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安貞橋，咖啡館。
安靜的店內，趙禎窩在座椅里，一側的玻璃窗外，是形形色色的行人，裏面則是閑適的男男女女。
外面的嘈雜和裏面的安靜，彷彿兩個世界。
人生百態，滿是詩意。
可他望向窗外的目光沒有焦點，漫無目的，思緒都在即將和尤琛的會面上。
尤琛既然說聊聊，那一起同過窗定然是通過了企鵝平台內部的審片，成為青春劇場主推的第一部劇。
那麼下面，自然就是要談購劇的價格了。
不大會兒，尤琛從外面進來，站門口掃了眼店內，看到趙禎后，笑着徑直過來。
趙禎餘光瞥到有人過來，目光望去，見是尤琛，忙起身，“尤叔，這個點不堵車吧。”
“還好，一杯美式。”
尤琛一邊說，一邊對店員說了聲，然後坐下，“你爸還在國外呢？”
“是啊，他這次因為陰陽合同的事情，受打擊挺大，說要好好散散心，不知道要啥時候回來呢，前幾天通電話還在夏威夷潛泳呢。”
“也是，畢竟禎娛樂是你爸從無到有，一點點創立的，一下子弄成這個慘淡樣子，擱誰誰也受不了。唉……就是苦了你了，也就剛大學畢業的年紀，就要接下這樣一攤子。
我和你爸相識於微末，十幾年交情，也算你長輩，你有啥事一定要和我說，能幫肯定幫。”
“有叔您這句話，我心裏更有底了。其實上次同窗的事，我就很感激您了。”
“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就見外了。說到同窗，趙禎啊，我可是為了你這事得罪了不少同事，最後據理力爭，總算為同窗拿到名額。
這次平台青春劇場主打的第一部劇，就是它了。”
“真的？那真是……哎呀，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叔，我先以咖啡代酒，敬你這份情誼，今天晚上，我來安排。”
“好說好說，趙禎，現在平台打算買你的劇，你心裏有沒有一個預期的價位？”
“價位啊？我也不太懂這個，叔，你覺的這劇能賣一千五百萬不？”
“咳……呃，我看了同窗的劇情，感覺這部劇成本不高吧。平台青春劇場主推的是小體量網劇，走的是以小博大，你這個價位，有點高了。”
“噢……其實同窗這部劇的成本也不低，我第一次做製片，很多東西不懂，搞得資金超出許多，最後成本用了差不多五百多萬。叔，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吃虧，那你覺得，平台能出多少價？”
趙禎目光直視尤琛，神情賊真誠。
但其實話里水分賊大。
什麼成本五百萬，其實同窗拍攝、連帶後期，最後堪堪花了百萬。
幾個主演用解約金置換了片酬，機器全是公司的，花錢的地方也就是租場地、吃喝住，以及各種人工費。
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
你和資本，客氣什麼啊！
被趙禎用真誠的目光直直盯着，看着對方和自己兒子一般的年紀，尤琛莫名心軟了下。
沉思了會，“小禎啊，我不和你說那些虛的，一千五百萬，這個價格不可能。不過既然你成本是五百多萬，那我也不能讓你吃虧，總不能讓你拍了一部好劇還賠本吧。
我覺得，平台最多出個八百萬，頂天了。
你要想想，你這劇，演員、導演，全是差不多素人一樣，沒啥名氣。營銷、宣傳，都要靠平台來做，這些也是成本啊，平台方都要考慮的。”
“噢……這樣啊。”
趙禎狀若恍然，“意思是同窗這部劇，沒啥熱度唄。”
“對。”
“那要是有熱度，平台方就能出價一千五百萬？”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你這部劇，想要營銷熱度，很難，沒有可下手的點。”
“我倒想試試。”
“試試營銷？”
“嗯，看能不能搞點熱度。”
“小禎啊，你這……”
“尤叔，你容我幾天，有熱度了，平台方對播放量更有信心，我也能掙點錢。如果行不通，那八百萬，我也賣。”
“那行，我再幫你在公司那邊拖一下。”
“好嘞，謝謝尤叔了。走吧，叔，我安排了地方，這也差不多到飯點，咱們先吃飯，再洗浴，今天好好放鬆放鬆。”
“你這小子，從那學的都是。”
“嘿嘿，和我爸學的，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
洋合大廈13層，禎娛樂傳媒有限公司。
出了電梯，迎面就是幾個銀白色的楷書書寫的公司招牌。
趙施凱給公司起禎娛樂傳媒有限公司，其實並不是因為兒子叫趙禎，而是先有了禎娛樂，再有趙禎這個名字。
禎，意，吉祥。
《禮·中庸》必有禎祥。
《疏》本有今異曰禎，如本有雀，今有赤雀來，是禎也。
本無今有曰祥，本無鳳，今有鳳來，是祥也。
總之，公司名字是好名字，趙禎也是好名字，可惜命運多舛，面臨破產。
“趙總。”正在摸魚的前台，見到趙禎，忙起身問好。
趙禎隨口應了聲，沿着走廊右轉，路過兩個部門的員工辦公室，然後拐入公關部的員工辦公室，徑直往最裏面的總監辦公室走去。
沿途，原本懶散的員工們，掩藏零食、椅子挪動、鼠標切換頁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各種小動作不斷。
公司員工早就知道公司面臨倒閉的情況，見機快的早就辭職走人了，剩下的都是得過且過，只等公司徹底倒閉，到時再說。
所以，他們平常的工作除了摸魚，還是摸魚。
趙禎懶得管，也管不過來，因為整個公司都是這個氛圍，管了也沒用。
還不如多製作幾部好劇，讓大家看到希望，心氣回來后，工作態度自然也就端正了。
“噹噹當。”
“進。”
聽到總監辦公室內的聲音，趙禎推門而入，“余哥，你忙啥呢，我過來喝杯茶，不耽誤你吧。”
“哎呀，趙總。”
余獻明正在寫郵件，見來人竟是趙禎，忙起身，笑，“你最近可是貴人事忙啊，好不容易過來我這喝茶，再大的事，也得往後放放啊。”
“趙總，喝什麼？我這還真有幾款好茶。普洱、鐵觀音，紅茶？”余獻明打開柜子，問。
“哈哈哈，都行。其實今天過來，主要不是為了喝茶，是想讓余哥介紹幾個人認識認識。”
“什麼人？”
雖然趙禎說不是為了喝茶，但余獻明還是選了普洱，給兩人沖泡起來。
“余哥你是咱公司公關部門的總監，應該認識不少營銷公司的人和狗仔吧？”
“嗯，做咱們這行，就是和他們打交道多。怎麼？你這是要黑人還是炒作？”
“哈，噌熱度。”