚奇地看着那柄長槍，似乎很猶豫。
曼徹斯特的目光越過老威廉的肩，落在了他身後的卧室里。
“之前我見過有幾個黑衣人來到你的家裏，但是很快不見了。”曼徹斯特道：“我偶爾在你那裏發現了一塊活板門，就以為他們在裏面……”
“他們……不會願意讓外人知道太多的。”老威廉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卧室，道：“曼徹斯特先生，請不要管黑衣人的事情了。如果你真的可以殺害惡魔，請務必聽我說一件事……”
曼徹斯特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提供關鍵的情報，於是往前湊了湊。
“老先生，我會聽的。”
老威廉捂着嘴，靠了過來。
“千萬要提防——”
嚓——
嘭！
老威廉最終也沒能講出他最後的線索，一根黑色的刺突然從他的後腦勺貫穿，擊碎了半邊腦袋后從嘴裏刺出。
“你說的太多了……老東西。”
兩個黑衣人站在老威廉的卧室門口，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曼徹斯特。
曼徹斯特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他抹掉臉頰上的血跡，難以言語的憤怒從心中湧現。
“你們……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嗎？”曼徹斯特和兩人對立，語氣中難以掩飾憤怒。
“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雜碎罷了，倒是你……該擔心一下自己吧。”其中一個黑衣人冷聲道，指間夾着許多的黑刺。
“那隻不過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啊……”曼徹斯特沉聲道，黑紫色長槍緊握手中，尖銳的槍頭指着黑衣人：“不管你們是什麼東西，剛剛那種草菅人命的行為已經和惡魔無異了……”
兩個黑衣人對視了一眼，拉開了距離圍着曼徹斯特，三人間火藥味逐漸濃郁。
“絕不容許此等惡徒存於人世……”
這是獵魔武士審判惡魔以及半魔者會宣誓的禱言，也是英雄安爾薩斯的守言。
一旦宣告，即意味獵魔武士定會誅殺所見之惡。
三
摩西聽着來客的敘述后，輕輕點了點頭，道：“那麼，切斯貝爾警長……你們是來調查怪物的啊。”
切斯貝爾坐在摩西對面，道：“沒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問。”
“您說。”摩西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切斯貝爾道：“在不久前的一段時間，有一隊我們的調查員來過這裏，當時也是為了查清沙卷鎮的事情。但是他們一直沒有了迴音，您知道嗎？”
“哦……”摩西看着天花板，彷彿在極力回憶一般：“我知道，穿着和警長您差不多，但是，他們沒過多久就失蹤了。”
“失蹤？”切斯貝爾疑道：“什麼情況？”
“就是……突然消失不見了一樣。”摩西道：“鎮上鬧鬼鬧怪獸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警長，邪乎得很。”
儘管摩西儘力在裝作很自然的樣子，但切斯貝爾還是察覺到了對方底氣不足。
但是切斯貝爾沒有直接點破，而是順着對方的話接着道：“好吧，鎮上的事我確實聽說過一些。那麼，請問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失蹤的嗎？或者說他們最後是在調查什麼？”
“不，不知道……我當時一直在家，外面有怪物，哪敢出門啊。”摩西道。
“那就沒辦法了。”切斯貝爾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不過我也相信他們會沒事的，畢竟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了。話說，摩西鎮長，你知道這個嗎？”
切斯貝爾從口袋裏摸出了他的武士之刃-阿爾伯特1911型手槍，看着精雕細琢的槍身道：“這是專門用來殺惡魔的東西，對那種臟污的生命頗具威脅性。”
“警長，您這是……”摩西看着眼前這個警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啊，我是想說——”
咔——嘣——
阿爾伯特的扳機被扣下，隨着一聲驚響，一顆子彈瞬間穿過了摩西的耳邊，擊中了他身後的黑暗。
噗——
一個黑衣人從捂着胸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后倒在了牆邊。
“咳咳……你……”黑衣人盯着切斯貝爾，難以置信地道：“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究竟怎麼發現我的……”
切斯貝爾走過一臉震驚的摩西身邊，站在了黑衣人面前。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說實話。”切斯貝爾用槍抵住黑衣人的額頭，面露凶光。
“哼，你覺得就這種程度能傷害我嗎？”黑衣人想抬起手用黑指的力量發動反擊，下一秒忽然卻感到一陣劇痛。
“啊！”
黑衣人胸口的皮膚逐漸被裂開，彷彿裏面有東西在不斷撕裂一樣。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玩具。”切斯貝爾道：“說實話，幹掉你半顆子彈就夠了。我還覺得有點浪費呢。”
“不……不……”黑衣人感到對方確實有殺死自己的能力，連忙求饒道：“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別殺我……”
嘣！
切斯貝爾一個肘擊將身後舉着凳子準備偷襲的摩西打飛幾米遠，後者吃痛挨了幾下砸后直接倒在了一邊。
“尊敬的鎮長先生，你的事容我待會解決。”切斯貝爾只是瞥了一眼身後，接着又用冷峻的眼神看着黑衣人。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不能有一句謊話，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