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過去的陰影
時照白聽完劍爹繪聲繪色的描述后,差點沒給對方比個中指。“我怎麼聽着感覺像你在哪本書里扒來的靈異故事呢?”
劍爹白了時照白一眼:“我可不忽悠人。”
“不信。”
“小子,愛信不信。”劍爹道:“森沙·安洛米答客擁有的那個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感覺就是他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最後引火燒身,落得了這麼個下場。黃鶴手裏的那件古魔器‘扼首’也需要那股力量才能啟動……”
“真的假的……”時照白道:“‘扼首’不是傳說人類英雄之一的‘黑衣戰士’格曼的裝備嗎?格曼死了很久了吧,他的東西為什麼會跑到紋汀市這邊來……”
“這正是我好奇的。”劍爹一說完,忽然又被一招呼給打斷了。
“喂,老闆,怎麼回事,你們這酒兒味道不對啊。”一個扎着辮子像個街頭混混一樣的地痞舉着一瓶白嵐帝叫囂道:“這裏面明顯摻了水,濃度太低了。”
劍爹和時照白對視了一眼,接着齊齊看向那個惹事的客人。在他邊上還有兩個附和的同伴。
“看着我幹什麼,不信你們自己喝喝看,味道比普通的白嵐帝不知道淡了多少!”那地痞接着又吆喝起了邊上的客人。“大夥都來看看,黑心老闆賣假冒合成酒騙人啊!”
經他這麼一折騰,確實有幾個客人的目光轉了過來。儘管旁觀者的眼神不盡相同,但大多都是疑惑和好奇。
“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面經常和別人結梁子啊。”時照白沒好氣地對劍爹說了一句。
“哼,不過是偶爾耍酒瘋的傢伙罷了,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劍爹說完,對着那個地痞道:“小子,你認不認識布尼克?”
“呃……”那個地痞愣了一下,對於這個名字他當然熟悉無比。
“你們這裏的混混老大,布尼克·斯特以前喝上頭了,也跟你一樣擱着里鬧事,結果被我的員工打碎了幾根骨頭……那天都是你們幾個弟兄扛着回去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老大的意思還是你們自個兒想出氣所以跑到這兒來,但是你那偷偷私底下給酒添水的舉止着實可笑。僅憑一瓶你自己都有可能做手腳的酒也說明不了什麼。
“對了,怕你不知道跟你說一聲,當地的聖馬丁督察局已經派了人手過來監督這片地區,其負責人捷德·萊利已經在我這打過招呼了,如果你們不收斂點兒,我很擔心他們會不會對此採取一些‘整治措施'。”
劍爹一說完,那幾個地痞頓時傻了眼,面面相覷。
“老大,這怎麼辦?這老闆不吃這一套啊。”
“哎卧槽,你是不是傻,現在說這個幹什麼!這樣我們不就暴露嗎?”
“我覺得已經沒戲了,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你這個傻子!”
隨着那個帶頭大哥的一聲怒斥,他的矛頭也轉向了劍爹。
“喂!開酒吧的老東西,你知道我們老大可是什麼人物嗎?我們這次來只是給你打個招呼。我跟你講,我們老大的傷已經養好了,下次過來就是他本人親自光臨了……那時候可就不是幾瓶酒這麼簡單了,讓你見識見識咱‘嘯狼幫'的厲害……”
那地痞正說著,一個人影就圍了上去,目光里充斥着凶色。
“這位仁兄……”鉗師鄙夷地看着那個地痞,“上次你們老大,就是被我打斷的骨頭……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給你們幫派留個集體化的印象,
順帶幫你們改名叫破骨頭幫……”
“你你你……就是那個敢打我們老大的!”另一個又高又瘦的混混指着鉗師道:“我們老大已經記住你了,告訴你,你完了!”
說著那三混混扒拉着弟兄往門外跑去,臨走之前也不忘撂下一句狠話。
“灰麻雀酒吧的,你們給我們等着!”
時照白看着幾人離去后,無奈道:“我覺得,你們應該找個時間隱秘地把那個布尼克解決掉。”
“哼。”劍爹非常不屑地道:“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玩傳統暗殺。能不能文明一點?”
“怎麼個文明法?”
