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 六
於是三個人就打開電視機,放開錄相機想唱幾曲卡拉OK。剛唱了兩首歌,就聽客人招呼服務員,讓把菜熱一下。可此時師母和慧敏都沒在屋,正在唱歌的三小子隨手把麥克風遞給了我。我接過麥克風往桌上一放,也想去廚房幫忙,可剛跑兩步,就聽身後傳來啪的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麥克風掉地下了。孟俊祥正彎腰撿麥克風呢,我見他動手撿起來了就沒回去,又朝後廚房跑去。就在我和三小子熱菜的時候,孟俊祥走進廚房,走到我倆跟前說道:“三小子,不好了,麥克風不好使了,咋整都不響,可能摔壞了。”“咋整的?”三小子回頭問道。“剛才雪松往桌子上放,沒放好掉地下摔了一下。”孟俊祥說道。“是不摔壞了,這可咋整呀?”我有點着急的問道。“這咋整?要是真壞了,我老叔回來不得罵我們倆呀,小陳你熱菜吧,熱完端上去,我上前邊看看去。”說完一轉身和孟俊祥走了。我趕緊把菜熱好,小心的端到客人桌上,再次跑到前屋。
就見三小子流着汗正不停地擺弄着麥克風,但無論怎麼弄也沒弄響。三小子有點着急的說道:“這咋整呀?請等挨罵吧。”“要不這樣吧,三小子,我明天拿街上修理鋪修修,你老叔要問的話就說我借去使一天。晚上就送回來,我想我借你老叔不能說啥吧。”這時師母剛好從外邊兒走進來問道:“咋地啦?啥玩意壞了?”“麥克風掉地下摔壞了,祥子說明天他上街修修,老嬸你別跟我老叔說啊。不然我們倆該挨罵啦。”三小子拿着麥克風說道。“我不說。明天能修上就行。”師母說道。
這時,慧敏也走了進來,問道:“咋地了?”“麥克風摔壞了,別跟你爸說啊,看你爸罵他們兩個。”師母囑咐道。“說那幹啥呀。”慧敏說完一調頭又出去了。三小子趕緊將錄相機關掉,又把麥克風裝到一個小膠袋裡,遞給孟俊祥說道:“鐵子全靠你了。”“沒問題,儘管放心好了。”“還得我鐵子。”三小子說著上前拍了拍孟俊祥的肩頭。“祥子給你二十塊錢修麥克風,夠不夠?”師母在一旁拿出錢說道。“先不用拿錢,等修好啦回來給我報銷就行啦。”孟俊祥笑道。“能讓你拿錢嗎,拿着吧鐵子。”三小子接過錢揣到孟俊祥的T恤口袋裏說道。看着眼前的孟俊祥,三小子,師母,我那顆懸着的心這才慢慢地落了地。“你們等會兒,我把它送家去。一會兒咱們還得洗澡去呢。”說完孟俊祥拿着麥克風走了。孟俊祥前腳剛走不一會兒,師傅就回來了。我的心不覺又提到嗓子眼,但師傅並沒說什麼,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也跟着大夥看電視,三小子和師母也像沒事人似的盯着電視看。正看着,孟俊祥回來了,一進屋就朝師傅笑道:“看電視吶叔。”“祥子來了,快坐那。”師傅笑道。孟俊祥剛坐到那,師傅又說道:“祥子來了也不說給倒杯水。”
師母看了一眼師傅又瞧了一眼孟俊祥笑眯眯地倒水去了。“不用了嬸,別忙了。我們一會兒還要洗澡去吶。”孟俊祥趕緊笑道。“你們要洗澡去呀。”師傅問道。“嗯吶,我都兩個禮拜沒洗澡啦。”孟俊祥笑道。“現在有人吃飯嗎三小子?”“一包還有四個人。”
師傅抬頭又看了看錶說道:“你們要洗澡現在就去吧。萍呀,給三小子拿點錢。”端着小茶壺走進屋的嬸忙放下小茶壺掏出錢來遞給了三小子。三小子接過錢朝我使了個眼色。笑呵呵的朝後邊走去。不一會兒,他拿着東西出來了,三個人高高興興的洗澡去了。
第二天,因為是禮拜天,附近的工廠休息。所以一家人起來的稍晚一些。在我做好本職工作以後,正在幫師母拖前屋地的時候,師傅上貨回來了,於是我趕緊放下拖布,跑到門口把師傅上的貨從摩托車上卸下來送到后廚房。然後又為師傅打了一盆溫水端到前屋,並將香皂和毛巾也一塊放到了桌邊,接着又倒了一杯溫水,又為師傅的牙刷上擠上一條牙膏放到杯口上,也端到前屋放到桌上。
