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秘密行動之攔截疾風號
“七分鐘後到達目標，”江雲鶴聽到龐軍在他的皮下通訊器里說?“下降到五千?”
“收到?把舷梯設置好，龐軍?”
“舷梯下降?”
隨着一聲機械的呻吟，舷梯彎曲的上邊緣出現了一個缺口，露出一片漆黑的夜空?
當內外壓力平衡時，江雲鶴感到一種輕微的真空感?
幾秒鐘后，坡道與甲板齊平?
透過飛機尾部的洞口，江雲鶴什麼也看不見，除了一片黑色的水和遠處閃爍的芭哈瑪大陸的燈光?
“放下舷梯，已經鎖定，”龐軍喊道?
在艙壁控制面板上，雷丁檢查了儀錶並點頭確認?
“海洋表面條件如何?”江雲鶴問道?
“海況一，低切風?從東北方向吹來五到七節的風力?”
“記得給我兩分鐘警告?”
“會的?”
聽筒里傳來雷丁的聲音:“那麼，你跟我講講，江雲鶴，你為什麼討厭這個東西?”
雷丁問題中的“東西”是這個被稱為【炸彈魚】裝置的秘密潛入工具?
實際上這是一個單人迷你充氣快艇，配備了一個無聲的電動機，【炸彈魚】裝置被封裝在一個子彈形狀的增強玻璃纖維外殼中，為的是使單人充氣快艇符合空氣動力學，並允許它從飛機上發射，並在外殼從這個單人充氣快艇脫離后沉入海底之前能以60海里/小時的速度在海面上跳躍滑行?
穿插潛入通常是任何任務中最危險的部分，尤其是任何形式的空投?
大多數敵人的雷達站，雖然會立刻對低空飛行的不明飛機產生懷疑，但直到目標大幅減速或從雷達上消失30秒或更長時間，才會按下應急按鈕，這種情況下，就給予了部隊人員能夠從飛行器上快速降落的一個機會窗口?
猛禽以125節的速度飛行，可以在不減速的情況下從雷達上消失，彈出【炸彈魚】裝置，並在20秒內爬回高空?
對於雷達操作員來說，這種雷達反應看起來只不過是一個沒有經驗的見習期駕校飛行員，在他補救修正高度之前不小心進行了一次俯衝而已?
當然，江雲鶴害怕的事情很少，而且都與工作無關?
他對【炸彈魚】裝置的反感是，它從飛機上釋放出來后似乎有20到30秒的時間?
他整個人像困在棺材裏一樣被捆在單人充氣快艇里，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這違背了他的所有求生和訓練的本能?
“我不討厭它，”江雲鶴回答道?“只不過這不是我最喜歡的出行方式?”
“江雲鶴，你能聽到我嗎?”鐵青陽的聲音?
“你說?”
“聯合調查局此刻也盯上了【疾風】號?他們有一隊人20分鐘后在自由港市着陸?芭哈瑪海軍會有一艘接待船在等着他們一起行動?”
“我還有多少時間?”
“他們可能會在七十分鐘內展開攔截行動?你需要上船，得到一些答案，然後在那之前離開?記住，你不存在——”
“——並且我們也沒做這件事?我明白你意思?我會保持聯繫的?”
江雲鶴爬上被四條棘齒帶鎖在甲板上的【炸彈魚】裝置，把自己綁好?
龐軍呼叫道，“下降五百響尺?目標出現在雷達上?一分鐘空投?”
當龐軍在降低高度時，江雲鶴再次感覺到猛禽變得傾斜?
發動機的嗡嗡聲改變了音調?
江雲鶴被綁在單人充氣快艇上，
身邊包裹【炸彈魚】裝置的外殼，他只能通過一個小的樹脂玻璃觀察口看到外面的世界?
“我的目標在哪裏?”他問?
“我們正從船尾靠近海岸?當你下水時，他們會在離你船頭一響里的地方?當前航向，320;速度，八節?我們正在通過兩百響尺?抓緊了?等待綠色信號?”
“收到，等待綠色信號，”江雲鶴回答?
雷丁跪在【炸彈魚】裝置旁邊，拍了一下江雲鶴的肩膀，然後封住了【炸彈魚】裝置上方的外殼?
“猛禽”的引擎此時只開了一半?
“八十響尺，”龐軍喊道?“十秒鐘?”
猛禽開始顫抖，因為它自己的螺旋槳渦流與海洋表面發生了激烈碰撞?透過舷窗，江雲鶴可以看到薄霧在舷梯斜坡盡頭盤旋?
“五秒鐘?”
在江雲鶴的頭頂上方，燈泡變成了黃色?
然後是綠色?
在他的周邊視野中，他看到雷丁拉動了主釋放開關?
江雲鶴覺得自己在向前滑?
入水的感覺就像在開車等紅燈前被後車追尾一樣?
他知道衝擊力要來了，做好了準備，但衝擊還是讓他喘不過氣來?
當【炸彈魚】裝置的空速在兩秒鐘內從125海里/小時下降到80海里/小時，他被向前的力量緊緊拽着安全帶?
一個浪頭撞上了舷窗;然後他感覺到隨着【炸彈魚】裝置的空氣動力效應發生作用，整個快艇的前端上升了幾響尺?
他向下瞥了一眼?
在他的膝蓋旁邊，一個內置在外殼中的基本儀錶給他一個LED速度讀數:60節……55……48……42……他透過觀察窗凝視着這些數字?
果然不出所料，在離他左舷船頭半響里的地方，他看到了【疾風】號白色的桅杆燈?
37……33……25……
速度持續穩定下來。
江雲鶴向前伸出手，抓住了外殼的釋放桿?
他用力一拉，轉了一整圈，然後把頭蜷縮在兩膝之間?
