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妮的死第二天就登上了早報。不過她畢竟不是什麼大人物，偌大的費城裏，出現一兩個死人對人們來說並不稀奇。哈里一大早就趕到了辦公室，然後搜索了一下有關安妮公司的信息——“看來還是一個規模較為龐大的公司啊”哈里瀏覽公司信息時，手下薩姆火急火燎地衝進來。

“與安妮人際關係有關的信息有眉目了。”薩姆氣喘吁吁地說著。

“從哪知道的？”

“她的閨蜜，貝爾德和克萊爾。這兩人也是安妮的同事，昨晚有關安妮的信息就是由她們兩人確認的。由於安妮的死亡，今天和安妮有關的部門停工一天，他們在公司里等着接受警方的詢問。”

“行，我們現在去瞧瞧。”

“還有我。”突然，雷蒙從薩姆的身後冒出來。哈里看着他，發現他彷彿整容了一般，竟比昨日更順眼了幾分。不過唯一不變的，是他鷹似的眼神以及敏捷的行為舉止，就如他的出現一般。

“走吧。”哈裏帶着兩人迅速下樓。

一路上，薩姆坐在後排整理着零碎的信息，而雷蒙在副駕駛座上保持沉默。

“雖然你昨天說過，但你仍讓我很吃驚。”哈里為了打破氣氛，先開了個頭。

“沒什麼好吃驚的，因為，我對這件案子有些好奇。”

“你發現了什麼嗎？”

“這我還不能說。”

他們來到保險公司的大門，向門衛出示警察證后，就很自然地停好車，走進去。

“話說這公司真有點氣派。”哈里一行走進去，就有工作人員為他們服務，他們身上香水的氣味也讓人感覺舒適。整個大廳裝修得挺豪華，在中心有一個頗為氣派的塑像，外表彷彿是鍍金了一般，員工們的儀錶也是十分整潔。如果是晚上，那些金閃閃的燈光亮起，這裏會給人以一種國家級大會堂的感覺。

“電梯四樓，出門后右拐，就會看到安妮的同事。”負責給他們帶路的工作人員解釋后，就回到崗位準備迎接下一位客人了。

按照工作人員所說的做，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面帶笑容，年紀大概三十五歲左右的人。這人身着得體的黑色西裝，多看幾眼，會感覺他大概和哈里差不多高，他的五官很立體，深藍色的眼睛透露出一絲威嚴，配上一頭梳好的金髮和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活脫脫的一名紳士。

“你好，我叫倫納德，是安妮所屬部門的部長，”他向哈里一行鞠了一躬，“我後面的幾位，都是我的部員，也是安妮的同事。那位坐着的棕色長發的女性，便是貝爾德，坐在她身旁的是克萊爾。在克萊爾對面的黑人是凱爾，而他身旁的還在操縱手提電腦的人，是肯恩。”

倫納德介紹完畢后，肯恩等人也都站起來向哈里他們打聲招呼。

“我左手邊的這位，是我的部下薩姆警官，右手邊的，是偵探雷蒙。你們有私人的工作室么，我想單獨地詢問。”哈里這麼做，是為了讓信息收集的有條理一些，也是為了給雷蒙提供觀察的機會。

“有的，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倫納德領他們走過人群，到了一個能曬着太陽的小型房間，房間裏只有一個大橫桌，幾張椅子，桌子上有為哈里他們準備好的水和筆，紙，落地式的窗戶前有窗帘。雖然陽光直射進屋，但並不會感覺有多熱。“如果感覺熱的話，可以拉上窗帘。”

“好的，現在，先給我幾分鐘準備一下，我們等會會喊名字，

然後你們自己對應進來，懂吧？”

“嗯。”眾人齊聲。

哈里和薩姆，雷蒙進去后，便關上門。

“名字都記下來了吧，薩姆？”

“是。”

“好，你和我坐一起，然後老樣子。雷蒙的話，等會可能需要你在旁邊觀察他們是否有說謊，或者說觀察一下他們誰有嫌疑。雖然我依舊認為這是一樁搶劫案，不過，先按程序進行吧。”哈里拉了四張椅子對半放在桌子的兩側，然後和薩姆坐在靠窗的位置。雷蒙則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角落，這是個恰好能看清被問人所有行為細節的地方。

“貝爾德小姐，請進。”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體態豐腴的女性。她眼角的淚痕及泛紅的眼睛足以證明她對安妮的死有着怎麼樣的心情。

“雖然這可能有點冒犯，”哈里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悲傷，“但還是要先問一下，大前晚，也就是星期三晚上，你在做什麼呢？”

“嗯…我當時在家看電視，一個人。”

“有人能證明你當晚都在家裏么？”