“直接把整個嘯狼幫給做了,省的夜長夢多。”
“喂!你這更過分了啊!”時照白說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還有,你和鉗師如果明天就要走,那他們要是上門來怎麼辦?”
顯然,時照白並不是怕別人,而是怕自己萬一又鬧了什麼事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就麻煩了。
“安啦。”劍爹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也就嘴上說說,這段時間是不敢再來鬧騰的。就算來了,我也相信紋汀市的處刑官大人可以解決哦。”
劍爹特意在最後一句話加重了語氣,讓時照白有點哭笑不得。
劍爹笑着咳了一聲:“好了,不跟你扯皮了,我們之前說到哪兒來了?哦對了……關於扼首……那是格曼的頭骨做成的。”
時照白微微挑眉:“我聽說過……據說這位人類英雄死後被一些人覬覦其力量,盜走了屍體還把它肢解成了多個部分……只是沒想到有一件就在紋汀市周圍。”
劍爹道:“都是一些雜魚之輩做的荒唐美夢罷了。不過身為英雄之一落得個這樣的結局難免也令人唏噓啊。森沙·安洛米答客擁有的是扼首的靈魂力量憑體,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而黃鶴的扼首沒有那東西也只是一副空殼罷了。所以,如果黃鶴髮現扼首的真實身份,很有可能也會打安洛米答客家族的算盤。
“黃鶴那人,是個頗具野心的陰謀家。自從發現了半魔者和惡魔的存后對力量的追求便一發不可收拾。但又忌憚若身死後有無法化身半魔者的可能,還有自己的產業……於是另闢蹊徑,想用一些旁門左道武裝自己。
“但他遲早會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的……集結武士會,獵殺半惡魔,染指纏碎軀,妄奪古魔器……哼,早該死一死了。”
二
紋汀市,臨海廣場街大道,海心公園區。
切瑞醫生此時換上了一身輕鬆厚實的便服,帶着小伊瓦在街上逛着。
晚上飄蕩的雪花已經沒有了白天那麼濃密,街上的街燈點綴地上的皚皚白雪,仿如大地的新花衣裝。
此時也是人流的高峰期,更別提在頗為有名的海心公園一帶了。
切瑞牽着小伊瓦的手,不快不慢地走過一家一家商店。
“對了,小伊瓦。”切瑞醫生忽然低頭看着小伊瓦的眼睛:“今年冬天都沒有給你買一件厚實的衣服吧,一直穿着以前的也不好,咱一起去商場看看嗎?”
小伊瓦點了點頭:“好啊好啊,切瑞醫生。”
“呵呵,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就不用叫我醫生了。”
“不要,我就是覺得這個稱呼好聽。”小伊瓦不滿地搖了搖頭。
切瑞醫生無奈地笑了笑,只好順從了眼前的小調皮鬼。
“對了,切瑞醫生,”小伊瓦忽然道:“你不好奇我去灰麻雀酒吧除了看見時照白哥哥還有誰嗎,你之前一直都沒問誒,還把我放在房間裏看書自己卻溜出去了一段時間。”
“呵呵,小伊瓦還挺機靈的。那好吧,請小伊瓦講講他的奇妙冒險吧。”
“除了時照白哥哥,唔,還有……”小伊瓦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手指頭:“天天嬉皮笑臉的劍爹叔叔;性格古怪但是人超好的鉗師叔……呃,鉗師先生;還有沒見過幾面但是天天瞪着一張凶臉的蒲客叔叔……哦,還有夢尤婭姐姐也來了!夢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呃……前凸后翹……”
“嗯?”切瑞醫生聽到最後一個詞突然驚了:“你說夢尤婭姐姐什麼?”
“呃……時照白哥哥是這麼形容夢尤婭姐姐的啊……這個詞不好嗎?”小伊瓦依舊好奇。
切瑞醫生扶額道:“別學那個時照白哥哥……還有,不要在你的夢尤婭姐姐面前用那個詞形容她……”
“為什麼呀?”
