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愕
揉了揉眼，我從搖椅上緩緩起身。
穩住身子，下意識伸出一個懶腰。輕輕挽起袖口，睜開雙眼——
周圍的環境……不對，這是哪？
“我可不記得我睡著了…大概？”只感覺自己腦袋昏沉，我扶住額頭，打量了四周一番。“什麼時候……玩手機還能玩到睡着……難不成是清醒夢嗎。”
這是一間風格相當‘奇幻作品’的小屋，令人迷惑的出現在我的眼前——至少能從橫樑之上吊垂着的綠色枝條感受到些什麼。對面牆壁所掛的用於裝飾的獸頭掛飾，那莫名其妙的窗格，光是看到就能感覺出不對勁。
我下意識地伸出左手，在自己左側的矮柜上摸了摸。眼鏡倒是沒發現，反而是觸碰到了一件材質如同皮革般的東西。我側過頭去，一時有些獃滯。
這皮革，不，這書封上金色的圖案實在是過於熟悉……“厄普羅斯密文”？
本來還沒多想……我深吸一口氣，不大敢動。
本只是覺得周邊的環境有點熟悉，現在稍微清醒了點，再看看，這不是遊戲“失靈上謎”的可選住宅之一“馬普木宅”嗎？
雖然……有些荒誕，但再看看這佈局，也正好是自己在遊戲中佈置出的樣子。
低頭，抬了抬手臂，自己的穿着也促使我誕生了一個相當怪誕的想法——我是不是穿越了？
不過還是要嚴謹點……萬一，是被誰惡搞了，打暈佈置起來到這，或者是被充滿陰謀的遊戲公司把意識連接到了虛擬世界之類的呢？
感覺還是在做清醒夢的解釋比較合理，我輕揉額頭。拿起那本有些像是《厄普羅斯密文》的書，隨意地翻閱了一下。
完全看不懂，充滿了奇形怪狀的字母。哪怕我幾乎貼近到要把眼睛塞到書里，愣是沒辦法將那些文字和自己見識過的任何語言聯繫起來。
怪異感油然而生，我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子……當然，怎麼可能會是自己之前在家穿着的那件背心……
所謂“失靈上謎”，事實上是一款不久前才發售正式版的單機開放世界遊戲。其本身的題材文化便比較雜糅，自然也有主打奇幻的部分，熱度總體來說持續升高。使這款遊戲廣受好評的除了優秀的世界觀塑造，還因為強烈的代入感以及頂尖的遊戲細節。自測試版開始，這款遊戲便有着極為龐大的遊戲社區和模組製作者群體。在絕大部分模組網站上，數量排行都僅在少數經典系列作品之下。
近視還順帶着給我治好了。我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厄普羅斯密文》這本書，是作為在遊戲中六大支線任務之一的王國線中最重要的道具存在。務必知道，“失靈上謎”最受爭議的一點便是沒有強制主線，其中最複雜的六個流程類型任務也只是被稱為六大支線任務。其中，王國線既是在主角加入“厄普羅斯王國”后可選擇性接取的一條主線。這樣的設計也是失靈上謎的主要賣點，喜歡的人恨不得將它吹上天，不好這口的人卻覺得過於開放，容易覺得無聊。
“。。。”想到這裏，我實在想感嘆幾句，可卻連現在該說什麼語言都不知道。
失靈上謎的設計採取不算罕見的自定義主角，官方甚至並未在劇情初期賦予玩家任何明顯的特殊身份，只是給予了初始地點選擇。也就是說，包括名字，稱號，形象在內的極多信息，都是由玩家自己設置選擇或隨機生成的。
很尷尬，
就算想了這麼多，短時間也實在記不起來自己在遊戲時，起了個什麼樣……臉滾鍵盤一般的名稱。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個存檔時的世界佈局吧，環視了一圈木宅，我暗自思索着。
我至今為止也不過玩了三個存檔，遊戲時間不過短短五十小時。第一存檔遊戲時很是認真，雖然沒有完成多少劇情，但也完成了零零碎碎的一些任務。到了第二存檔，我才是真正的放飛自我，打上了一個又一個美化模組，在一個幻想世界觀下的遊戲玩起了槍支大炮，找回了曾經遊玩某些經典作品的快樂，只是最後因為操作不當導致存檔崩潰。
至於第三存檔……實際上也沒持續太久，自己就暫時退坑了。雖然我這個檔沒有玩壞，到處實驗亂玩，但遊戲體驗同樣沒什麼代入感。
當然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這個遊戲對模組兼容性雖然很高，但是模組裝的過多崩檔實在不是偶然，正常流程中本不會出現的bug也會一個個冒出來。再加上官方遲遲不更新修復，搞得自己每玩一會就必須手動備份存檔，種種原因，我乾脆打算等製作更新幾次后再回歸。
我在玩遊戲時，其實不太喜歡查閱攻略。除了有時會在論壇中聊一聊，對世界觀其實並沒有多麼在意。再加上遊戲正式版發售至今不久，網上的信息雖然很多，有關世界觀討論的實在很少，基本都是討論自己的遊戲經歷。
