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切磋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萍生節’正是在那四月的尾巴里。
汎河自西南面的蒼茫山流淌下平原，來到距離秋陽縣城幾十公里的位置時河面陡然擴大，河中央形成一個狹長的小洲，兩座小橋將小洲與四周的平野連結開來，構成百花和春水相輝映的動人光景。
男男女女們在百花叢中游來盪去，享受着動人的時光。
……
梅燁踏進三合拳館是下午的時節，春天快過去了，他感到一陣緊迫的情緒。
拳館臭汗熏天，一群大漢各自在練拳，打熬力氣。
一個臉色有點精明的漢子走上來，拱手問道：“梅少爺有何貴幹？”
梅燁也不多言，直接點名來意，我想找個人試試拳頭。
漢子聞言，登時愣了片刻，緊緊盯着梅燁看了半晌。
梅燁平靜的看了回去。
大漢好半天才說道：“梅少爺肯定不是來踢館的吧？”
梅燁笑道：“不是，本人近來練拳有些心得，正想印證一下。”
大漢再度確認了一下梅燁眼中的坦蕩，這才放下警惕，四周的漢子都好奇的圍了上來。
“本人張勇，不才也是練了筋的，不知可否跟梅少爺過兩招？”名叫張勇的大漢首先應戰。
眾人分開，留出一個闊大的空地，讓梅燁和張勇可以對決。
“梅少爺槍法精湛，以梅師父的家學淵源，想必拳法也不差，我張勇先領教一二。”
梅燁簡單作揖，道：“哪裏，張師傅一看便不是庸手。”
眾人哄堂大笑。
張勇也不生氣，當下擺出一個架勢，道：“這是我們三合拳館的合虎拳，梅少爺小心了！”
梅燁拳腳上的功夫限於築基拳和鍛體拳法，這些拳法僅有鍛體和養生的作用，非是用來打仗。
不過天下武道相通，梅燁一身槍法堪稱精湛，已經達到了精通熟練的層次，這時蠻想將其融入拳法之中，形成以拳為槍的拳法。
想到這裏，忽然擺出一個類似於中平槍勢的姿勢。
“這……”
“這什麼姿勢？”
沒人清楚這什麼玩意兒，梅燁也說不清楚，他在前世就知道有化槍為拳的招式，可惜他並不會。
“我上了！”
張勇沉喝一聲，大步踏來，迎面一記崩拳，這一招是虎合拳中的‘三步噬’招式。
梅燁立即採取槍術之中纏槍的招式右手立即纏上對方手臂，在甩開對手鐵拳的同時，貼着手臂徑直戳喉！
完全是槍術的打法。
梅燁心底暗忖果然行得通，他完全以兩臂為槍，採取粘、隨、滑、脫、崩、挑、砸、挑、戳等用勁方式，完全足以應對拳壇上的高手。
在場者莫不屏息，梅燁這一招堪稱狠辣凌厲，上來就是要命的招式。
張勇蹲身坐馬，左手流星趕月般扣住了梅燁的戳手，正要一拉，感到自己是拽上了一根大樹，壓根拽不動。
原來梅燁早就採取了槍道之中的足法，十趾抓地，穩如老狗，戳手一抖立即閃電收回再度刺面，同時左掌準確無誤的接住了對手的鐵拳。
張勇大駭之下，剛要迎上梅燁的戳手，豈知梅燁猛然回首，劃過一個小圈再度戳來，不過這始終只是切磋，他的戳手準確無誤的停在對手的咽喉之前，點到為止。
張勇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淌下，方才他有種赤手空拳對騎在馬上的重騎對決的感覺，
對手一招一式分明是手持長槍不斷扎來，簡直恐怖。
“這是什麼拳法，梅少爺請教一二？”
梅燁隨口胡謅道：“梅家拳。”
張勇愕然，“沒想到梅師父除了一手梅家槍，還有一手梅家拳，實在是失敬。”
另一個漢子上場，抱拳道：“本人陸行舟，來領教梅少爺高招！”
這人名叫陸行舟，不必考慮也知道這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傢伙。
果然，上來便是一記蠻虎衝撞，速度與力量兼備，配上其近乎兩米高的身材，簡直是一輛重卡迎面撞來，相當唬人。
