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巫怪
老父親哆嗦地抱走胖橘，深刻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貓毛還沒撫順幾根就聽見陳閑有氣無力地問他：“叔叔，哪裏有巫魂？我想試試。”
“私禁巫魂是滅族的大罪，我們都是良民。”
“嘶，好痛！”
……
老父親再次看向牆上的古鐘，分針已經越過十個刻度，這小子痛個毛線！
但陳閑的表情過於真實，導致縱橫葯界數百年的老父親都有點懷疑青粉是不是不小心摻和了什麼東西，但他堅決不能否定自己。
萊恩科斯·祖德也覺得似乎有那麼億點點對不起自家兄弟，他不留痕迹地往他身邊挪了挪，小聲嘀咕道：“你放心，巫魂的事包在我身上，你想什麼巫型？”
陳閑回了個微微一笑的表情，臉上寫滿了你不靠譜。
那個笑容讓老父親想起一段往事，曾經有個巫算子路過他的莊園討水喝，小萊恩科斯·祖德剛闖完禍，正趴在地上晾乾屁股上的血跡，
那巫算子匆匆一瞥，臉上的褶皺隨着笑意更加曲折深刻。
他說這孩子身上有神的餘暉，半陰半明，表面愚鈍，實則是團迷霧，很難琢磨透。
這麼多年過去了，巫算子只說對了一個詞：愚鈍。
“神的餘暉”這幾個大字忽而閃過老父親的腦海，他下意識地看向陳閑，內心湧出一股難以說明的滋味。
年少的時候他有幸遇見整個銀河時空最強的異魂巫，那股駭人的力量至今讓他心有餘悸。
他望着不遠處那兩個正值青春的年輕人，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他的內心深處穩穩紮根：植巫魂么，或許可以試試。
·
月黑風高，最是適合干殺人放火的勾當。
在距離萊恩科斯莊園兩條街開外的地方，是漫克蘭城堡。
堡主薩米·馬爾是巫界赫赫有名的控魂巫師，其巫能的震懾力就連國安會都避之不及，畢竟是這巫界唯一一位敢拒絕十院議邀請入會的男人，其狂妄的資本猶如蒼穹之頂，讓人望塵莫及。
十院議，國安會統治權力的核心，其組員都是來自各界的神。
陳閑躲在牆角望着戒備森嚴的堡牆，有種想打道回府的衝動。
“你知道後門嗎？”
“這裏就是啊！”
這話讓陳閑這個鄉巴佬瞬間流下嫉妒羨慕恨的淚水，他環顧四周，灰色石磚壘起來的城牆大約有幾米高，幾十個瞭望塔穿插在長長的牆道上，每間塔口都架着一座氣勢威猛的長炮筒。
“你們巫界也用火炮？”
“那是用來對付人的。巫界有六七成是普通人，你忘了？”
面對萊恩科斯·祖德的質問，陳閑心虛地移開眼睛，這兩天大腦的存儲量已經加載負荷到極限了。
一束白亮刺眼的燈火猝不及防地掃過來，兩人嚇得趕緊貓着身子貼近牆邊。
“我新學的穿牆咒，要試試嗎？”
“你先穿。”
“不信我？”
“不是，我是普通人，沒見過世面。”
陳閑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上次石頭怪的陰影還在，他可不想再碰個鼻青臉腫了。
“好吧，看好了。”
萊恩科斯·祖德說著念了一句咒語，眼前的牆面開始慢慢軟化，像水波般層層暈開。
他伸手往裏面試探一番，然後點點頭，結果前腳剛踏進去，膝蓋就撞到堅硬的磚牆，彷彿聽見咔嚓一聲，劇痛襲擊全身，
萊恩科斯·祖德忍不住失聲喊媽。
陳閑趕緊捂住他的嘴巴，還好反應夠快，沒驚動到上面那群衛士。
“噓，被發現更痛。”
萊恩科斯·祖德眨巴着微微泛紅的眼眶，突然有種被人賣的錯覺，而且不止賣方不止一個。
這時遠處飄來兩團冰藍色的東西，隱隱雀躍在的暗夜中。
它極其靈活地躲開各方交錯的燈光，淡然地閃在他們的面前。
在徹底看清這團迷霧的面目時，萊恩科斯·祖德驚喜地拍着陳閑的肩膀：“老哥，是巫怪哇！”
巫怪，是巫界中最為神奇的存在，其軀體只是一個透色的圓腦袋，腦後還跟着條黑色的蠍尾，比無臉怪多了一雙顏色各異的眼睛，俗名“偷家大隊長”。
它可以躲過任何家庭的追捕搜索，大搖大擺地跟房主同吃住，更詭異的是，它甚至可以帶領它喜歡的人悄無聲息地鑽進任何宅院。
聽到這，陳閑的眼睛亮得像燃燒的烈火，“那它喜歡你嗎？”
“怎麼可能？我第一次見這玩意還是在巫野史書上。”
“那你還等什麼？趕緊引誘它呀！”
“老哥，是你要的巫魂，逼良為、娼的事只能你自己來，懂？”
萊恩科斯·祖德的言語相當真誠，受傷的膝蓋還在隱隱發疼，他現在還不想告訴陳閑：巫怪之所以為巫怪，不是它白嫖能力強，而是至今沒人知道它的喜好。
陳閑猶豫了下，在糾結是用擼貓的手法還是逗狗的方式吸引這隻巫怪的注意。
“老哥快點，它要回去睡覺了。”
丟，這玩意還有生活作息的，簡直比人還自律！
情急之下，陳閑趕緊拽住它的蠍尾，嘿的一聲，深不見底的黑影猛地迎面撲來，將兩人卷進虛空的黑洞中。
兩人穩住身體睜開眼時，四周漆黑如墨，那團藍色不見了。
萊恩科斯·祖德掏出一支巫杖，手往後甩了一下，杖頭燃起橘黃色的光芒，稀稀疏疏地照亮前方。
他們的腳底是一條烏黑泥濘的臭水溝，正咕嚕咕嚕地冒着小泡。
一股刺鼻腥臭的怪味直衝腦門，萊恩科斯·祖德趕緊用巫杖在兩人的鼻子上施了一道咒印，世界這才清新許多。
“你不是馭物巫嗎？怎麼還可以在我身上施咒？”
“我只能控制活物的部位，整體就沒辦法了。”
真嚴謹，陳閑嘖嘖嘆聲。
“我覺得那巫怪肯定恨死你了。”
“沒有愛哪來的恨？”
兩人蹚着污水往上游前進，兩邊只有一面光滑的牆壁，也不知道這條溝子通向何方，距離上岸還有多遠。
“這裏應該還是漫克蘭城堡吧？”
要是巫怪把他們送到犄角旮旯，那就都完蛋了。
“應該還是的，我還能感應到我們家族的獨屬巫能。”
“萊恩科斯？”
“嗯？”
“我也想回去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