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姆為了借我手調查1切的真相,不惜把我的衣服…
“大少爺,您怎麼了?”
一聲細膩且慈祥的聲音突然鑽進李小新耳里,有些遙遠。但那聲音很真實,且語氣里充滿了擔憂。
李小新睜開了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那恐怖的一切,是夢。
他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右手,卻仍心有餘悸。“徐媽嗎?沒事,進來吧。”
他從小到大,一直喊“徐姨”叫“徐媽”。對他來說,徐姨是像母親一樣的存在,是年少的他心裏的一束光。
雖無血緣關係,卻像有血緣關係一般。
李小新伸了個懶腰,看着徐姨推開房門,拿着一套乾淨的校服一步一步的走到他床前,遞給他,“大少爺,老爺叫您下樓吃早飯了。”
“好,麻煩您上來一趟了。”
“哪裏的話,不麻煩不麻煩,大少爺您平安回來就好。”
“徐媽!還是像六年前一樣叫我“小新”就好了!這樣多生分,我們是平等的,在我爸那裏叫我“大少爺”裝裝樣子就好了。”
“哎呀,大少爺,這可怎麼行!當時您年紀小,我也不懂規矩,還是叫您大少爺穩妥。我只是老爺家的一個傭人罷了,不能與您太親近。”
“唉,罷了,徐媽您愛怎麼叫都行,反正我都愛聽。”李小新很無奈,他們家族一直都有雇傭傭人的傳統。他也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如今這樣的先進時代,還會有這種習俗存在。
他只好轉移話題,“您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好,特別好,老爺很照顧我們一家,大少爺您呢?”徐姨眼裏充滿了對李小新的擔憂。
原本熱鬧的大別墅,從六年前的那一天起,就開始變得安靜。
自從李小新離家出走後,徐姨總是望着空蕩蕩的大別墅悄悄嘆息。
五年前的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法醫親自宣佈死亡卻死而復生回到家中的夫人,把徐姨一家嚇的不輕,夫人還帶着兩個雙胞胎孩子,說是她的小兒子。
徐姨說不出夫人有什麼不一樣了。
可她不敢細想,因為那是夫人,老爺愛到骨子裏的夫人。是除了李小新外,還會接納他們一家的人。
李松林一直反對要雇徐姨和徐姨丈夫兩個人來這裏工作,說他們身上有一股帶着泥土的酸味。可娜·羅扎卻極力要求只要他們兩個來這裏工作,別人不要。
徐姨,原名徐霜,她和丈夫岳文沖是Z市有名的園藝師。而徐霜第一次見到李松林一家,是在一次大型園藝會上。
她和岳文沖參加過很多屆園藝會,可像那次園藝會那樣大的上流人士陣營,他們只參加過一次。
可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樣大型和上流的園藝會。以及那位美麗的夫人,娜·羅扎。
那屆園藝會的主辦方,是一位現在已故的企業家,為了紀念去世的大女兒而舉辦的。
企業家的大女兒生前喜愛研究,為了研製藥物,突發事故而亡。只因她生前喜愛植物,企業家便辦了那樣一場特殊的追悼會。
參會的,都是上流社會人士。
每個家族都擁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從事的工作也都是某個方面的,比如:農業、商業、汽車行、教育行業......
