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送書

在我看到家中鬼影的那天晚上，我燒得格外嚴重，吃了退燒藥也並不見好轉，但下午已經掛過水了，也不好再做什麼，只好在額頭上敷着濕毛巾躺着。隱隱約約間，我感覺自己好像睡著了，但又不是正常睡覺的狀態，好像陷進了夢裏，但又怎麼都出不來。朦朧間，我聽到有個人影在遠處對我招手，讓我過去。我心裏很慌張，但又完全控制不住身體，一步步往黑影那邊走去。

而就在我離那黑影越來越近的時候，卻有兩個看不清臉的人從天而降，只能看到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手上拿着很長的兵器，和那黑影打鬥起來。以二戰一，那黑影很快便落入了下風，被這兩個人緊緊抓住。走之前，其中一人還微微扭頭，看了我一眼。而就在那一瞬間，我才發現，這不是人臉，分明就是一個長長的馬臉。

這兩人帶着黑影走了之後，我也漸漸轉醒，這才發現，雖然家裏一直開着空調，我卻滿頭大汗。我媽這時候正緊張地坐在我床邊，說我剛剛一直在床上翻來翻去，怎麼都喊不醒，給她嚇得要命。我隱約間好像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趕緊拿體溫計量了一下，發現燒已經完全退掉了，這才把我剛剛的夢告訴了我媽。

第二天一早，我媽便打電話給我奶奶，讓她找當年那個陰陽先生，看看有沒有空來家裏看看。我奶奶一直是個迷信的人，當即就翻起了通訊錄，跟先生約好了上門的時間，就在後一天早上八點。

那天早上，我和我媽早早起床，在樓下等着先生，我奶奶、我姑姑和我妹也一早就來了我們家，在樓下一起等着。等了二十多分鐘，就看到一個電動小三輪，慢悠悠地開了過來。騎車的是一個老人，看着就像是鄉下種地的那種，十分質樸，但一隻眼睛是渾濁的白色，臉上掛着友好的笑容。之前聽我奶奶說過，這個先生是家裏的一個遠房親戚，小時候特別調皮，生性頑劣，所以父母一氣之下給他送到了一個道觀里，呆了十年。等到他出來，整個人就變了個樣子，隨和友好，還學了一套本事。後來，他就一邊照顧着家裏承包的地，一邊給十里八鄉做些法事，慢慢的名聲也就傳出來了。

先生剛一進門，就愣了一下，然後又看了看我，笑道：“已經被抓走了吧？”我想到夢到的景象，點了點頭。先生又笑了笑：“他們只負責抓鬼，屋子裏陰氣還在，要是不壓住以後還有別的東西過來，你還記得你看到的東西是什麼樣么？”

“黑影，像是個人形，但是速度很快，飄來飄去的。”

“教你個訣竅，左眼儘可能放鬆，不要聚焦，右眼剛好反過來，儘可能聚焦。第一次可能比較難，試試看。”

我媽他們在一旁也不敢說話，只好看着我擠眼擠了十幾分鐘。終於，某個瞬間，我右眼看到了房間裏散佈的一些黑色霧氣，不太均勻地分佈在牆角等位置。

見我神色變化了，先生也點了點頭，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疊黃紙、一碗硃砂和一支毛筆，跟我們要了一些白酒，和硃砂混勻了，在黃紙上畫了幾張符，分別貼在大門的裏面還有幾個房間門的裏面，並讓我們七天不要開窗，之後便可保這間屋子兩三年無恙。據先生所說，這屋子裏原來是住了個不太好的東西，但已經被牛頭馬面抓走了，所以也不好斬草除根，只能用這個辦法清理一下屋內的環境。不過我們也只是租了這房子，頂多住一年也就搬到新房子了，這麼一想，這一波還讓屋主人賺了一兩年。

事情結束，我媽便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百元大鈔，遞給先生。先生接過錢，從裏面抽了五張，又把剩下的塞給我媽，然後又讓我跟他下樓。走到他那個小三輪的邊上，先生掀開了車座，從底下掏出了兩本很破的書遞給我：“小時候給你算命那一次我就知道你有陰陽眼，當時我跟你爸媽預測的是大概二十歲能徹底打開，今天算是提早了。”

隨後，先生又跟我講了很多。大致就是，我跟他一樣，可以看見很多東西，一般開陰陽眼的方式就是一邊眼睛完全放鬆另一邊眼睛聚焦，但也只能看見，更複雜的方式在他給我的書里。他給我的這兩本書，雖然都沒有封面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了，但卻是他之前呆過的道觀里的老師父給他的，一本講的是畫符的方法和各種符籙，另一本講的是修道的各種學問，從卦術到風水，從通靈到捉鬼。他這麼多年也只見過我一個有陰陽眼的人，所以自然就把這兩本書傳給我了。

“我們這種人，天生就是要做這種事的，以後你見到了這種事情，能幫就幫一把。錢財這種東西自己看着收，不昧良心就好。之前你爸媽問過我要不要收徒，不過本來就是遠房的叔侄關係，所以這個就免了，以後也算有個傳承了。”先生說完這些話，就讓我回去，他騎上小三輪，慢慢悠悠地回去了。

回到家裏，跟家裏人說完這個事，我奶奶才承認，小時候是帶我和我妹去給先生算過命，當時先生就說我的命跟他們不一樣，八字純陰但又在最陽剛的時候出生，註定能看見鬼但又有神明護體，是做這一行的好材料。其他的便和先生說的差不多，我爸媽想讓我拜師但被先生拒絕了，最後還是以叔侄相稱，但會等我二十歲時把技藝傳給我。不過沒想到，這才十八，就出了這檔子事，還給我陰陽眼開了，索性順水推舟，就教給我了。

此時，我才慢慢感覺到，以後的人生，可能會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