外殼從快艇分離的聲音很微弱，就像一塊巨大的金屬片被風撕成兩半時發出的嘎嘎聲?
事實是，他對雷丁撒了謊?
他確實討厭【炸彈魚】裝置，而且理由很充分?
和蒼鷹一樣，【炸彈魚】也是【高級防衛研究工程局】的一個項目?
江雲鶴在海軍時代的一個老朋友，當時自願試駕了原型機?
在第一次運行中，【炸彈魚】裝置的外殼沒有完全分離，它的一個邊緣卡住了那位老朋友的頭部?
他活了下來，但是撞擊整齊地剝去了他的頭皮，從他的前額到他的頭骨底部?
直到今天，這位老朋友的頭看起來就像有人把一個廚房刨絲器放到了他的額頭上?
江雲鶴等待單人充氣快艇號的速度降到10節以下，然後把手伸到身後，扳動了一個開關?
嗡的一聲，電動機啟動了?
他調整舵柄，將機頭轉向【疾風】號?
“安全着陸，”江雲鶴通過無線電說道?
“頭皮還完好無損嗎?“鐵青陽問道?
“呵呵，很好笑?”江雲鶴曾經犯了一個錯誤，把他對【炸彈魚】裝置的疑慮告訴了鐵青陽。
從那以後，鐵青陽對這樣想法的嘲笑從未停止過?
“聯合調查局在哪裏?”
“剛剛乘坐一艘芭哈瑪快速巡邏艇離開自由港?他們會在大約五十分鐘內趕上你?”
“順便問一下，我的交戰規則是什麼?”江雲鶴問?
“自由開火?沒有限制;授權使用致命武器?但是如果能有一個活的證人會派上大用場?“
“我會儘力的?”
在離【疾風】號船尾兩百碼的地方，江雲鶴調整三叉戟模式到雙筒望遠鏡掃視甲板?
除了桅杆和導航燈，唯一可見的光線來自遊艇的主客廳:一束黃色的光從覆蓋著滑動玻璃門的窗帘間透出?
他看着，一個人形從窗帘前走過，然後消失在視野之外?
右舷的一些東西引起了江雲鶴的注意?
他平移並放大視線?
一個人走上后甲板，邊走邊打着手電筒?
江雲鶴可以清楚地看到另一隻手裏的槍的輪廓?
MAC-23衝鋒槍，他想，回憶着關於這個武器的數據?
射速，每秒12發;標準彈夾有四十八發子彈?
MAC-23並不是最精確的武器，但它在精確度上的不足被純粹的大火力所彌補?
江雲鶴敲擊了他的皮下組織?“鐵青陽，最好通知聯合調查局:【疾風】號的船員有武器.“
雖然留給他的時間在迅速減少，但他強迫自己等待和觀察，直到可以確定警衛獨自一人，並按照固定的時間錶行動?
拋開那些花里胡哨的特動電影不談，秘密工作既需要耐心和準備，也需要藏在暗處，用牙齒咬着刀子潛伏?
在特種部隊人員遵循的幾十條原則中，“防患於未然”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事先周全計劃可以防止出現糟糕的表現?
在執行任務前死在紙上比死在現實世界要好的多，而且注意行動細節往往可以救你一命?
當然，這不符合大多數普通老百姓對從事秘密工作所想像的浪漫化版本，但這就是秘密工作的現實?
他一直等到衛兵完成第二輪甲板檢查，然後將單人充氣快艇號的油門踩到底，全速向前衝刺，直到鑽到【疾風】號的船尾欄杆下面?
在腦子裏排練了自己的動作后，江雲鶴開始行動?
他按下【戰術通信終端】號上的一系列按鈕，啟動單人充氣快艇號引擎中的智能晶片，讓皮艇在離【疾風】號船尾幾百碼的地方遊盪，然後站起來，抓住遊艇最下面的欄杆，開始攀爬?
他的腳一接觸到甲板，他就聽到遊艇客廳的門滑開了?
一束黃色的光傾瀉而出?
一個人影輪廓出現在門口?
江雲鶴蹲下身子，在一卷系泊纜後面慢慢向右側移動?
他知道僅僅如此是不足夠把他藏起來的，但至少這會破壞他在對方眼中的視覺形態?
“嘿，-約翰，你在哪裏?“這個人影輪廓叫道?
說話的語言是普通話，但口音不是?
應該是個亞細亞共和國國籍的優耐仕裔人，江雲鶴想?
MAC-11武裝警衛走下側甲板?“我在這裏?別嚷嚷了?”
“老闆需要一支煙?”
這個情形告訴江雲鶴一些事情:警衛可能沒有無線電，這反過來意味着他可能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到?
好消息?
如果有必要交戰的話，這個人的消失不會立即引起敵人恐慌?
警衛在他的襯衣口袋裏摸了摸，遞出一支香煙?
“警方的掃描儀上有什麼發現嗎?“他問?
第一個人搖搖頭?“火樂隊也沒什麼消息?他們還沒找到它?”
它?火樂隊？什麼玩意？江雲鶴想知道說的是什麼?
他覺得他們可能在談論芭哈瑪的一個電台樂隊?
他們是在聽追捕的信號，還是別的什麼?
“他們會找到的，”另一個人笑着回答?“相信我，他們會的?”
不用管這些，江雲鶴決定?這倆人應該是說別的東西?
這些人又聊了幾秒鐘，然後分手了?
第一個人回到遊艇客廳，關上了門?
衛兵轉向欄杆，徘徊在那裏，盯着那邊?
來吧，夥計，看看你要去哪裏?江雲鶴心裏想。
江雲鶴拔出手槍，擰開保險栓?
五秒鐘過去了?
警衛拔出手電筒，打開它，開始向江雲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