當時的李小新還很小,還只會任由娜·羅扎輕輕牽着右手,而左手拿着小玩具車玩,嘴裏重複念着“飛機!”。
娜·羅扎是位來自國外的女子。人們和她交談時,常常會避開她那雙就像古希臘神話中的蛇髮女妖——美杜莎那般紅如血的雙眼,
只盯着那雙眼睛的話,你會被這女人的美貌深深折服。
她總喜歡在右耳旁別朵紅玫瑰,而齊腰的淺栗色捲髮也總是用深紅色的緞帶別著,從外表上看的話,你根本猜不出她的年齡。
當娜·羅扎牽着李小新的小手,一邊欣賞着那些植物,一邊與徐霜交流甚歡時,徐霜深深地被這個美麗且友善的女人吸引住了。
她不僅對徐霜和岳文沖養育出的紅玫瑰,喜愛的不行。還因為看中了他們種紅玫瑰的才能,娜·羅扎專門雇了他們來庄園裏當園丁。
曾經的庄園裏種滿了紅玫瑰。可自從娜·羅扎五年前回來后,紅玫瑰卻怎麼長都會枯萎。無論徐霜夫妻倆再怎麼護理,都無濟於事。
六年前,娜·羅扎去世,李小新離家出走後,李松林也失蹤了一個月。
那時的庄園裏上上下下都亂成一鍋粥,李氏家族也因為在尋找李松林的下落而無心理睬這個莊園。
當李松林被找到,並帶着一身傷疤回來后,就像變了個人。
原本沉默寡言的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整天和人聊個不停,工作換了,手機號換了,連行為習慣都變了。
他不再每天早晨都去娜·羅扎的房間門口敲門叫醒她,不僅如此,他還把他房間裏所有和娜·羅扎有關的物品都銷毀,只留下李小新兒時落在他那的玩具車。
原本只是獨棟大別墅的莊園,他也突然請來了一批人翻修,改造。
翻修期間,李松林給了所有傭人一大筆獎金,讓他們都放假,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六個月後才讓他們回來工作。
大多數人早在老爺失蹤期間或者是拿到錢就趁亂遠走高飛了,留在莊園的,也只有兩家人。
一家是徐霜一家。
另一家是善於修理東西的阿布思一家。
也是在那時,獨棟大別墅變成了大莊園。不久后,娜·羅扎也突然死而復生,唐突的回到了這個家中。
那晚,是徐霜開的門。
她剛打開大莊園的鐵門,就被嚇得癱坐在地。而娜·羅扎卻一聲不吭,帶着兩個孩子就徑直往大別墅內那間原本就屬於她的房間走去。
那晚的娜·羅扎,不僅面無血色,身上的衣物還都沾滿了泥濘的污垢。
第二天,驚恐的徐霜彙報了這件事,可李松林卻像一切本該如此似的,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與害怕。
可徐霜明明記得,自己是親眼看着娜·羅扎被下葬的。
而回來后的娜·羅扎,突然要求徐霜一家把庄園裏的所有紅玫瑰都鏟掉,改種白玫瑰。
不僅如此,徐霜開始覺得娜·羅扎有些偏執且可怖,對所有事情都無比挑剔,受不了所有一切她認為礙眼的事物。也因此,娜·羅扎常常對李松林和傭人們大吼大叫。新來的傭人們都因為娜·羅扎千變萬化的脾氣而離開。
不僅如此,娜·羅扎回來后,極少在白天出門,總是和兩個孩子在閣樓里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晚飯時才會出現。
也是從五年前開始,每個深夜,庄園裏都有細細碎碎的鬼哭狼嚎聲,李松林聽到了傭人們的抱怨,派人來查,卻毫無結果。
徐霜也開始覺得這個莊園透露着不可言說的詭秘,老爺和夫人都變得很奇怪。
她常常連夜做噩夢。
夢到李松林早已死在娜·羅扎當年去世的那天,而現在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夢到娜·羅扎是從棺材裏爬回莊園的。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徐霜甚至會常常夢到娜·羅扎的兩個小兒子在夢裏朝她“咯咯咯”的笑。
毛骨悚然。
可第二天那兩個孩子卻很有禮貌,甚至是很乖的和她問好、交流。
但有時她無意中觸碰到那兩個孩子時,卻發現他們的體溫很冷。
冷的就像外婆去世那晚,停屍房裏,外婆粗糙又冰冷的手。
徐霜在停屍房住過一晚,那是她還很小那會的事了。
八歲時的某天,徐霜的外婆,前一天還生龍活虎的人,第二天卻無端端在卧室里去世了。徐霜沒有看見外婆當時的死狀,只記得外婆的遺體,並沒有被送到大醫院去,而是送到了一家黑心且破爛的私人小診所去。
不僅如此,家人和親戚們不僅不屍檢,排查外婆死因,還給了那家私人診所一大筆錢,找人趕緊安排下葬的事宜,並強迫徐霜去和外婆的屍體住一晚,說只有這樣外婆才會安心上路。
停屍房裏很冷,當時的徐霜,身上蓋着三層毛毯躺在涼席上,身體卻依舊止不住的顫抖。
她很害怕,覺得像是有什麼在她周圍飄蕩。
她想起身後外婆的遺體,嚇得握住了外婆的手。卻發現,外婆的手更令她感到害怕。
外婆的手因為死亡而冰冷,且慘白。但那冷比起停屍房裏冷,更冰冷,是透進身體裏的冷。
彷彿進入了冰窟中,陰冷且潮濕。
寒意從腳尖冒起,她嚇得抖掉了外婆的手。
她不敢轉身再去看那隻手。也不敢扯開蓋在外婆身上的裹屍布。她害怕那,不是外婆。
一夜未眠的她,出了停屍房,卻得知幾個親戚和父母把外婆攢了大半輩子的錢,立了假遺囑,瓜分乾淨了。
她受到了刺激,並不斷拉扯着那群白眼狼的手,哭喊道,“你們這樣是不對的!!!”