準備好這些以後,我來到三包叫了聲正在換衣服的師傅。就回到前屋繼續幫師母拖地,那邊三小子也忙着熱早飯,慧敏則忙着擺台,師母在三包收拾屋子。不一會兒,我見師傅來到前屋,當他看到桌邊準備好的一切用品時,我發現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而且還朝我瞅了一眼。我趕緊將臉轉回來假裝沒看見似的繼續拖地。半天,我才聽到師傅洗臉的聲音。我這才敢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洗臉的師傅,我的心此時也感覺到好像喝過蜜汁一樣的甜。待師傅洗吧完了,我也拖完地了。隨後又將師傅用完的東西收拾妥當,這才上后廚房歸籠起師傅上的貨。那邊三小子也將飯菜熱好了,並且都端到了前屋桌上,這時就聽師傅喊到:“小陳呀,快來吃飯吧。”
正忙着的我一聽喊我吃飯,我的心裏更是樂開了花,因為往日吃飯的時候,師傅是很少叫人吃飯的。於是我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來到前屋,師傅指着自己身旁的一個空位笑道:“小陳,坐這吃吧。”我一看這架勢別提有多高興了,席間師傅又給我夾了幾次菜,並不時的叫我多吃點。師傅的熱情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更不敢抬頭看別人,只是默默地低頭吃飯。這頓飯恐怕是我來到這裏以來,吃的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最香的一次。儘管桌上並沒有什麼好飯好菜。就這樣,我始終為師傅做着這些令我十分高興的事情。有時在我幹完份內的活時,還會幫師母洗洗衣服,幹些家務活。此外,與三小子幹活時,我也總是搶着干,所以一家人都特別喜歡我。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裏,我都感覺自己真是幸福死了。後來有一天,師傅也不知哪來的那麼高興,竟然拍着我的肩頭,管我叫起兒子來。
這叫我真有點兒不知所措,雖說不想當什麼兒子。可又一想,師傅對我有恩,而且對我還這麼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幫助了我,這並不亞於再生父母,而且他又是我的師傅,因此師傅再叫我兒子的時候,也就不再覺得那個了。
慢慢的也就默認了,有時自己高興得意忘形的時候也會親昵的喊師傅一聲爹。倒把師傅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不停的說自己白撿了一個大兒子,師母更是大兒長大兒短的叫着,好像我真是他們的兒子一樣,好像我真的成了他們家中一員似的。
一天下午,我一個人正坐在後廚房,用細鐵絲縫我那雙掉了底兒的絨布鞋時。孟俊祥高高興興地來到后廚房。兩個人打過招呼后,孟俊祥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雪松,看你那節省勁,別縫了等哥們給你買一雙。”“不用啦祥子,縫一縫一樣穿。”我一邊用鉗子拽鐵絲一邊說道。“你呀,別那麼會過了,不就一雙鞋嗎。”“讓你花錢多不好意思呀,等過幾天我開工資啦我自己買。”
“這鞋都壞成這樣了。就算你縫上,我看你也挺不了幾天。算了吧,我給你買吧,沒啥不好意思。”孟俊祥拿起一隻鞋看了看說道。“祥子,你真是個大好人,你總幫我,可我卻沒為你做過什麼,心裏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看看你,又來了,哥們兒早看出你不是那種玩兒心眼兒的角,你是個實實在在的人,我不圖你別的,就圖這一點,我就非交下你這個朋友不可,因為像你這樣的人現在實在太少了。能為這樣的哥們兒做點兒事兒,我心裏高興。”說著他將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肩頭上,又說道:“說實在的,雪松,從小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人,和你相處這麼長時間,我發現你和一般人不一樣,我敢說以後的你準會不一般。”“得了吧你呀,我有啥呀,連你的一個角都不如。”“別這麼說,雪松,反正你給我的感覺挺特殊。”“真這樣?那我哪塊兒特殊哇?”
