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平居
在一小巷前，趙正文和周敏倆人下了車。
巷內地面鋪着仿古青磚，臨河的一邊種植着一排楊柳，另一邊是一排人家。
走進巷子沒多少步，周敏領着趙正文在一個鑲着鐵環門叩的清漆木門前停了下來。
大門兩旁的柱子上，金字黑底刻着一對楹聯，上聯：春風大雅能容物；下聯：秋水文章不染塵。
“清平居？”趙正文抬頭看着牌匾，輕輕讀了出來。
看見趙正文面露疑惑的表情，周敏玩笑着解釋道：“我聽說這個地方的紙墨筆硯都是上品，今天帶你來挑一套，免得你到時候畫不好怪筆墨。”
說完，周敏走上台階輕扣起門環。
不一會，裏面傳來了應答聲：“稍等，來啦！”
隨着話音落下，門從內打開，探出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驚艷的看了一眼周敏，沉聲問道：“兩位來做什麼？”
開了門不把客人迎進去，反而把人擋在門外，這派頭倒是不小。
周敏心裏有些不快活的說道：“來這裏還能幹嘛？當然是買東西了！”
那青年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繼續問道：“那兩位有會員么？”
趙正文此時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會員？買個文具還需要會員？”
“是啊，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只對會員開放！”青年的話雖然客氣，但是態度卻是個盛氣凌人的樣子。
看着那青年就要關門，周敏哪能受得了自己吃個閉門羹，而且還在弟弟面前出糗，連忙說道：“等等！我們是京城美院齊心學教授介紹過來的！”
其實文人的圈子也就那麼大，做為京城繪畫協會的會長，齊教授還是比較知名的。
那青年又瞅了周敏一眼，思索片刻，打開門說道：“好吧，那你們進來看看吧！”
待倆人走了進去，青年在前面領着路說道：“鄙人孟成英，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
自始至終，這孟成英注意力都集中在周敏身上，彷彿忘記了身邊還有趙正文這號人。
“我姓趙！”不想跟這個人有什麼交集，周敏索性把趙正文的姓報了出去，然後放慢兩步，跟趙正文並排走着，不再說話。
趙正文湊過來，在周敏耳邊悄悄說道：“姐姐你魅力真大啊，你看他，都恨不得把眼睛長在你身上。”
周敏聞言，手指伸到趙正文腰間，狠狠一掐：“你要死啦！”
看着倆人親密的模樣，孟成英的眼神有些不爽，好白菜竟然讓豬仔給拱了。
幾人穿過一座庭院，來到一處品字型建筑前。孟成英轉過身，淡笑着搭話道：“不知道趙姑娘這次來是買哪些東西，做什麼用途的啊？”
“買紙墨筆硯用來作工筆畫！”
“那請跟我來這邊，咱們先看染色筆可好？”得到倆人同意后，孟成英領着兩人進入了對面正堂。
跨過門檻，淡淡的檀香充斥在屋內。正面牆上當中掛着一幅煙雨圖，左右各有一副對聯，其詞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
房屋當中，自左至右並排放置着數個精緻雕花的木案，案上磊着各種名人法帖、寶硯、玉筆。
孟成英將倆人領到最左處的木案前，指着案上放着的一隻通體紫色的毛筆介紹到：“這支筆叫紫玉松竹，抱月軒制。筆頭採用的是兔肩紫毫，筆桿是普陀山紫竹。這樣的毛筆總共製成一十八隻，比外面那種批量生產的毛筆，無論從工藝還是材料上來說，都要強上很多。
”
周敏將筆拿起，看不出個所以然，對趙正文問道：“這個怎麼樣？”
趙正文只是瞅了一眼說道：“勉強可用。”
孟成英見狀嗤笑一聲說道：“看來是這位小兄弟使用吧？我比你年長几歲，勸你一聲，對於初學者來說，這已經很夠用了。待你練上十年八年，再換不遲。”
周敏這人最是護短，容不得別人對自己身邊的人說三道四，制止了孟成英後面的話，說道：“我弟弟說不好，那就是不好！還有別的么？”
原來是姐弟？頓時，孟成英的笑容都熱情了幾分，帶兩人繞過中間幾個木案，來到最右邊，在案上的盒子內拿起一隻毛筆說道：“金絲嘯月，是抱月軒了凡大師所制，僅此一件。筆頭為關東遼尾，筆桿為金絲楠木。售價1666。”
說完，將筆交給趙正文把玩。
趙正文用手梳理了一下筆頭，試了下筆感說道：“馬馬虎虎。”
孟成英熱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呵！自己家的藏品在整個豫省都是數一數二，從來沒被誰瞧不上過。今天算是長見識了，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子挑三揀四，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早把你趕出去了。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小友的眼光倒是挑剔，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怎麼樣。我這倒是有一件藏品，不知道小友能不能帶走。”
話音未落，門外走進了一個束髮老者，身穿長袍，頗有些文骨風采，但此時卻面色不豫的看着趙正文。
這老者名為孟宗南，正是這清平居的主人。沒有其他愛好，偏偏就喜歡談古論今、舞文弄墨。
對於老者，趙正文一向都很尊敬，拱手問好說道：“請老先生明說。”
孟老先生一愣，然後也拱手回禮，面色好了很多。
好些年未見拱手問好了，現在竟然出現在一個年輕人身上。觀之這年輕人施禮泰然自若，絲毫不讓人覺得突兀，奇哉怪哉！
可不要小看這個拱手，沒有一些文化底蘊，還真會做的不倫不類。
《爾雅·釋詁》中說“兩手合持為拱”，就是說雙手相握就是拱，而《說文解字注·手部》中解釋的更清楚：“謂沓其手，右手在內，左手在外。男之吉拜尚左，女之吉拜尚右。凶拜反是。九拜必皆拱手。”
意思是行拱手禮的時候，男女是有別的，男性拱手之時，右手在內，左手在外；而女性行拱手禮的手勢則與男性相反，這樣才是吉拜，是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一種方式。
孟老先生接著說道：“我這有一件藏品，名為虞中書，乃是昔日好友生前最為得意的珍品。但是我這好友生前最愛詩詞歌賦。因此他把這件珍品託付給我的時候，曾今立下一個考驗。能通過者分文不取，否則千金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