“我認為應該沒有。事實上，我，克萊爾，和安妮住在同一幢公寓，只是樓層不同罷了。”

“同一樓么…”哈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紙。

“那你當晚有注意到安妮出去么，或者說，安妮有沒有告訴你她當晚的行程？”這次是薩姆來詢問。

“沒有。”

“那麻煩你向我們介紹一下安妮的大概情況。”

“安妮人挺好的，業務能力也強，加上她長得本來就好看，所以追求者有一點吧。不過她一直想着賺錢，就連住在那幢公寓也是這個目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們的主管，就是倫納德，聽說也在追求安妮。不過安妮最近似乎有了中意的人，可她並沒有和我們講。你知道，我們雖然算是好閨蜜，但也是有一些私人空間的。”

“你們也是經常談心是吧？”

“是的，還有克萊爾。我們三個人性格有些不同，不過並不妨礙我們走在一起。”

“好的。最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請你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嗎？我也就這樣，比較普通的一個人，跟安妮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為工作奮鬥，為男朋友而努力。如果你們想了解更多的信息，說不定安妮的房間會有線索。”

“你這麼性感還會為對象而努力？”哈里打趣地對她說。

“那當然啦。”貝爾德朝哈里拋了個媚眼，然後走出房間。

“有什麼發現么？”哈里突然嚴肅起來。

“感覺挺正常的，具體的還要等全部證詞搜集起來再看。”薩姆停下筆，將筆記本翻到空白的一頁。

“先從女性開始吧，”哈里想着，“克萊爾小姐，請進。”

與貝爾德相比，克萊爾的身材會更瘦小一些，可她的面容更為姣好，金色的披肩短髮，配上有如綠寶石般的眼睛，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但無人不願親近。倘若哈里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看見她，可能會錯認她為歐洲何處的貴族公主。

“你好，我們剛聽貝爾德說，你們跟安妮是同一樓的鄰居是吧。”

“是的。”

“那你星期三晚上在做什麼呢？”

“在家看書。”

“我想，應該也沒人能證明吧？”

“嗯。”

接着，哈里他們把剛才問貝爾德的重複了一遍，唯一不同的，便是克萊爾對於自身的評價。

“我倒沒像她們那麼著急，我有時候更喜歡獨處。我之所以來這裏工作，是想有一份經歷，以及鍛煉一下自己。”

“好了，謝謝配合，你可以走了。”哈里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竟有些懷念貝爾德的“告別，”。

“倫納德先生，請進。”接下來，哈里要從職位開始入手。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還需要什麼幫助嗎，或者說其他人員。不過和安妮有關的人就我們這些了。”還未等哈里發問，倫納德先掌握了主動權。

“噢，這倒不必了，謝謝，”哈里有些不想重複，可沒辦法，“請問星期三晚…”

“我在老鷹那裏，和我的朋友在包間裏喝酒喝到十二點我們就差不多離開了。那裏的服務員對我可能有印象，我的朋友也可以作證。”倫納德很平靜地說著，眼睛看着哈里。

“老鷹，我記得是個酒吧？”哈里問他。

“是的，我算是那裏的常客了，平時經常去。”

“在你眼裏，安妮，以及其它你的部下，他們都怎麼樣呢？”

“嗯…這有點難說，不過他們都挺好的。安妮的能力很強，而且很熱心，經常幫助新人解決一些問題，貝爾德也許有些懶惰，不過她能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至於克萊爾么，外人看來她有些怕生，不過實際上她只是比較文靜，而且她的能力我認為是最出色的。但因為領域有些不同可能無法很好地評價。安妮主要是負責記賬方面的工作，而貝爾德和克萊爾負責其他方面。凱爾是個很愛運動的人，經常約我們出去打球，相較之下，肯恩就有些宅了，不過他的電腦技術很棒，我們公司絕大多數人都受到過他的幫助。”

聽完這一大段話，哈里感覺他們的關係還算融洽。

“那你自己呢？”薩姆記好主要信息后，開始提問。

“我今年三十二歲，已婚，家住在布魯斯山莊，我從小就想要在保險公司工作，所以我算是這裏的老員工了，這也是為什麼我現在能當部長的原因。”

“已婚啊…有人傳聞你最近在追求安妮，這是真的么？”哈里一針見血。

“這我的確聽說了，但它只是謠言。可能是最近事務比較繁重，我經常給安妮佈置任務，別有用心的人才這麼說的吧。”倫納德依舊面不改色。

“好了，謝謝你的配合。”哈里讓倫納德出去跟凱爾和肯恩說一下，他們要休息十分鐘。

倫納德走後，哈里和薩姆癱在桌子上。他們曾經配合的默契，現在卻毫無頭緒。

“感覺都挺正常的，要不從搶劫案的方向考慮一下？”