“沒有為什麼,如果你不想你的屁股被你夢姐姐打開花的話……”
“好吧……”小伊瓦非常失望地低着頭。
“那個,我們到了……”切瑞醫生在一個商店門前駐足,這是一家大型衣裝店。
“一起進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衣服吧。”切瑞醫生拉着小伊瓦的手邁進大門,很快聽到了“歡迎光臨”的歡迎聲。
然而前一隻腳踏進去沒多久,切瑞醫生就感到一絲別的氣息。
“他怎麼在這裏……”切瑞醫生心裏默念道,隨即喊住小伊瓦:“小伊瓦,等等。”
“怎麼了切瑞醫生。”小伊瓦正穿過一排排衣架挑選着自己的衣服,忽然聽見切瑞醫生叫他。
“聽切瑞醫生的……你先在商店裏選好衣服后不要到處亂跑,切瑞醫生馬上就回來,幾分鐘就好哦。”切瑞醫生邊說邊走出了商店大門。“我很快就會回來。”
“切,又忙自己的事去了。”小伊瓦聽后憤憤道,但視線很快又回到了琳琅滿目的衣裝上。
“這位小朋友,”一個售貨員姐姐過來,微笑着看着他:“想買衣服嗎?適合你的款式在這邊……”
……
商店外圍,某個轉角。
“咳咳。”切瑞醫生咳了兩聲,緊接着又是和上次一樣從陰影里走出來一個人影。
“醫生?你怎麼在這裏?”黑間束看着切瑞醫生道。
“嗯……”切瑞醫生道:“陪一個小朋友吧,自從有了那個小傢伙后我回家的次數也變頻繁了……”
黑間束盯着切瑞醫生,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切瑞醫生靠在牆邊,淡淡地道:“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會變成這種人……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吧。這樣也挺好的。”
“你還在想那件事啊……”黑間束道:“都這麼久了。呵,醫生也是個性情中人呢。”
切瑞醫生並沒有回話,但黑間束注意到了切瑞醫生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又給自己用藥了?”
“小劑量而已,”切瑞醫生的語氣依舊平淡:“不礙事兒……說正事吧,你來紋汀市,為的是那頭暴魔吧。”
黑間束見對方不願再提,輕輕點了點頭,從口袋裏取出一份裝滿暗紅血液的試管。
“雖然不是很多,但也應該夠了。”黑間束看着切瑞醫生,將試管遞了過去。
“謝了,黑間束先生。晚點我會把錢結給你。”切瑞醫生伸出手想拿過試管,不巧露出的手背上有着怪異的脈絡。
切瑞先生迅速拿過了試管,將手藏於身後。
兩人短暫的沉默了片刻。
“醫生,別瞞着了。”黑間束忽然道:“你都這種情況了……實驗的事情先緩一緩吧,錢的事不着急,給自己買點葯。”
“或許吧。”切瑞醫生眺望着遠方欄杆后的大海,默默說了這三個字。
“那我先走了……”黑間束後退幾步,整個人又迅速遁入了陰影之中。
“祝你好運,醫生。”
切瑞醫生長長嘆了一口氣。一隻手摸着自己胸口心臟的位置。
“別死了啊,切瑞。”
切瑞醫生很快又回到了商場裏。
“哈哈,這件衣服很漂亮呢,小伊瓦眼光不錯。”
……
三
次日。
切斯貝爾·萊利很快收到了之前調查過的暴魔已死的消息。
之前被黑間束切成碎片的暴魔肉塊散落在下水道外,那些未處理的肉塊僅隔了一夜就散發出了難聞的惡臭。偶爾有幾個市民路過那片地區,就被那股惡臭吸引了。他們看到滿地的血污和碎軀后當即嘔了出來,迅速向紋汀市聖馬丁督察局分局報告了此事。
經他們一手人調查后,確定了那破碎的屍體的主人就是他們之前研究過的P型血暴魔。
隨後切斯貝爾安排後勤處理了現場,以免引起更大的騷動。
切斯貝爾確實在鉗師和時照白逃走之後接到了夜燭行鶴方面的舉報,後者打太極一樣將事情的經過描述得很含糊,但又拿出了種種證據以及獵魔武士的傷亡情況做補充,讓切斯貝爾不得不重視灰麻雀酒吧那塊地區的情況,所以他才吩咐自己的兒子捷德·萊利前往當地調查。
但捷德·萊利……顯然沒有他父親那般有責任心。整個人像個花花公子,到處逍遙。如果不是迫於父親是個光榮的正派形象,他是絕對不會幹上輔警這一行的。
切斯貝爾·萊利其實也知道,但儘管他的兒子再怎麼不受管教,他也是一個比較有頭腦的人物。大事面前,孰重孰輕還是拿捏得清。
此時正值12月中旬,正是紋汀市雪下得最大的時期。
聖馬丁督查分局的一部分人手已經將工作重心放在了那件山谷小鎮的家族詭事上。切斯貝爾披着一件冬季的長棉衣,捧着一壺熱茶靠在警局門口。
細雪盪滿天空,讓整個街道裹上了一層銀裝。
忽然,在大雪遮蔽的視野最遠處,一輛黑色轎車從雪中行來。
切斯貝爾看了一眼手錶。
十點一刻。
黑色轎車逐漸減速,最後停在了警局門口。司機微笑着同切斯貝爾打了個招呼。
“嘿,萊利警長,你確認郵件里說的沒錯嗎?”