可是現在出了點情況......別的不說，至少代入感真的是拉的不能再滿。
我輕輕跺腳，想四處走走，但總感覺身體沒什麼力氣。取代了自己的角色的主管感受不提，主要是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裝的那些模組......是否存在。我下意識地擰了擰自己袖子上那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紐扣，依舊呆立在哪裏。
咚。
力度很大的敲門聲。
“請...進。”我心中一驚，居然脫口而出。
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套風格奇幻的盔甲擋住了幾乎所有的光線。這真的是一套能將裏面的傢伙包裹得十分厚實的“盔甲”，形制有些像是板甲，卻又有着不合常理的笨重感。如果不是我曾經見過，還真是容易會被當成掛滿盔甲的衣架或是奇怪形態的特殊造物。
“先位。”‘盔甲’出聲。
“你叫我什麼？”再一次，沒有經過思考便迅速回道，甚至沒有去思考自己或對方使用的語種。當然，通過這身盔甲，我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滿身盔甲者也像是愣了般，字正腔圓地說出了兩個字：“先位。”
或許我驚愕了一瞬吧，但也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沒什麼事就出去吧，邸衛。”
“是。”‘邸衛’頷首，關上了房門。
呃。我目送那人，舌橋不下。相比起對方，這明明不是我的母語，或者是為什麼我能下意識說出，並且能和他人交流——我現在更想弄明白這件事。
這傢伙自己倒是認得，我驚訝的不在於他本身......對了，在三周目遊戲裏不是給他加上過模組嗎？怎麼又變回了這副鬼樣子？
如果真的是穿越——難道是模組在穿越后不能其效果？我後知後覺了起來，莫名感到合理。
對於王國線，我並沒有完全完成。其劇情就是圍繞着能夠讀懂《厄普羅斯密文》的“外先知”這一身份展開的。如果角色成功觸發任務線，並滿足一定的條件，遊戲會具象化這本書之中的內容。
這是我聽說的，我還沒有到達那一段劇情，遊戲中自己只是在得到這篇密文後，被授予外先知的稱號罷了，之後自己便暫時停止了推行主線。
“邸衛？邸衛......”我來回踱步。“雖然效果失效了，但是我還有——”
“都是模組的......”一聲嘆氣。“不過我還有些，我遊戲裏的——”
無言。穿越到了虛幻的世界中或許勉強可以接受，但是在那之後被告訴還有更虛幻的問題，那可就不好受了。我不由得埋怨起了那個用着花里胡哨的材料，身邊存在的都是模組附帶物品的自己。
不管怎麼說，既然親臨了這個世界，一直悶在家裏也不是個事。
此時我終於意識到了些什麼。我站起身來，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大衣。雖說不會運用，依舊在附近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匕首，將其掛在腰帶，拉開了木門。
………………
厄普羅斯王國，雪林領，馬普城
作為冬季，小城街道上的積雪已經在幾天前被城市清理員堆積摞在一旁。鋪着粗糙石磚的道路彎彎扭扭，兩側叫不出品種的樹也實在讓人迷茫，只是陽光亦如之前透過窗戶時那般刺眼。馬普城，對於這個遊戲中由厄普羅斯王國掌控的北地小城，自己真的可以說是既熟悉又陌生。
“先位。”守在門旁的那位盔甲再次發聲，又是嚇了我一跳。
“！.....呃，你不悶嗎，你沒事就進屋坐坐吧，不必在這裏站着了。”我心中一驚，再次驚嚇於這位包裹着金屬的魁梧身軀。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個所謂邸衛，也是我用控制台指令收來的敵人。
‘邸衛’彎下腰，側身進入了木宅。至於他的身份……一兩句話說不明白，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外先知先生，你好！”此時，一位身着獸皮，身材高大的男人路過。
“你好——”我立刻回應，但是男人並未回應，已經快步走遠了。
不知怎的，這些傢伙確實給人一種不太智能的感覺。心中疑惑一時之間難以散去，致使我差點忘記了自己要去幹什麼。
我真的是穿越了嗎？這是什麼原理不談，那這個世界和自己本來的世界哪個才是真實的世界......知曉穿越這個詞的概念實在不難，可若是想去接受，就算是對看小說電影並不少的自己來說，也真不是設想那般容易。