梅燁足尖微扣。十趾抓地，弓步直立，在陸行舟衝來直接一手探爪抓着肩，一手扶着其腰，迎空一甩，徑直將兩百多斤重的彪形大漢甩出去兩丈開外。
陸行舟悍然落地之間，梅燁早已從原地消失，迎面兩手幻化為兩柄端槍，戳、崩，砸無所不用其極，兩人在那拳館之內不斷碰撞，發出除了肌肉碰撞時的砰砰聲以外還有一種鋼鐵碰撞的噹噹動靜。
——煉骨如鋼。
這陸行舟也是鍛骨的武者，在這個拳館之內乃是數一數二能打的人。
兩人在空中對碰不知多少下，梅燁越發覺得以手代槍的拳法越發嫻熟，橫劈側打，指東打西，完全將槍法融入進來，配上拳法特有的手法，用起來相當舒暢。
良久，兩個人影再度分開。
陸行舟腦門淌汗，兩臂戰抖不止，方才他跟梅燁至少兩臂至少碰撞了百十下，骨頭都在戰慄，兩隻手已經感覺要腫起來了。
跟普通人相比，他就是一頭蠻牛般的存在，但是跟梅燁相比，他就感到自己相當虛胖，平時賴以驕傲的堅韌肉體和堅硬的骨骼都不是個，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十六歲的青年。
“梅少爺厲害。”陸行舟算是認輸，再打下去他要散架了，只是切磋而已，沒必要扣眼珠子。
梅燁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沒想到來試試拳法，倒弄得像是踢館的。
“承蒙各位大哥承讓。”梅燁拱手，正要走出去，一個彪形大漢從里門走出來。
身後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
“慢着。”
梅燁回過頭來仔細打量此人，的確堪稱粗豪，一身黑色的勁裝，露出鼓囊囊的肌肉，一看那身上就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本人徐世雄，是這個三合拳館的館主，方才見梅少爺一身拳法奇絕，與眾不同，我拳館中尚無能對者，怕少爺遺憾，是以親自出來與少爺過兩招。”
這徐世雄氣息沉厚，龍行虎步，只怕已經超過了鍛骨的層次。
這等高手，自然是檢驗梅燁拳法的試金石。
“本人主修三合之中的龍合，步如騰雲，拳似蛟龍出海！”
還沒等梅燁說話，眨眼間迎面就是一拳。
梅燁連忙採用梅家槍中的斜插步，探手纏上徐世雄的手臂，用力一封，旋即閃電插喉。
不顧手臂和長槍始終不一樣，手臂可以彎曲，長槍卻不能，徐世雄前臂一收一推，快如閃電，迅比激雷，立即破開梅燁的戳手。
徐世雄哈哈一笑，道：“果然，看來梅少爺的‘梅家拳’和‘梅家槍’本為一功，年輕人有開創很好，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言罷雙手探爪，爪如龍爪，撕裂空氣，當頭罩腦撲來，梅燁毫不懷疑這一抓之下，花崗岩也得被抓下來一塊，哪裏敢慢待。
梅燁腳步移動，兩臂如槍，猛烈前劈，正好被徐世雄抓個正着。連忙飛起一腳，正中徐世雄的大腳，借力終於擺脫了徐世雄的兩抓，身似飛鶴，來到半空之中，兩手幻化出漫天槍影，直插而下，與徐世雄的龍拳對了不知多少下，最終飄然後退落地。
“謝徐館主賜教！”
梅燁落地之際，連忙出聲，再打下去，肯定要狼狽落敗，不如索性認輸。
徐世雄目光如電，仔細端詳梅燁，半晌道：“真像你爹，不，比他還厲害，哈哈，當年如海兄就曾想將槍法融入拳術，我們還過過招，以後有時間可以常來切磋，咱們武行可以隨意交流，共同進步！”
梅燁道謝連連，出得門來，暗道這傢伙少說也有個練臟修為，要不然自己不會如此落敗。
果然，這大拳館不是那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