“巴尼·安里佛先生,你應該也知道那邊的消息吧?”切斯貝爾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巴尼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摸着他的大鼻子道:“嗯……那座小鎮我確實去過幾次,叫什麼‘沙卷鎮’,路況我也比較熟悉。但是那地方的人簡直出了名的迂腐,而且近段時間我還看到了有一些不像是鎮民的人在那活動。”
切斯貝爾走到車邊,透過放下來的窗戶看着巴尼。“那我只是委託你帶我們過去一下,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吧。畢竟你是我認識的人里最熟悉那一段路的人了,而且為人踏實,我也很放心。”
“額,你是不知道那裏的情況,警長。”巴尼面露難色道:“我最後一次去都是幾個星期前了,聽說那裏有隻野獸出沒,安洛米答客家宅邸充斥着血腥,鎮上唯一的一座教堂還被燒了……”
“好吧,如果我說,紋汀市裡也有一頭來自沙卷鎮的野獸呢?”切斯貝爾道。
“啊?您說什麼?”巴尼略感驚訝。
“昨天夜裏紋汀市舊城區那邊的一個下水道里死了一隻怪物……我們將一些遺物收集起來,經過史派克·布魯諾醫生的調查后,怪獸原先是一個住在十三區的男子。
“他原先不是十三區的人,而是歸屬沙卷鎮安洛米答客家族的一位成員,叫里德·安洛米答客。不知怎麼的離開了家族和一位十三區的女子安家落戶了。但他身體裏依舊流淌着家族血脈……最後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激化了變成可怖的野獸,殺死了妻兒。”
巴尼聽得入神,眼神裏帶着震驚:“所以……你叫我來是為了去調查安洛米家族?”
切斯貝爾點了點頭。
巴尼往後一躺,靠在了駕駛座上,複雜地看着切斯貝爾:“警長……我跟你說,安洛米答客家族的人,我和其中幾個人見過幾照面,你是不知道,他們一個個都跟死人一樣拉着長臉,皮膚都是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巴尼一邊回想着曾經的事,一邊心有餘悸地敘述着:“那個家族現在邪乎得很,自他們祖父死了之後已經家道中落了,現在只有幾名成員還在宅邸中,相當一部分子女已經跑外地去了。再加上之前沙卷鎮鬧得沸沸揚揚的詭事,我真怕有什麼鬼怪在作崇啊。”
切斯貝爾保持着沉靜的語氣:“這個你不用擔心,巴尼。我們就是做這一行的嘛。”
“好吧警長,我倒是可以答應你們……但是你得保證,安洛米答客家的事兒一定要給個結果出來。”
“怎麼,你還關心這個?”切斯貝爾笑了。
“哎,只是一報還一報吧。儘管有些事兒是詭異了一點,但是他們之中也有好人有恩於我……”
“行,我會給你個結果的。”
“時候也不早了,現在就走?”
“是啊……越快越好。”
切斯貝爾這句話結束了他們之前的對話,他朝警局裏吆喝了一聲,三位警員從局子裏出來,一同坐上了那輛前往沙卷鎮的車。
巴尼·安里佛駕駛着汽車行駛在白雪茫茫的街道上,這驟然來臨的冬日和漫天的大雪刺得他後頸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