聽見邸衛進入房間后關上木門的聲音，我試着掏了掏自己所着大衣的口袋。說起來，也真要幸虧沒有穿着模組提供的服裝。意外的是，除了三枚金幣，未曾期待地在自己的口袋裏翻出了一張只是略大於手掌的捲軸。
解開綁線，小心地撐開了那張捲軸。捲軸的材質並不清楚，摸起來很是順滑。而捲軸的內容則是馬普城的地圖。正如遊戲中形象一般，微微泛光的痕迹展示了信息，這便是遊戲中默認鍵盤快捷鍵為“M”的能術地圖。
“還好還好，這東西還在就沒事。”我嘀咕着，在確認了自己現在能完全理解那些文字后，有些放心地重新捲起地圖。馬普城果然偏僻，以至於除去那位走遠的獵人，此時的街道上實在不見行人。
現在是早晨，我推算着。直觀的感覺，此刻若是在自己原來世界的時間觀念中，大概也是相當於六七點鐘左右。
格外小心地收好地圖之後，憑着遊玩時的記憶，我漫步走到了自己住宅不遠處的藥劑鋪門前。從店外看去，的確跟遊戲裏...原版遊戲裏的佈置一模一樣，輕推開店門，很難不去感嘆，無縫銜接，毫無遊戲般加載痕迹真是奇妙。
沒記錯的話，這家藥劑鋪的名字就是簡潔的“馬普城煉金店”，其實起這樣的名字也沒什麼問題，這偏遠的北方小城也確實找不出第二家跟煉金有一絲關係的物品店。親眼環視，更能感受到這家店鋪奇幻的氛圍。或許是由於遊戲中素材的重複利用，橫樑上也如同馬普木宅中一樣掛着一串串藥材。現在想想，大概是有着止血特性的醉酒藍草。店鋪空間並不大，主屋顯眼的也僅僅是一張多層櫃枱，櫃枱上擺放着瓶瓶罐罐五顏六色的藥劑。
還沒等自己開口，中年大叔模樣的店鋪老闆便很熟悉般的語氣向我打起了招呼。“先位先生！（值得一提，先位這個詞在這句話里突兀得讓人不舒服）很高興再次遇見你，今天你要點什麼呢？由於你是投資者，我當然會為你打折！哈哈，八成！”
“好。”我暫時還不太能接受自然地和這裏的人談笑風生。只是自己一直對遊戲裏一個細節不是很滿意，沒想到現在疑似穿越了也沒有改變：明明自己當時給店鋪老闆投資了不少錢，為什麼還僅僅是打個八折這種折扣優惠？
“給我來一瓶清醒藥劑，呃不，是.....”
“您說的是清神藥劑吧？“老闆從一邊取過一瓶藥劑，微笑着問。
“對。”我尷尬地點頭。不知怎得，我從醒來開始便昏昏沉沉的，無法沉下心的思考任何事情。或許是一種不知何時的昏睡，也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精神狀態不佳所致。
“一金幣，您的話，四十枚銀幣就好。”
厄普羅斯貨幣，一比五十。我接過了那瓶青綠色的藥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金幣，扣在櫃枱上。“不用找了，謝謝你。”
老闆面帶笑容地收起了金幣，一點客套的意思都沒有。只是說著“再見”，似乎打算目送我離開。
走出店鋪，一邊向家走去，我一邊查看起了那瓶藥劑。講道理，自己對於遊戲的煉金以及釀造系統並不感冒，也不好說出清神藥劑是什麼成分。微微發光的綠色藥劑，搖晃還會產生泡沫，就算自己知道這東西是少數沒有毒性的藥劑，也實在難以讓人放心。
不管了。拔開了那類試管形水晶瓶的木塞，昂頭灌下了藥劑，味道微苦。我逐漸停下了腳步，一開始並沒有直觀的感受。只是過了一段時間，喉嚨微微發涼，有一絲甜味，思路也逐漸開始清醒。
等一下，剛剛居然真的喝下去了。
我居然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行為所可能的危險。
只是…現在確實舒服多了，這明顯不只是心裏暗示作用（很明顯，藥水並不成癮）——我有些驚奇地睜大眼睛，我的確感受到自己不再有那種暈沉的感覺。甚至於，這是一種從來沒有的清醒——這是我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遊戲中藥劑的效果。
清神藥劑在遊戲中只是一類用於擺脫心靈控制或者低階念動法術的初級藥劑，儘管價格並不算便宜，但各地數量都不少，而自己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買了一瓶。
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這是我第一次感嘆自己見識急需擴充。但除此之外，我也感受到了新的興奮。接下來我所需要思考的，也正是對於未來的行動，以及現在處境的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