可那些人卻轉頭給了她一句,“只要你不說,誰知道呢?”。母親還往她手裏塞了百來塊,“以後咱家的好日子就來咯!好好花,這可是你外婆的錢。”
徐霜冷冷的把那些錢甩在地上,留下一句,“你們,真噁心。”便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從那以後,她便不再與家人有過多交流。再大一些,她去園藝學校讀書後,更是與家人徹底斷絕關係。
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娜·羅扎的那兩個孩子為何體溫那麼冷,就像那晚外婆的手。
她不敢和兒子,又或者是丈夫透露這些自己的想法,她害怕被老爺或是夫人發現她對這一切的質疑。
她一直以為庄園裏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直到,她的丈夫岳文沖癱瘓在床。
兩年前的某個夜裏,岳文衝突然在庄園裏的某棵樹下摔了一跤,那一跤原本不算嚴重,卻因為幾天前剛下過雨的濕滑,導致他昏了過去。直到半夜三更還不見他回家,到處找他的徐霜在那棵樹下發現他。
經過一年的手術與心理治療后。岳文沖的命雖保住了,卻也導致了他的癱瘓,伴隨着失憶,以及痴獃、智力退化。
岳文沖醒來后,什麼也不記得,忘記了徐姨,忘記了兒子,且嘴裏總是反反覆復喊着一個詞:“她是魔鬼”。
徐霜把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卻仍舊不知道,事發當天到底是誰也在岳文沖昏迷的那棵樹下。
她又想起這些年來庄園裏發生的一切,所有的詭秘事件,都指向了李松林和娜·羅扎兩人的異常。
可如今的岳文沖,只有三歲小孩的心智。徐霜每天都要在大別墅和小別墅之間不斷往返照顧他。她又怎麼才能抽出時間去查雇傭自己的老闆和老闆娘呢?
那間小別墅,還是三年前李松林送給他們家的房子,為了感謝他們一直以來的勤懇勞作。而徐霜一家也在那一年,從三公裡外的地下室搬進了小別墅里。
並且,岳文衝出事後,他的手術費和護理費都是李松林搶着去付的,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的失誤和沒有做好夜間檢查上。
徐霜想了想,也因此覺得愧疚,人家對他們一家這麼好,怎麼能覺得丈夫的事和李松林、娜·羅扎有關呢?
於是她一五一十告訴了李松林自己猜想的一切,而李松林前一天也認為這一切很奇怪說要調查,還列了調查清單給徐霜,要她第二天早飯時把清單給他並提醒他這些事,可第二天他卻全部忘了,甚至不記得徐霜有和他說過什麼,就像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徐霜也怎麼找也找不到那張清單。她彷彿看到一切都失去希望了。娜·羅扎死的不明不白卻又起死回生,李松林失蹤回來后的反常舉止行為,李小新突然的離家出走不再回來,丈夫岳文沖的意外事故......這一切都沒了答案,只剩下因這些事情痛苦不解的她,和她身後,那個僅剩自己和年少的兒子支撐着的,支離破碎的家庭。
直到昨天,李松林在吃早飯時,跟所有人提到李小新即將要回到這個家的事情。
徐霜才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再次振作起來。她明白,只要能李小新回到這個家,那麼她就可以藉助這個她看着長大的孩子的力量,查清一切的真相。
只因為,李小新是庄園裏的盲點,是最會被忽視的人。徐霜認為,只要李小新對如今的一切存疑,就一定會去調查。
“我在七叔那的六年挺好的,比起我爸這可好太多了。”李小新剛接話,就聽到徐霜突然喊他的名字。“小新!”語氣既急促又緊張。
他的餘光瞟見徐姨拿上來給他的那套校服掉落在地。
李小新驚訝地偏頭看向徐姨,正要俯身去撿那套校服,還想說以後徐姨都這樣叫他名字就挺好的。
可徐霜卻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嚇住了。
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並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還記得夫人被槍殺的事嗎?”
李小新轉頭震驚地看向她。
“事有蹊蹺,大少爺,請多加小心。”她再次悄聲補上一句。
徐姨撿起衣服再次遞給李小新,李小新接過時,卻發現裏面夾了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
他抬頭望向徐姨,徐姨只是點了點頭示意他記得要看。
徐姨的提醒,讓他終於想起,昨晚自己無意中瞥見的母親那扭曲的嘴角,和兩個弟弟冰冷的體溫,父親車內的異況,和父親口中那個“四叔”。
原來,還有人記得娜·羅扎已經死過一次了。
李小新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跟着父親上車,為什麼要回到這裏的目的了。
他是回來調查母親為何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