“一時還說不那麼准,只覺得你很成熟,很穩重,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成熟,一般的穩重。完了吶,你還特有青春活力。”“你說的都是啥呀,我有那麼好嗎?”“真的雪松,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很特別,哎,我想起來了。”孟俊祥說完突然站起來朝我笑了笑說道:“我咋忘了呢,你等會兒我回家一趟。”然後就朝門口跑去,我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兒,孟俊祥早已不見了蹤影。不一會兒,就見他拎着一雙挺新的球鞋又回來了,來到我的面前,往我的腳下一放說道:“你試試雪松,咱倆個頭差不多,腳也差不多,我想你能穿。”我忙站起來說道:“你看你,我的鞋這不還能穿呢嘛。”“來吧,有啥不好意思的,試試看。剛才我都忘了,這是我奶給我新買的球鞋,我嫌不好看,只穿過一回,你幹活穿好看不好看也無所謂,試試吧。你肯定能穿。”“這……”我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不知說什麼好。“快點呀,你咋這麼磨嘰呢。”
見狀,我脫掉片鞋,穿上了球鞋,還真別說,這鞋我穿上正合適。只是已露出腳趾的襪子讓我覺得有些難堪,但孟俊祥卻沒說什麼,微笑着又從褲兜里掏出兩雙絲襪來遞給了我說道:“把這個也換上吧,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吱聲。”於是我又換上新襪子,重新穿上球鞋。在地當間走來走去的看着腳上的鞋,我的心裏真有種說不出的激動之情。瞅瞅孟俊祥又瞅瞅腳上的鞋襪,越發感覺孟俊祥是那麼可愛。於是我走上前抱住孟俊祥輕聲問道:“祥子你真好,我想親你一下可以嗎?”“想親我,那就親吧。”聽他這麼說,我捧過他的臉龐,重重的吻了一下他的雙唇又說道:“謝謝你,祥子,你真是太可愛啦。”“不必客氣,咱不是哥們兒嘛。”孟俊祥也摟上我說道。“祥子,你這樣真心的幫助我,我該怎麼報答你好呢?”我又摟上他的腰說道。“行啦,以後不許你再說這種話,如果要你報答的話,我也不會幫你。”
“幹啥呢?你們兩個。”這時師母走進廚房問道。“我的鞋壞了,祥子又給我拿了一雙,你看媽,還挺合腳呢。”我放開孟俊祥抬起一隻腳說道。“祥子對我大兒子不錯呀。”師母笑道。“我哥們兒鞋壞了,我能看着不管嗎?是不是嬸?”孟俊祥笑道。“祥子,我那鞋也壞了,趕明個兒也給我拿一雙吧。”緊隨師母身後進來的師傅又笑道。“我的鞋你穿不了,要是能穿給你拿一雙有啥大不了的。”孟俊祥笑道。“跟你開個玩笑,我能要你鞋穿嗎?”師傅笑道。“這鞋還挺新的,是新買的吧?”師母問道。“不是新買的,我都穿過一回啦。”“這大熱天兒穿球鞋多捂腳哇。咋不給我大兒子拿雙涼鞋呢?穿涼鞋多涼快呀。”師傅又笑道。“我明天再給他買一雙,不就一雙鞋嘛。”孟俊祥笑道。“祥子,別買了,有鞋穿就行了。”我忙說道。孟俊祥看了我一眼,抿着嘴又笑道:“雪松,別介意,明天我就給你買涼鞋,喜歡什麼樣的?”“不用了,買啥買,我爹逗你玩呢。”“祥子你別買了,你叔那是跟你開玩笑。”師母笑道。“祥子聽說你家收拾房子啦?”師傅又問道。“哪收拾房子了,就是地面漆都掉沒了,刷了兩遍紅油。”“剩沒剩油,我想把我家包間地也刷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回家看看去吧。”孟俊祥說完就走了。“大兒子,祥子給你一雙新鞋,把你樂壞了吧。”師傅笑道。我沒言語,看了師傅一眼,笑着脫下新鞋,又穿上舊片鞋。“就穿那雙新鞋吧,換他幹啥?”師傅又說道。“這雙還能穿幾天。”我看着師傅笑道。“這孩子還挺會過。”
說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轉身走啦。“可不是咋的。”師母看着我笑了笑,說完也跟着走了。我見沒人了,放好鞋襪上三包去了,當我把東西擱好以後,來到前屋的時候,只見地當間放着一個大油桶。三小子站在一旁正看着什麼。“三小子,你看還剩多少了?夠不夠刷三個包間?”三小子端起鐵桶晃了晃說道:“還有半桶吧,刷兩個包間是夠了。”“咱們家有刷子嗎三小子?”師傅又問道。“沒有刷子,管祥子借一個使使,使完咱再還他。”“拉倒吧,人家給拿半桶油就不錯了,還管人家借刷子,你也好意思開口。”師傅笑道。“沒事的叔,我回家給你取去。”在一旁坐着的孟俊祥一起身又走了。見沒我什麼事兒,於是我便來到三號桌邊和師母慧敏一起包餃子。“又麻煩你了祥子,回來吧,明天我買去。”師傅跟到門口喊道。“沒事。”孟俊祥在門外喊道。“祥子挺實呀。”三小子說道。“這小孩是不錯,還有文化比你強多啦。”師傅說道。“你看你,說他就說他又整我身上來了。”三小子有些不快的說完往旁邊一扭頭。“你也不錯,挺好的,比我強多了,這你就樂啦?”師傅又說道。
正說著,孟俊祥拎着一把刷子走了進來。“這祥子,一趟一趟累壞了吧,快坐這歇歇”。師傅接過刷子一指身邊的凳子笑道。“不累,累啥呀。”孟俊祥說著坐到凳子上。“大兒子,快給祥子拿瓶汽水來。”“不用啦叔,我不渴,別拿啦雪松。”孟俊祥喊道。但我還是放下餃子皮,取了一瓶汽水打開後送給孟俊祥。他看我笑了笑,接過瓶子說道:“謝謝!”“喝吧祥子,等哪天我請你吃飯。”師傅笑道。“不用啦,這麼客氣幹啥?”孟俊祥笑道。“三小子,等晚上沒人了,你和大兒子把包間刷嘍,能刷幾個刷幾個,一宿能幹吧。”
師傅又笑道。“差不多,現在天氣熱幹得快。”正說著,門口進來幾位客人,於是大家各自就位又忙了起來。孟俊祥也趁此告辭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