“話雖這麼說…”薩姆看着剛記錄的信息，“布魯斯山莊啊，好像是有錢人家才住的起的，不過憑藉倫納德的職位，好像努力一下也做得到，要不查一下他的妻子？”

“還有其他人的家庭狀況。”這時，一直窩在角落不發聲的雷蒙說道。

“確實。他們每個人的就職原因都不同，而且僅憑一面之詞不能判斷出什麼，等會凱爾和肯恩的信息加進來，案件可能會更加撲朔迷離。”哈里分析的很到位。

短暫的休息后，他們決定先叫凱爾進來。

“嘿，夥計，你看起來真酷。”凱爾一進來，就緩和了原本緊繃的氣氛。

“噢，謝謝，”哈里被凱爾這麼說著，差點沒反應過來，“現在，請你說一下星期三晚你做了什麼，以及你對安妮的評價。”

“讓我想想，”凱爾摸了摸頭，“那天晚上我在魯比籃球場打球…”

“等等，魯比籃球場？”

“喔，差點忘了安妮的死亡地點，”凱爾吐了吐舌頭，“我家就住在魯比公園附近的公寓裏。雖然叫魯比籃球場，但不過只是我們那裏的幾個愛打籃球的人這麼叫。那個籃球場本來是一個富豪為他的孩子在別墅附近建的，後來不知為什麼可以公用了。可是，那兒實際上還是很靠近市中心的，作為一個野球場，這點算可謂相當不錯。從籃球場到公園大概有一公里，我們都是跑步去的。至於安妮么，我認為她是個很善良的人。剛到這個公司，大家都對我是黑人有偏見，只有她願意幫我，而且也是她讓大家逐漸接受了我，我本來想找個好機會，好好報答一下她…”剛才還是一個活潑的人，說著說著，凱爾彷彿要哭出來了一樣。

哈里意識到從凱爾身上已經套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把凱爾叫了出去。

“肯恩先生，請進。”薩姆接過哈里的活。

“請你…”

“不必了，我剛才從他們那裏聽了，”肯恩打斷了哈里的問話，“星期三晚我在家搞程序，我母親可以證明我在家。我家住在離這裏有點遠的莫霍克公寓，門號是203。對於安妮么，我的看法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我自己只是在這裏的兼職，負責解決公司有關電腦的問題，除此之外，我都在家炒股，或者寫程序。”肯恩一口氣說完這段話，薩姆有些記不過來。

“我可以出去了么？”肯恩看薩姆停筆了，問哈里。

“可以。”這次是由雷蒙回答。

等肯恩出去后，哈里一拳打在桌上：“這個肯恩怎麼態度這麼差！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誰有關係，有些人想找出兇手，有些人只想擺脫。”薩姆再翻閱了一次筆記本，露出一抹笑容。

“你怎麼看，有懷疑對象么？”哈里看向雷蒙。

“有人在撒謊，”雷蒙並沒有回看哈里，而是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大樓，“先走吧，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薩姆，你有空的時候把筆記打印出來讓哈里給我，到時候，哈里你順便也把他們的家庭情況告訴我。”

“對了，還有手機！信息好像已經修復好了。”薩姆在旁邊補充說道。

“一併拿來，這個很重要。”雷蒙盯着哈里，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銳氣。

“噢好。”

哈里對於倫納德等人的證詞一點想法都沒，目前只能堅持自己的觀點。他收好椅子，先於其他人一步走到門口，打開門，發現倫納德就站在門旁不遠處。凱爾更為靠近倫納德，不過他們之間也有一點距離，肯恩則是在凱爾身旁，遠離門的一端，貝爾德和克萊爾則坐在倫納德對面的沙發上，同樣有些靠近門。

“目前還沒什麼進展，等有需要，會再通知你的。”哈里告訴倫納德。

“那個，冒昧問一下，這是一樁搶劫案么？”貝爾德有些好奇地問，因為今天早報登出的是疑似搶劫案的說法。

“目前還待定，不過可能是這樣。”哈里之所以這麼解釋，是為了輔助雷蒙，這樣做的話或許能讓兇手放鬆警惕。哈里皺着眉頭地走着，內心在自嘲自己什麼都沒發現，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聲響，他轉過頭看，發現雷蒙被克萊爾和肯恩用手撐着。他雙手還扶着椅子，這種似倒非倒的樣子頗為滑稽——“你沒事吧？”克萊爾關心地問，而肯恩在她問的時候已經把雷蒙扶正了。

“沒事，謝謝你們啊。”雷蒙的語調很和藹。“他已經坐到連走路都走不好了嗎？”哈里又一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